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髒東西臭銀子

“你！”沈樂微怎麽也沒想到這孩子竟說出這樣的話來，冷聲嗬斥，“你是哪家的孩子？如此沒有教養！”

岑硯抱著胳膊在一旁冷笑，真以為他們這群人養出來的孩子是容易被人利用的嗎？

“瞧穿著，像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不過也沒見過就是了……”

“興許就是哪家暴發戶家的吧，沈歆能認識什麽人，不過就是有些閑錢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罷了……”

“也是……沈姐姐，莫要同他們一般計較，他們何時見過像沈姐姐這樣份地位的人，眼瞎。”

沈樂微抬著手腕咯咯地笑，腕間的鐲子醒目又張揚，“這首飾吧，也要看戴在什麽人上……就你娘那上不了臺麵的樣子，殊不知，若是這鐲子有靈，怕是也要愧地無地自容呢！”

“你——”

姬無鹽一把按住看起來就要暴走的沈歆，將人拉到自己後，抱著胳膊散散漫漫地笑，“若是鐲子真的有靈，怕是此刻就該自己摔自己個稀碎才好。”

帶著麵紗的姑娘，自始至終沒什麽存在，一出口卻犀利不留麵。

沈樂微即便再如何得爹的喜歡，說到底也還是個小妾生的兒，東堯重門第，權貴重出，可想而知，能和沈樂微沆瀣一氣的姑娘，大多也都是府中庶，自是沒見過什麽真正的大場麵，這會兒看姬無鹽，也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同。

可沈樂微，算是見過一些好東西的。

視線從姬無鹽上轉了一圈，大約就知道，這姑娘周飾雖不多，可都是好東西，絕不僅僅隻是有些“閑錢”那麽簡單，當下便覺嫉妒，沈歆這人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怎麽就能結到這種自己鉚足了勁兒都結不到的人。

當下言語之間便不自覺地客氣了幾分，“不知這位姑娘哪裏人士，是近日才進京的嗎，此前並未見過。瞧著姑娘周氣韻不同尋常，想來府上也是有些營生的……那姑娘可要小心些，有些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可莫要因為某些不幹不淨的東西，了家族氣運，追悔莫及。”

姬無鹽頷首輕笑，“多謝姑娘關心。家中是有些營生，若姑娘需要，屆時來尋我，既是認識一場，總要便宜些。”

沈樂微一喜，“不知是何營生？在這燕京城中可有鋪麵？”

沈歆一個勁地在姬無鹽後拽袖，擔心姬無鹽當了冤大頭，卻聽姬無鹽輕笑聲起，說了兩個字，“棺材。”

字正腔圓，珠圓玉潤。

沈樂微一呆，表像是被瞬間凍住，然後才猛地反應過來，然大怒，“你逗我呢！知道本小姐是誰嗎？！”

“我就說嘛，就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暴發戶，有了些銀子，就眼高於頂以為這燕京城都是家的，殊不知……咱們這裏呀，和他們那些個犄角旮旯裏可不一樣。”

“寂風。”姬無鹽沒有理睬對麵幾個姑娘，隻寂風的腦袋，“你方才問我，仵作是什麽？如今，我告訴你，仵作就是一份比較特殊的職業。這世間，有人當，有人賣糖葫蘆，也有人做仵作……都是一樣的。”

“哈哈，聽！說什麽？將街頭賣糖葫蘆的人和朝廷員相提並論誒！不僅如此，覺得仵作也是一樣的！多新鮮！”

“賣棺材的小門小戶罷了，難怪和仵作的兒倒也聊得來……”

戲謔、輕視，這樣的笑聲沈歆聽地太多太多早已習以為常，卻是真的第一次見人將朝廷命和市井小販、甚至是仵作，相提並論的。

即便前世，在絕大多數人看來，職業尚有貴賤，可眼前這個人……

掌心微微蜷，膛裏的跳宛若擂鼓敲響在耳畔。

姬無鹽卻真的隻是在教孩子一般，蹲下了，“靠自己的雙手努力活著的人，有什麽貴賤？倒是那些靠著族中蔭蔽、不事生產，自以為高人一等的，其實不過是仰人鼻息罷了。你瞧，便是銀子多如你楚哥哥，不也經常被人說是‘有幾個臭錢了不起’嘛！”

“可銀子就真的臭嗎？若真是如此，那你去問問們，讓們把臭銀子都丟出來給咱們，可願意？”

寂風看看自家姑娘，看看對麵表明顯不願意的幾個，搖頭，“一個別人的鐲子都藏著掖著的，姑娘，們大約是很窮的……還是不問了。”

被一個孩子嫌棄窮……

有忍不住的，冷哼，仰著頭嗤之以鼻，“有幾個銀子了不起？當真鼠目寸，殊不知這是什麽地方，燕京城！走在路上摔一跤都能撞到兩個五品員的燕京城！真以為有銀子就是萬能了？”

“寂風你瞧，世人就是如此。若是他們沒有，即便心裏想要地，也是不會說想要的，他們隻會說那東西不好，他們不要，他們不屑。以此來表達他們的捉襟見肘……”

“嗯。寂風曉得了。所以不是那鐲子髒，而是那個姐姐想要，卻沒有……所以隻能假裝不屑。”

小小的孩子，抱著貓兒，恍然大悟的樣子，指尖輕輕一抬，指著麵青白加的沈樂微，“姐姐，這鐲子真的是髒東西的話，就摘下來還給沈姐姐吧。”

姑娘家齟齬拌，自是皮子功夫，在場誰也不會弱了去。

偏對著這樣一個看起來格外不諳世事的天真孩子，卻突然毫無用武之地。

不計較吧，眾目睽睽之下丟了麵，實在難堪。若是計較吧，欺負一個孩子，贏了也是勝之不武，傳出去更不好聽。

沈樂微麵難看，一時間有些騎虎難下，隻覺掛著鐲子的那隻手腕滾燙滾燙地，當下心生一計，指尖上手腕，及鐲子，冷笑，“好……不過是個不眼的髒東西，既然你們要，還你們就是了！”

咬牙，退下鐲子，死死咬著牙在手裏，“沈歆，不是你那娘心心念念的嫁妝嘛？嗬，我今日就還你……”

說完，狠狠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