第81章寧修遠的相護（三更）

“沈二小姐的家室，寧某不必置喙。不過改日早朝之上遇見沈大人，倒的確想問問這嫡庶尊卑的問題。”寧修遠轉著腕間佛珠，笑意深涼，“寧某自飽讀聖賢書，書中所言，嫡為尊，庶為卑。隻是寧家沒有庶出，寧某倒也不清楚，如今這世道，是不是顛倒了……”

“還是說，隻有史大夫家是不同的……如此地，尊卑不分。”

寧大人很多時候都比較沉默，言簡意賅。而通常他開始不沉默的時候，就表示有人要遭殃了。

當然，他也不可能去為難一個姑娘家，所以，這話對他來說，不算重。

沈樂微卻臉一白，恐懼一下子席卷而來，仿佛無形的手地抓住了的心髒，呼吸都艱難。

沒有人知道，的恐懼從何而來。

當自持寵針對許四娘無果、哭著鬧著要求父親將許四娘趕出去的時候，那個從來都對自己和悅的父親，那一刻的震怒，是從未見過的猙獰，像一隻完全失去了理智的野。

他衝著自己咆哮，唾沫星子都噴在了自己臉上，距離近到能看到他後牙槽裏卡著的一。

他說，平日裏寵著你幾分，便真的寵到自己幾斤幾兩甚名誰都忘了，不知天高地厚到妄想來手父母的事？

他說，那是你母親，你原該晨昏定省孝敬膝下，而不是對著那個勾欄院出來的人“娘親”。

他用“勾欄院出來的”稱呼自己的枕邊人，如此涼薄的話語出自往日溫和的父親口中，陌生到令人膽敢。最後，他讓自己跪在書房裏好好反省，誰勸都沒有用。

而父親的書房裏掛著一幅畫，一副山水輿圖，聽說出自名家之手，很是值些銀錢。也就是那一次，在那幅畫的後麵，看到了另一幅……許四娘的畫。

那一次，沈樂微在書房跪了一宿，聽說姨娘也在父親院子門口跪了一宿。

從那一日開始，沈樂微開始“姨娘”，原先都是喊“母親”的。

也就是那一次之後，沈樂微開始覺得，看不懂自己的父親。若說在意這對母，可他又冷著臉讓沈歆當眾跪著求他收留許四娘，可若說不在意，卻又發了這麽大的火，又在書房裏悄悄掛著發妻畫像。

因為看不，於是愈發忌憚沈歆和許四娘，也愈發害怕自己的父親。

以至於這句本來不是很重的話，落當事人耳中，隻覺得宛若催命符。臉煞白地辯駁，“是先丟我的，我、我……何況現在不是沒什麽事嘛……”

沈歆抱著姬無鹽的一胳膊，睡著了，一邊睡，一邊還在流口水。帶著酒味的口水浸了姬無鹽半條胳膊。

子秋上還綁著“戲”，這時候也不能表現地太殷勤，隻在外圍站著，沒去幫忙。

姬無鹽拽了拽自己的袖子，擺擺手拒絕了古厝遞過來的帕子，微微彎著背，抬眼看沈樂微，“依照沈二小姐的說法，歆也沒有對你造什麽傷害，你又何必反擊？何況，是醉了，你……沒醉。”

“我知道你們姐妹之間有嫌隙，之前多次爭鋒相對，我們都看在眼裏。可到底是家事，不好僭越手。隻是今次……歆醉了，指不定待會兒還會做出什麽不得的舉來傷及了二小姐，還請二小姐先行離開吧。”給了麵子，遞了臺階，下了逐客令。

沈樂微看了眼寧修遠，有些猶豫，最後還是憤然離開。

帝師寧三爺……不敢招惹，即便對方誠如他所言，要到父親麵前去告狀，自己也全然沒有法子的。

待人離開消失在視線盡頭，白行才暗暗鬆了口氣，寧修遠生氣了。

寧三爺有多久沒有這麽明顯的生氣了？就因為姬無鹽差點被撞倒在地上，還是因為麵紗掉了？隻是，姬無鹽麵紗吹落，寧修遠一瞬間的作是不是太快了些，他甚至看起來完全不在意姬無鹽的容貌……這並不是一個正常人的反應。

即便事後回想，白行仍震撼於寧修遠在那一瞬間毫不猶豫的速度。

還是說……寧修遠其實知道姬無鹽長什麽模樣？

若真是如此，其實倒也完全不意外。

思及此，白行哈哈笑著打圓場，“哈哈哈，不好意思哈，都是我的錯。我就不該去拿那什麽勞什子的酒，結果鬧了這麽一出，實在不好意思……姬姑娘，沒事吧？沒傷著哪兒吧？”

姬無鹽搖搖頭，“多虧了寧三爺。”

風乍起，也沒顧得上麵紗，主要是也沒想到麵紗會掉落。下意識看向寧修遠，有些不準對方是否看到了自己的臉。若是寧修遠……該是認識這張臉的吧，如今這般半點詫異、意外都沒有的模樣……隻是，寧修遠這樣的人，即便真有些什麽，也不會顯在臉上吧……

心中捉不，麵上半分不顯，盈盈一笑，對著寧修遠頷首致謝。

“無妨。”

無妨……又是無妨。席玉在邊上看地恨不得用頭撞地，明明之前做地很好呀！明明平時也很會說呀，怎地到了關鍵時刻，就隻會，無妨、無妨、無妨了呢？

回頭該去找二爺問問，這江湖中有沒有什麽偏方，專治遲鈍木訥的，得給自己主子來幾帖。

這樣的況下，儼然是不適合逗留了，在白行的建議下，大家便一道回了。

來時興高采烈的，回的時候多有些煞風景，加之主子們看起來都各懷心事的樣子，丫鬟隨從便也提不起什麽興致來。白行似乎有些過意不去，讓車夫跟著一道去了姬家，說是見人到了再回府。

姬無鹽拗不過，便也隨他去了。

卻在姬家門口，遇到了鶴發的老者……那老者須發皆白，胡子很長，個子不高，捧著一隻碩大的花，大刺刺坐在門口臺階上啃地正歡。

邊一隻木箱，很大。木箱上掛著十來把銅鎖，看起來裏頭該是格外貴重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