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煎熬，最掙紮不過如此。

明明有著最親近的脈相通的關係，對著小孩子這雙澄澈的眼睛，卻沒辦法說出實，就連他眼中的這份希冀，溫淺也隻能視而不見。

很久之後，待到霍小六眼神之中那些期待慢慢消失，溫淺才手輕著他的發頂，輕聲說道：“乖，聽你爸爸的話，姐姐還是阿姨都隨便你。”

盡管溫淺想要忽略，卻還是看到了小六眼裏的失，讓心裏刺痛著。

小六扭頭返回霍聿深旁邊，什麽話也不說就抱著他的手臂，像是怕被棄般的患得患失。

也很難得的，霍聿深沒有出什麽嫌棄的表，大手落在他腦袋上，轉而抬起頭看著溫淺，那平靜的眼神之中似有些許意味不明的責怪。

溫淺抿了，自己心裏也不好。

是夜。

小孩子的作息就是這樣，無論白天發生多煩心的事，還是這樣到點就睡，本不用溫淺哄著，就已經沉沉睡過去了。

溫淺替小六掖好被角，手指輕輕過他稚氣致的眉眼，有些話堵在心裏說不得，隻能在這樣的時候多看上幾眼罷了。

如今已經進了一場雨一場寒涼的季節，溫淺將窗子關上，順便再將窗簾也拉上，房間隻餘下一盞微弱的睡眠燈，靜謐而又溫暖。

肚子裏的這個孩子若是出生，便是來年的夏初。

不知道到那時，這一切又將變得如何？

也是了，誰也沒發預想到以後的日子裏會發生什麽，現在多想都是庸人自擾。

溫淺走出房間，就見霍聿深頎長的子倚靠著房前的樓梯欄桿上，清冷的燈將他的影子拖得很長，將那冷鐫刻的五襯得更加清冽深沉。

“睡了？”霍聿深沉聲問。

溫淺點點頭，“今天話特別，基本上沾著枕頭就睡著了。”

霍聿深沒說話，視線也不知放在了何。關於小六的事，他好似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一直以來，他將那孩子視為因為五年前的那場錯誤而留下的汙點，不願麵對。

可不管他再怎麽忽視，人非草木，到底他們的骨子裏留著的是一樣的。

“以後他再說這些話，你不理會就好。”霍聿深鬆了鬆領帶，襯的袖口挽起，小臂撐著欄桿，眸底深是一片波瀾不興。

溫淺明知故問，“哪些話？”

“有關他媽媽的那些話。”

聞言，溫淺走到他邊，一直都覺得邊的這個男人不近人，可今時今日，忽然覺得好像又不是這麽一回事。

他是在責怪，不應該讓小六難過？

溫淺鼓起勇氣問道：“霍聿深，小六的媽媽呢？我好像從來沒聽你說起過。”

霍聿深的眉宇微微蹙起，可不知今天是怎麽，也許是白天那子邪火消散了去，此時此刻竟然也能心平氣和的麵對這個問題。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右手虎口的那一道疤痕，可見當初那人咬下的這一口有多用力，是恐懼夾雜著恨意，一並想要還給他。

寂靜的空間裏，男人的嗓音低淡清冽：“我沒見過。”

溫淺心裏早就知道是這樣的答案，的邊染上些許涼涼的笑意，又問道：“風流債？”

“算不上。”霍聿深也沒看，微擰著眉頭仍是在思量著當初那件事。

若是普通的風流債，心裏的那份愧疚也不會這麽多年裏經久不息，在霍聿深的世界觀裏，各取所需可能是最方便的一種相模式，就像他和溫淺現在這樣，他有自己的計劃，而也有自己的目的，要的，正巧他也能給。

各取所需，兩不相欠。

霍聿深轉過來，深邃的目落在上，語調不疾不徐，“他願意聽你的話，你就多和他說點，麻煩了。”

溫淺訝異著愣住，這也許是在霍聿深這邊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語氣，可就算說出的話應該是請求的意思，由他說出來，也依舊帶著高高在上的疏離。

隻是他能說出這樣的話，依舊讓震驚的有些難以接。

間發，“霍聿深，你也在乎小六是不是？其實你也知道，他應該最聽的是你的話，你多花一點點時間陪他又能怎樣呢？”

霍聿深，你對他好一點不行嗎？

難得的，他沒有出不耐之，以往要是聽到這樣的話題，他早該拂袖走人了。

溫淺等著他給出一個回應，可最終，他什麽也沒說便徑自轉離開。

是不知該說什麽，又像是覺得沒必要和說這些。

兩人習慣的同塌而眠，當初霍明嫵留下來盯著他們的那個傭人也在不久前被解雇，可饒是如此，一到晚上還是睡在一起。

許是養的一種習慣。

溫淺隻會占據大床的一角，而霍聿深像是一種習慣作在外側躺下，在一張床上相隔的距離很近，卻儼然是楚河漢界。

可每天早上醒來，兩人又會以一種親的姿態相擁。

霍聿深這個人矛盾的格，溫淺似乎漸漸看懂了些。

當年，當年……

當年的事是站在害者的角度，自然有理由要恨這個可以說是毀了曾經的這個男人，可說他薄不近人，似乎卻又不是。

他曾不止一次說過，有一筆償還不清的債……

倘若真薄，又豈會還記著這些早該如煙的事。

溫淺搖了搖頭，相的越久，便越不願去想這些事，反正這日子對於來說是有盡頭的，不如趁著這些時日多陪陪小六。

隻是此後，沒有人再提起任何有關小六媽媽的這個話題，就連那孩子自己盡管還沒到懂事的年紀，也下意識地不去提。

一晃而過三周時間。

溫淺前兩個月還會有比較強烈的妊娠反應，三個月的時候那些癥狀也就慢慢消失了，也或許是心思上沒再擔著那麽大的力，自然也會好一些。

三月的子也不顯懷，這期間還定期回自己家裏陪陪母親，在清姨麵前也是對結婚的事閉口不言。

溫淺的朋友，當初就顧庭東一個，後來才算是認識了傅流笙，而現在這兩人，沒有哪個可以傾訴。

這些日子霍聿深回家的時間很，這天，溫淺還在睡夢中的時候就聽到浴室裏有水聲響起，迷迷糊糊的沒睜眼，再睜開眼睛時，男人已經穿戴整齊又恢複了一幅冠楚楚的模樣。

他見醒了，說道：“等等跟我出去一趟。”

溫淺眼睛，也不問去哪裏，反正他說去哪裏，是不可能說不去的。

車子一路行駛，城東遠郊背山臨水的一地方，駛過林蔭，最終停在一棟四方偏民國建築的別墅前。

直到這時，溫淺才想起問他，“這是什麽地方？”

“跟著我進去就好，不用多說話。”霍聿深看了眼，嗓音清冽的吩咐。

應下：“好。”

有上了年紀的管家出來迎他們兩進去，管家頗為好奇的看了眼溫淺，又轉對霍聿深說：“老爺子在等你。”

正廳一側的會客廳，鏤空窗子外依稀能夠看到青竹搖晃，倒是個清淨的地方。

霍聿深看著坐在棋盤前的老者，沉聲恭敬地開口：“宋老。”

老人拿起一旁的老花眼鏡，看了他兩眼之後麵上也沒什麽過多的神，隻是指了指對麵的位置，“承之，來陪我下盤棋。”

霍聿深卻沒立刻坐下，而是出手攬過溫淺，向著對麵的老者說道：“宋老，要下棋的話我改日再陪您，今天就想向您打聽一句，宋修頤在什麽地方？”

這一番話說得平靜卻又鋒芒畢，聽上去大有一種興師問罪的意味。

宋老不聲地說：“承之，我知道你和這小子有些過節，但就衝著我們兩家人的關係，沒什麽追究的必要。”

霍聿深麵上也沒什麽表，早就料到會得到這一番說辭，他和宋修頤不合了這麽多年，源全部是因為五年前的事。

“宋老，我不過是給您提個醒，宋修頤不知收斂，就是青城他得罪的人也是不，您要是想護著他，那就得護好了。”霍聿深輕描淡寫地說完，可誰聽不出這是威脅。

宋老臉上明顯不佳，著怒氣出聲說道：“悔婚本是你的不對，現在既然事已既定就不去再說這些事，你要是但凡對蘊知還有點愧疚，就掂量掂量再行事！”

霍聿深看了眼溫淺，眸底波瀾不興，收回視線又道：“他綁架的是我太太。”

對與長輩，該有的尊重霍聿深都會有，他見宋老的臉越來越沉，也不再多說什麽。

溫淺算是個局外人，不懂兩家之間是怎樣的，更不知道是什麽樣的恩怨，隻是但從的角度上來，恨不得活撕了宋修頤這個人。

宋老擱下手裏的茶杯，怒氣沉沉說道：“為了這麽一件事傷兩家和氣不值得，這混賬隻要回來，我定讓他給個代。”

之後，霍聿深沒有多留，他今天來的目的本就隻是為了將醜話說在前頭，後麵的事誰知道呢……

走出正廳，溫淺見四下裏無人，這才悄悄拉了拉霍聿深的袖子，小聲問：“你和宋修頤有什麽樣的過節？”

“替你出氣不好？”他不聲地反問。

溫淺輕笑了下，明顯的不信。

他或許隻是借這個由頭，來整死那姓宋的瘋子罷了，這一番暗含威脅的話大概隻是給宋老提了個醒。

溫淺笑笑說著：“要麽是宋修頤對你使了招，要不然就是他威脅到了你在乎的人，無外乎就這兩樣，所以你才想著要弄死他，不是嗎？”

男人的眸底深沉似海，聽了這番話也不見有起毫漣漪。

須臾後，溫淺看向遠，意味不明地出聲說：“霍聿深，我不貪心，我不要做你的心間人，也不要做你的掌中珠，隻要以後別傷著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