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序渺知道楚落在外忙著消除各個詭境,所以若不是大事,也不會將過來。
謝與歸是業國的皇帝,他能夠登上這個皇位,也是因為楚落的選擇,不是他,連業國的國運如今也與楚落息息相關。
他并非修者,凡人壽數不過一百年,也是見一面一面,時間到了,就必須要走了。
上微宗一直關注著修真界各的信息,在今年派人去給謝與歸拜壽之后,柳序渺多留心了些,找人給謝與歸卜算了一卦,算的是壽數,只他與柳序渺二人知道,現在又多了一個楚落,也不算泄天機。
卜算出來的結果剛好是年后,也很快了。
就在楚落準備這就去業國住下,再陪謝與歸走上這最后一段路,然后親手為他理了后事時,業國也有信送了過來。
是謝與歸親手寫的,他說明知道楚落勞累匆忙,但還是想再見一面,只這一面。
或許他也預料到了自己時日不多了,于是向來穩重知事的業國皇帝,也第一次提出了這個他認為有些過分的請求。
看完了他的信,楚落整個人也沉默了下來。
柳序渺倒也難得見這模樣,分明剛剛還是咋咋呼呼的。
“這些年來,他還是每年中秋都往凌云宗寄月餅,從未間斷過。”楚落忽然間喃喃道。
“他在任期間兢兢業業,民如子,如今壽終正寢,日后也是有大福報之人,說不定轉世投胎后能得上天眷顧走上大道,你們也終有機會再續前緣。”柳序渺在旁說道。
聽著柳序渺說的這些,楚落沉重的心也輕松了些,于是道:“走吧,你不是說,要親自陪我走一趟業國的嗎。”
“本掌門在業國剛巧有公事要辦,陪你只是順路。”
“嘁。”楚落白了他一眼,轉往外走去。
“你瞪誰呢,先去醫修那邊將傷口理了!”柳序渺跟在后頭喊道。
業國今年的年節過得格外熱鬧,不僅是謝與歸想要看到的,也是因為今年有楚落留在這里。
煙花一簇簇升上高空,為這深沉的夜點綴上一抹又一抹的旖旎。
那黑袍加的白發老人坐在椅子上靜靜看著,眉眼之間盡是笑容,此刻的他褪去了上那為帝王的威嚴,好像返璞歸真了一般,又一次變了年輕時那率真隨的落魄詩人。
“小仙子,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你小仙子,依然合適,你與從前幾乎沒什麼變化。”謝與歸同楚落喃喃道。
楚落就站在他的側,看著這個老人。
自己見過他最落魄的時候,也見過他最意氣風發的時候,這些年來,因為自己邊都是修行之人,是以楚落從未在意過旁人容貌的變化,但凡人這一生對于修者來說,實在是太快了。
婚生子得快,容貌衰老得快,一生結束得也快。
謝與歸算是為數不多的凡人朋友,明明是壽終正寢,可他的卻如此短暫。
在楚落心中為他而慨的時候,謝與歸心中也因楚落而慨。
這一生,他從沒有背棄過與楚落之間的約定,一直在為了業國的繁榮安樂而犧牲著自己。
若有下一世的話,他或許想像楚落一樣,做一個方外之人。
“真漂亮啊……”楚落看著夜空中絢爛的煙花,也忍不住輕嘆道。
對于他們來說,凡人的一生就像是夜空中出現過的煙火,轉瞬即逝,卻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住它們的壯麗輝煌。
楚落留在業國皇宮的這段時間,和謝與歸談了良多,也和未來的儲君談了許多。
當今太子是謝與歸心培養起來的,各方面甚至比他的父皇還要優秀。
聽說謝與歸還總帶著他微服私訪,讓他在很小的年紀,便見過了民間的喜怒哀樂,楚落對謝與歸為業國選出來的這下一任皇帝也很是滿意。
元宵過后,謝與歸便睡了,這一睡下便不會再起來了,相較于很多人被病痛折磨離世,他走得很安詳,也沒有什麼痛苦。
而算準了時間的楚落早在晚間便過去了,超度了謝與歸的靈魂,送他進了回。
在結束之后,便出了皇宮,與正在等待著的柳序渺匯合,然后一同返回道門。
等到第二日人們發現謝與歸的時候,楚落也已經不在宮中了。
國喪之后,便是新君繼位,大赦天下。
業國依然會一代代傳承下去,若真有緣分的話,楚落和謝與歸,或許會有再見面的那一天。
……
又是一場甘霖降下。
如今的修行之人都知道,每有一場甘霖落下,便是楚落又一次經歷過九九雷劫,提升了一個大境界。
人們期待這一場甘霖已經很久了,雨水落下后,整個修真界宛若新生。
廣闕寺,一僧一道相對而坐,在屋檐之下賞雨烹茶。
重疏圣僧目看向天際,不知安靜看了多久之后,坐在對面的李叔玉方才開口了。
“前輩可是在想著去留的問題?”
去留的確是難事,重疏圣僧既然與白清梧是好友,他現如今的年紀就已經不小了,也修得圓滿,自的境,幾乎是與那不停地尋找庇護,想要快速過渡到微塵天地后飛升的烏磐一樣。
但不同的是,一個為道,一個為佛。
天門的關閉,于重疏圣僧而言雖然并非什麼毀滅的災難,但也比從前多了許多麻煩。
李叔玉原以為重疏圣僧心中也是有所顧慮的,不曾想他卻輕嘆了口氣。
“這場雨來得好,格外的消暑,他的徒孫在這修真界當中過得很好,不知貧僧的這位朋友,在上面的日子又過得如何。”
聞言,李叔玉低了低眸:“您總能與白前輩相見的。”
他的聲音當中帶了幾分低落,或許因為最近大靖的事而煩憂,但也有一部分是因為自境的。
如今在一些消息靈通的修行者耳中,天門關閉已經不是什麼了,畢竟那天赤發將軍飛升到最后,被一道殺雷直接劈死的場面太過令人驚懼。
前路無,這件事為了在所有修行者心口上的一塊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