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碗給你，”像是要補償，于雪梅盛了一大碗米飯，還特意用木勺平，“多吃點，你看你最近都瘦了。”

盛穗靜靜著滿滿一碗巨量碳水，半晌垂眸：“媽，糖尿病不能吃太多米飯。”

“......”

于雪梅尷尬收回手，訕笑道：“那你自己盛，我不知道你飯量。”

說完慌忙端碗出去，像是一刻也忍不了廚房里的凝固氣氛。

許家父子倆已經在餐桌等待。

見到盛穗，格沉悶的許敘只是微微點頭，從妻子手中接過碗筷，低聲道：“下次你有事就打電話讓我去，別麻煩盛穗。”

“那你研究所不也要請假？”于雪梅覺得沒這個必要，“正好盛穗下班過去，開完再來家里吃晚飯，多大點事。”

說完還沒忘問盛穗：“你說是吧。”

盛穗聽出繼父話外之音，點頭：“順路，不麻煩的。”

為唯一不二的主人，于雪梅張羅著依次給姐弟倆和丈夫夾菜，然后順勢問起許言澤這一周的住宿生活。

從學習到食宿再到新學期變化，一周不見兒子的母親問的事無巨細，不善言辭的父親也時而加，許言澤則滿臉不耐煩。

盛穗全程置事外地埋頭吃飯，碗底米飯見空后，不好直接下桌離開，只能坐著。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只有是多余又格格不的外人。

“小穗就飽了？”于雪梅余見兒半天不筷，立刻給夾起一大塊魚，“我記得你小時候最吃魚，正好多補補。”

盛穗以前確實吃，直到初三有次魚刺卡在嗓子，被父親灌了半瓶醋還是疼的睡不著，不得已去醫院才挑出來，之后就很再魚。

魚靜靜躺在碗底，細表面到是小刺。

可盛穗總不能夾出去丟掉，強笑道：“謝謝媽。”

于雪梅眼底笑意更甚，極力在證明什麼：“你看，你喜歡吃什麼，媽都記著呢。”

席間場面一度歡樂祥和，飯后許敘負責洗碗、許言澤回房間學習，盛穗也要回家備課。

臨行前，于雪梅在玄關送，嘆連連：“哪次你要能帶上男朋友回來吃飯，媽就滿足了。”

盛穗不語。

“去年生病的時候，我最放心不下你，”母親親昵地輕拍手背，語重心長道，

“人活一輩子啊，還是得有個家才算完整。”

“媽，”盛穗將手出來，靜靜看著母親眼睛，“您還有別的話要對我說嗎。”

除了相親和結婚，什麼都可以。

于雪梅臉上又出尷尬無措的表，最后遞來一把傘：“天氣預報說有雨，路上小心。”

搭乘出租車回家的路上，盛穗坐在后排看手機，發現肖茗晚飯時間發來十幾條消息，先是說拉投資的事終于有進展，又說老家的母親寄來太多自制咸菜，吃不完更沒地方放。

盛穗看得出，肖茗的語氣雖是抱怨，字里行間都是難掩的親。

回復消息后退出對話，鬼使神差的，列表點進和父親的對話框。

父倆聊天的時間和容很固定，都是以盛穗月初打生活費為開場、盛田收錢后夸是乖兒作為結尾。

盛穗垂眸笑了笑。

乖兒啊。

母親也常常這樣夸。

出租車經停在育公園，盛穗放下手機，將頭靠在冰冷的車窗，漫無目的地看著草坪上年輕的父母帶著孩子玩耍，各自笑容洋溢。

母親苦口婆心地告訴，只有家才能人生完整。

可連原生家庭都不曾擁有，又怎麼能學會和另一個陌生人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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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放學前，齊悅因為家里有事請假，盛穗獨自負責送學生放學。

教室里，其他五名學生都收整好書包、規規矩矩在前排空地列隊，只有周熠仍在座位一不，懷里抱著羔羊布偶。

漆黑雙眼直勾勾地著墻上時鐘。

男孩五出眾，漆黑雙眼直勾勾地著墻上時鐘，平靜地宛如和世界軌——自閉癥的典型特征。

盛穗蹲下和周熠視線齊平，試圖通：“熠熠，老師幫你收拾書包，好不好。”

周熠不為所。

之后盛穗反復勸說也毫無用，直到五分鐘后周熠突然起，將桌上東西有條不紊地收進書包，旁若無人地站到前排隊伍最后。

盛穗下意識地回頭看表，發現時針指向四點半整——這才是平時放學的時間。

除了社通障礙，刻板行為也是自閉癥另一大特點，患者有固定不變的行為模式。

前面的多孩子不老實，無意掉周熠懷里的羔羊玩偶。

盛穗眼疾手快地上前撿起玩偶，拍凈灰塵后給周熠，抬手輕他發頂。

周熠抬頭看，漆黑眼珠轉了轉，目澄澈而略顯空。

學生手拉著手列一隊往校外大門走，周熠站在隊伍末尾，后跟著盛穗。

開學以來，仔細關注過周熠，發現他雖然通能力匱乏，但好在自我意識強烈，從不任人擺布，反而各方面都有需求。

對自閉癥孩來說，這無疑是件好事。

將前面五位學生親自給家長，盛穗蹲下給周熠系好外套拉鏈，在校門外尋找接他的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