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瑾瑤語塞。
須臾,瞥了顧景熙一眼,困道:“夫君讓我過來,有何事要做?”
顧景熙溫聲道:“夫人,我們先坐下說話。”
孟瑾瑤微愣,旋即點點頭,移步到椅子前坐下,心里也在納悶一個宅婦道人家能做什麼,朝堂上的事又不懂。
顧景熙邁步到書案前,拿起一個信封,然后轉,邁步走向,在旁的位置坐下,將手里的信封遞給:“夫人,你先看看這個。”
孟瑾瑤接過信封,垂眼看信封面,上面一片空白,沒寫是給誰的信,抬頭茫然地看著顧景熙,意在詢問。
顧景熙道:“夫人先看看。”
孟瑾瑤應聲,拆開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紙,信紙有幾張,隨意看了眼,當看到繼母孫氏的信息,瞬時認真起來,凝神細看。
這是孫氏以及孫氏邊的人的人關系網,寫得很是詳細。
孫氏邊的人都是可靠的,其中最可靠的當屬喬嬤嬤,那是可以為孫氏豁出命的忠仆。
看完這份名單,瞬間明白過來,這是顧景熙特意為去查的,就是為了方便查承宇的死因,扳倒孫氏。
如今距離將況告訴顧景熙還沒過幾天,顧景熙就給了一份如此詳細的信息,那就證明說完那件事后,顧景熙就已經開始著手查了。
鮮有人會對的事如此重視,手中幾張輕飄飄的信紙,卻覺得沉甸甸的,一說不清道不明的覺涌上心頭。
顧景熙見怔怔地看著信紙出神,良久沒有回神,低聲問:“夫人,你怎麼了?”
話音落下片刻,還沒有回應,顧景熙又喚一聲:“夫人?”
這時,孟瑾瑤才回過神來,茫然地問:“夫君,你方才我?”
顧景熙頷首:“夫人想什麼事如此神?”
孟瑾瑤輕輕搖了搖頭,抬眼看邊的男人,展笑,脆生生地回一句:“多謝夫君。”
小姑娘噙笑意,眉眼彎彎,著信紙,一副如獲至寶的神,可見是極歡喜的。
顧景熙溫聲道:“舉手之勞而已,夫人不必客氣。”他說著頓了頓,“只是,夫人是打算查出證據移府,還是私下置?”
孟瑾瑤笑意更深:“那肯定是移府置啊。”
那好繼母嫉妒杜姨娘分走了寵,嫉妒杜姨娘有一對雙生子,借刀殺人,又把自己摘干凈,而卻了克死弟弟的罪人。
孫氏了那麼多年的功,僥幸了那麼多年,將來一朝敗名裂,滿京城皆知,一雙兒也被人奚落有個殺人犯的母親的時候,也不知孫氏會不會后悔當初的歹毒行徑。
如果是私下置,那父親為了家族名聲,最多只是以養病為由把孫氏送到莊子上,永不得歸家以示懲戒,哪里有給府置大快人心?
顧景熙神平靜地看著小姑娘,那張明艷的小臉上掛著明又甜的笑容,可半瞇著的眼眸藏著狠戾,他低笑一聲,心道:原來是只會撓人的小貓。
片刻后,孟瑾瑤又問:“夫君,嫡母毒殺年庶子,如何判刑?”
顧景熙回道:“因父母與子權利不對等,我朝對隨意殺子的父母予以嚴厲罰,繼母殺子者同殺人論,嫡母謀殺庶子亦然,主犯判斬刑,從犯分兩種況,參與手的判絞刑,參與謀劃但沒手的,杖刑一百,流放三千里。”
孟瑾瑤聽罷,眼神一亮。
斬刑不錯,絞刑也很好,到時候那對主仆同臺刑,一個斬首示眾,一個一麻繩吊死,以祭承宇的在天之靈。
顧景熙見小姑娘一臉雀躍,只覺小姑娘是高興過頭,忽略了另一件事,心里雖不想打擊,但還是不得不提醒:“不過,子狀告父母,視為不孝,不孝之罪也要置的。還請夫人三思,為夫也不希將來某一天,隔三岔五去大牢里看你。”
孟瑾瑤神一頓,當初孫氏侵占生母嫁妝的時候,先是借長興侯府的勢迫他們歸還嫁妝,并以報為由要挾。
那一次是因為有十足把握,有證據以及借長興侯府的勢施,不用報,他們也會歸還,所以才能如此輕松地說出一紙訴狀告到公堂之上,來個魚死網破這種話。
現在涉及人命,即使能借長興侯府的勢,也難得父親以自己的名義狀告妻子謀害子嗣。
孫氏占了長輩的名頭,狀告繼母是不孝,二弟狀告嫡母也是不孝,最嚴重的是,二弟狀告嫡母了不孝子,以后就別想仕了。
按照律例,子孫狀告祖父母、父母者,妻妾告夫及告夫之祖父母、父母者,即使所告全部屬實,也要被判杖刑二十、徒三年。若是誣告,以絞刑。
正因如此,子孫藏匿犯罪的祖父母、父母,妻子藏匿犯罪的丈夫,皆可不問罪。
反而反過來則可以,長輩可以狀告晚輩,丈夫也可以狀告妻子。
孟瑾瑤撇了撇,對這條律例嗤之以鼻:“這條律例并不好,有很大的弊端,也不合理,長輩犯罪也不能舉報,公平正義如何維護?為何就沒人反對?”
顧景熙淡聲道:“因為一個‘孝’字,自古崇尚孝道,即便皇帝也要孝順父母,孝字當頭,所有的不合理都變得合理。”
孟瑾瑤一臉憤懣,又問:“那妻子狀告丈夫怎麼也有罪?妻子可沒義務孝順丈夫。”
顧景熙回道:“夫為妻綱,出于綱常道義,妻子不能狀告丈夫,否則有悖倫常,做了有悖倫常的事也是犯罪。”
頃刻間,孟瑾瑤怒火蹭蹭上漲,連帶著看顧景熙都不順眼了,因為顧景熙也是男人,也是丈夫。
不明白,為什麼如此不合理的律例會存在,且還被人推崇。
同時,心底也生出一悲涼之意。
所謂的孝道,男尊卑,如無形的大山,得無數人不過氣來。
這樣的綱常倫理,大概很長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可能被推翻,或許將來的某一日,子狀告犯罪的父母能恕子無罪,妻子狀告犯罪的丈夫也能安然無恙,不必坐牢。
顧景熙對視那一雙怒目,便知自己是被小姑娘遷怒了,無辜地了鼻子,溫聲問:“夫人這是連為夫也惱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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