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南向北,有一條斷流之河。
這條河不知是怎樣型的,往南匯海水,向北卻突然間斷絕,里面的水便好像從來都不會干涸一般。
掌控著林海山川的應離淮時常想要抹除它的存在,因為從這條河漂泊上來的并非什麼水中該有的東西,而是那些兇悍到極致的念。
靈魘創造出來的生靈只要一靠近這里,便會被其吞噬,格外危險。
但他們卻無法做到,哪怕是請季清羽用劍氣來摧毀,請蘇止墨用秩序來修改,這條斷流之河也一直存在。
蘇止墨一直留守在這地方,微塵天地到來之后,不管是做什麼,他永遠都是做得最多的那個,對另外幾人便說是將楚落的那份一并做了。
同樣,對于這條斷流之河,他也是最想解決的,于是日日留在這里,實在累了便原地休息。
醒來之時,他的心跳恍然一滯,眼前立著道子的形,穿一簡單的紅。
“別靠近那里,速速退下!”
蘇止墨冷的聲音傳了過來。
這些年來他認錯了太多人,如今再看到這悉的影,他只當是某個迷路的凡人誤了這里。
日子并沒有什麼變化。
下一刻,楚落便轉過了頭來。
“醒了?聽聞這些年都是你代我履行神職,辛苦了。”
見到這張臉的一剎那,蘇止墨的微微張開,他愣神了許久,腦中閃過了無數種可能,最后全被眼前的真實打敗。
真的回來了。
“怎麼這樣驚訝?”楚落看著他呆愣愣的模樣,不由笑道。
但見蘇止墨仍在愣神,手微,晃了晃腰間掛著的金鈴。
清越的鈴音將蘇止墨的神思喚了回來,他微低著眼眸,邊是一抹笑意。
“不辛苦,你回來就好。”
說完,他又抬頭向站在前的楚落看去。
從前他們當中隔著的是修真界與微塵詭境之間的糾纏,自己也不便與相見,只能默默跟在的后,看著四征戰,出生死。
而今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了那些糾葛,不知還能否像從前那樣,又會不會因為當初的事而怪自己……
“倒是奇怪,我竟從這里到了淵的氣息。”楚落又看向了眼前的這條斷流之河。
方一下界,便被微塵天地中的這道淵氣息給吸引了,于是直奔著這里來了,不曾想到蘇止墨也在這里休息。
他看起來很累的模樣,楚落便沒有打擾,獨自觀察起這條斷流之河來。
微塵天地與人界中所經歷的其他時代都不一樣,這一粒微塵原本就是誕生于人界和淵界的,但這兩地在被天界分隔開來后,竟還能在此找到跟淵相關的事。
看來這微塵天地還有很多地方值得去探索。
楚落一揮手,渾厚的仙力當即飛了這條斷流之河。
“這地方有許多古怪,就這樣留著容易傷到其他的生靈,我還是先將它封印起來的好。”
伴隨著楚落的聲音落下,由仙力匯的地方開始,這條斷流之河開始一寸寸凝結冰,里面的怨念被封印在冰層之下,水也不再流。
斷流之河被冰封的靜很快便驚了另外三位神靈,他們很快便趕了過來,也看到了出現在這里的楚落。
“落落?”
聽到這一聲悉的呼喚,楚落轉看去,正對上季清羽的眼眸。
他還是像從前那樣,對待什麼事都認真。
楚落在天界的安排之下強行飛升后,他便留在修真界中繼續守護著,在修真界毀滅之后進微塵天地,他也沒有想過去天界的事,而是留在這里,認認真真地掌管著日月星辰。
他喜歡這樣恬淡安然的日子,在季清羽的眼中,天地人三界,似乎也并無什麼明顯的區別。
只是可惜,在修真界還不曾毀滅的時候,天界對楚落的看管很嚴,雖然他們不敢命令楚落一定要去做什麼,但每當想要下界,哪怕明確說了自己不會手修真界中的自然演變,只是去給季清羽傳個消息,也依然會被那幾位上神和天帝李求真以各種理由借口支開。
好在后來柳序渺創造出了可以與下界聯系的仙法,楚落也便借他的口,告訴了季清羽他們的師尊已經在地界仙的消息。
只是在修真界毀滅之前,師兄妹二人一直都未能再見上一面,微塵開啟之初,那些神仙也不會刻意去關注楚落的行程了,只是楚落又從君堯神尊那邊看到了上九十九重天的希。
迫切得想要知道為什麼,為什麼修真界一定要毀滅,為什麼每個時代都不得永恒。
一直到后面那個從微塵天地飛升上來的膽大的小仙,攔住軍隊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通。
這讓楚落忽然間回想起了一些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仿佛又重新會到了那些。
想了許久,最后在答案和微塵天地之間,選擇了微塵天地。
如今,這還是和季清羽師兄妹二人第一次重逢。
遠,又走來一道悉的形。
“上邊終于肯將你放下來了,生死回這種事,外行人還真是不好做。”奚靈魘的臉上也帶著幾分笑意,他言語輕松得不像是已經很多年沒有相見過的人,好像只不過經歷了幾個月罷了。
聽到這句話,楚落又不由朝邊的蘇止墨看了過去,不在微塵天地這段時間,生死回的事都是由蘇止墨代為管理的。
但他掌管的乃是法度秩序,這些對他來說又豈會那麼容易。
原本按照蘇止墨的格,楚落以為他會拋下修真界和微塵界,選擇直接飛升。
自天門開后,他們便又多出了一條選擇來,但蘇止墨并沒有這樣做。
楚落覺得自己已經足夠了解蘇止墨了,可卻又總是猜不出他下一刻會做什麼來。
“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蘇止墨看著,緩緩說道。
所以他選擇留在微塵天地,一人盡兩個神明應盡的職責,他知道從前楚落是與微塵天地對立的,所以不想在這世間聽到任何一句關于的閑話,也不希這個將來一定會竭力守護著的世界,傷的心。
“我回來了,這一次便不會再輕易離開了。”楚落同他笑道。
現在,有足夠的份,與微塵天地并肩而立到最后一刻。
亦或者,不會再有最后一刻了。
忽然間,楚落的目向著山林深看去,只一刻,眼中的芒便冷淡了下來。
應離淮并沒有親自過來,他掌控著微塵天地間的林海山川,這斷流之河出現了變化,他自然是第一時間便察覺到了。
他同樣也知道,若此刻與楚落相見,他們之間必定要有一場大戰發生,于是只能在暗中窺伺。
但橫亙在兩者之間的仇怨,也是永遠無法抹去的。
……
夜晚,燃燒著的柴火在劈啪作響。
泥土變化著形狀,同時發出奇怪的骨骼錯位的聲響。
靈魘將這泥土了一只飛鳥的模樣,下一刻便活了過來,化為真正的飛鳥飛上了高空。
他靜靜看著,不多時,旁落下了一道影。
“你不去與季清羽他們敘舊,怎麼反倒來找我這個無趣的人?”靈魘淡淡道。
楚落在他的旁坐下:“我有件好奇的事。”
聞言,靈魘不由輕笑了聲,他也能猜到楚落接下來要說的是什麼了。
卻見楚落翻手取出了一小節白骨來。
他們都記得,這是張屹川,也便是阿三最后剩下的那一段白骨了,也是當初,由靈魘到楚落手上的。
“你有沒有……”
“我沒有。”
楚落的話還沒有問完,靈魘的回答便傳了過來。
他從楚落的手中接過了那截白骨來,認真地看著。
“他,還有他們,從來都是獨一無二的,他們不需要仿品。”
靈魘掌控著創造生靈萬象的能力,只要他想,下一刻便能創造一個活靈活現的張屹川出來。
楚落也時常會想,或許這就是曾經左宏慎口中所說的“復活”。
但那些“復活”之后的存在,不過是神明濫用私權以給自己的心藉罷了,他們終究不再是從前的他們了。
看著靈魘堅決的態度,楚落笑了笑,心中放松了許多,仰頭朝著夜空中的繁星看去。
“還是人界自在啊……”
了個懶腰,散漫地躺了下來。
靈魘扭頭向看來,瓣彎了彎,輕笑了聲。
“笑什麼?”
“剛見你時,總覺得你有些老氣橫秋的,看來在天界的生活不盡人意啊。”
“是啊,天界的規矩太多了,人還沒老呢,心就已經老了。”
“人界也有規矩,怎麼,難道你不想守規矩?”
“人界的規矩多不多,那得問蘇止墨,我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