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呆呆愣愣的坐著，也不知又在心里琢磨什麼，但緒尚算穩定。

顧景熙溫聲問：“夫人，現在是不是可以說了？”

“說什麼？”

孟瑾瑤抬眼看他，不明所以。

顧景熙回道：“說你今日都去了哪兒，做了什麼事？”

孟瑾瑤垂下腦袋，沉默了片刻才輕聲回答：“回了一趟娘家。”

語氣中夾裹著委屈，以及不易察覺的恨意。

顧景熙臉一頓，小姑娘似乎沒試過因娘家的事而覺得委屈，因為不在乎，所以心如止水，便追問：“怎麼忽然間回娘家了？”

孟瑾瑤如實回答：“管家說祖母病了，就回去看看，沒想到是為了別的事。二弟通過了靈山書院的考核，即將讀靈山書院，孟承興卻沒通過考核，我祖母他們得知你跟靈山書院的山長是忘年之，就想讓我跟你說，去找山長要個名額，但我拒絕了他們。”

顧景熙知道說的都是實話，但能引起那麼大緒波的，肯定不是因為此事。

見他不語，孟瑾瑤疑問：“夫君不信？”

顧景熙抿淡笑，意有所指道：“我信，但夫人似乎不信我。”

孟瑾瑤再次陷沉默。

顧景熙也不，道：“無礙，夫人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

孟瑾瑤了，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保持沉默，下意識的又想要握拳頭，但很快就被男人制止了。

顧景熙抓住想要握拳的雙手，笑道：“夫人，我一直覺得你是個清醒的聰明人，怎麼能用別人的錯來懲罰自己？”

孟瑾瑤反問：“若我也有錯呢？”還不待顧景熙回話，又問，“若還涉及了人命呢？”

聲音輕著，似乎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又抿著。

顧景熙略顯詫異，沒想到這麼個小姑娘還能涉及命案，須臾問：“是你主犯錯，還是被犯錯？”

孟瑾瑤剛想說“被”，可到了邊的話卻了：“若我主呢？夫君是不是要把我送進大牢？”

聞言，顧景熙一愣，看的眼神，宛若看鬧別扭的孩子，笑道：“那得看況，夫人先跟我說說此人該死，還是不該死？若是該死之人，那夫人是在為民除害。”

孟瑾瑤錯愕，難以置信道：“大理寺卿不秉公執法？無論犯人該不該死，都自有律例置，不到我來用私刑。”

“有時候也不是不能選擇眼瞎的。”顧景熙低笑一聲，“就你這麼個養在閨閣的小姑娘，還能濫殺無辜？你能有什麼理由濫殺無辜？能讓你下死手的，肯定是該死的惡人。”

孟瑾瑤詫異，不過，的確是沒有濫殺無辜的理由。

顧景熙看了一眼，小姑娘耷拉著腦袋，脆弱得像一就能碎的瓷娃娃，便又多了幾分耐心，溫聲說：“涉及命案的，不妨同為夫說一說？別的事為夫不一定能幫你，但命案我接手過不，或許能幫上夫人的忙。”

孟瑾瑤瞬間如醍醐灌頂，后知后覺地想起，大理寺卿可不就是查案的？一個閨閣子不知道從何手，可破了無數案件的大理寺卿可是行家啊。

回答了顧景熙先前的問題：“被的。”

剛說完，聲音便有些哽咽，接著說：“那時候沒有人我，只是錯誤已釀，我才得知自己在毫無防備之下中了圈套，想補救已經為時已晚了。”

顧景熙回道：“不知者無罪，那不是你的錯，都是幕后主使的錯。”

“不是嗎？”

孟瑾瑤輕聲呢喃，眼神空，神有點恍惚，想到那冰涼的，小小的躺在棺槨里，心里就揪著疼，本來承宇是不用死的。

“自然不是。”

顧景熙給予肯定回答，看整個人都沉浸在悲傷里，自責愧疚，憤恨萬分，能猜出那個人對很重要，接著問：“夫人不如先跟我說一說到底怎麼回事？”

孟瑾瑤抬起眼眸看眼前的男人，心想，正氣凜然的顧寺卿應該不會將此事往外傳。

猶豫了片刻，還是選擇相信顧景熙，實話實說：“我大弟弟承宇兩歲時病了一場，原本也不是什麼棘手的大病，豈料孫氏在藥里了手腳，我喂給承宇的藥就了催命的毒，最后夭折了。

“祖母說承宇是被我克死的，若我不靠近承宇，他就不會死，我有時候也是這樣認為的，若不是因為我們姐弟關系好，我會親自喂藥，哄著承宇喝藥，孫氏想要得逞也需費一番周折，沒準兒還得逞不了。”

顧景熙愣住，他知道他那岳父有三個兒子，長子早夭，但卻不知死得有蹊蹺，不過這種腌臜事在后院屢見不鮮，倒也沒有過多驚訝，孫氏能做出侵占繼生母嫁妝的事，會謀害庶子也不意外。

他看著小姑娘的眼睛，不疾不徐地問：“如果我家的水井被人投了毒，但我不知，你路過討水喝，我好心給你端了一碗水，你喝完水后中毒亡，難道這是我的錯？”

孟瑾瑤懵了下，又仔細琢磨他的話，最后搖頭：“你也只是好心而已，若知道水里有毒，哪會端給路人喝？”

顧景熙推己及人：“換過來也是一樣的，你也只是疼弟弟，想著弟弟喝了藥就能好才會哄著他，喂他喝藥，若是知道那藥有問題，你還會繼續喂他喝？”

孟瑾瑤忙不迭地搖頭，就算是瘋了也不會害承宇。

顧景熙接著道：“夫人并沒有做錯什麼，何故用別人的錯來懲罰自己？你若是覺得心里難，那也該讓罪魁禍首不痛快，看到仇人不痛快，心里更舒坦，夫人覺得呢？”

男人的話很有說服力，語氣溫和，不疾不徐地安著，如春風化雨般滋潤著心田。

孟瑾瑤心逐漸平復下來，順著他的話反思一番自己的行為，猛然發現自己犯蠢，怎麼能罪魁禍首毫發無損，卻在自？心里難，應該讓罪魁禍首不痛快才是。

見小姑娘眼神發亮，似乎忽然間開竅了，顧景熙無奈一笑，沒想到那麼機靈的姑娘，竟也有鉆牛角尖的時候。

這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