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晚霞已經散去。

  晚風溫溫的。

  方蔚然牽著瑠夏的手，也溫溫的。

  如果這是個夢，瑠夏真希自己永遠不要醒來。

  「想吃什麼？」

  方蔚然問。

  瑠夏還在出神，沒回答，方蔚然再次問：「在想什麼？」

  瑠夏這才有反應。

  低頭就見他跟自己握在一塊的手，臉頰微微紅：「啊……我……」

  「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東西，要吃晚飯了。」

  方蔚然還是溫斯文的語氣。

  瑠夏下意識用另只手抓抓頭髮，不自然地說：「不知道吃什麼……」

  方蔚然似乎想了一下，然後說：「那去我家吧。」

  「啊？」

  瑠夏一愣。

  啥意思？

  去他家？

  方蔚然猜瑠夏是想多了，就笑：「家裡有材料，我給你煮碗面。」

  末了，他又問：「去嗎？」

  瑠夏狂點頭：「去去去去去去——」

  方蔚然笑著，跟手：「車鑰匙給我吧，我來開車。」

  方蔚然是海城本地人，不過海城那麼大，他父母生活的地方離他工作的市中心有不距離。

  瑠夏下午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才趕到方蔚然父親住的醫院。

  但方蔚然父母家離醫院很近，十分鐘就到了。

  瑠夏第一次去方蔚然父母家，第一次去他從小生活長大的地方，這是不是也意味著……開始真正意義上地進他的世界了？

  這個想法一直在瑠夏心頭盤旋，好幾次都想開口，可又沒有勇氣。

  好想問問，為什麼他在醫院的時候，會介紹是他朋友。

  也好想問問，他對，到底是什麼覺。

  可是瑠夏蔫了。

  因為現在跟方蔚然這樣近距離的相，讓很不想去打破。

  不管怎麼樣，先做完今天這個夢再說吧。

  原本要來問清楚讓自己死心的瑠夏，就這樣又懷著卑微的小希，走進了方蔚然父母的家。

  不算新的居民樓，二樓左側的防盜門進去，是寬敞整潔的三室一廳。

  方蔚然練地開燈，邀請瑠夏坐下，自己去了廚房。

  他在廚房忙活，瑠夏就坐在客廳沙發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四周。

  方蔚然的母親一定是個很乾淨的人，房子很大，每角落卻都乾乾淨淨。

  和方蔚然的父親也一定都是文化人，因為客廳後面的書架上，滿滿當當擺了很多的書，有一些甚至都很有年代。

  書架旁邊有張小方桌，上面有幾個相框。

  瑠夏被吸引，起走過去。

  幾個相框裡放的都是他們一家三口的合照，其中就有年時期的方蔚然。

  很乾淨，很清，笑容清淺，大約十六七歲的模樣。

  瑠夏不由自主地拿起這個相框，仔仔細細地看著，一不小心了神。

  直到方蔚然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面，過來。

  「來吃飯吧。」

  瑠夏反應過來，立即放下相框，往方蔚然那邊走。

  方蔚然將面端到餐桌上，笑問：「剛剛在看什麼？」

  瑠夏搬開椅子坐下來，避開他的目說：「沒看什麼，就看看你們一家的照片。」

  方蔚然沒再說什麼，將筷子遞給瑠夏。

  他們兩人幾乎沒有這樣單獨吃過飯。

  靜謐的空間，只有清淺的吃飯聲，沒有人說話。

  很快，面吃完了。

  瑠夏吃得很飽，放下筷子的時候，忍不住小聲誇讚了一句：「很好吃。」

  方蔚然收著碗筷，似乎是很自然地回應：「喜歡的話，下次再給你煮。」

  瑠夏怔愣愣地著他，思緒仿若是被凝固住。

  呆呆喊著他的名字：「方蔚然……」

  方蔚然手上作停頓，看向。

  卻猶豫了一番，還是沒有把想問的話問出口。

  瑠夏起，禮尚往來地說：「我來洗碗吧，你都給我煮麵了。」

  手要去接方蔚然手中的碗，方蔚然往旁邊退了一點，說：「不用，你坐一會，等我一下就好。」

  「還是我來吧，不能一直讓你做事。」

  瑠夏堅持，要從方蔚然手中把碗搶過來時，碗裡的湯灑了一點出來，有些灑到的服上。

  只穿了這一件單薄的雪紡襯，現在被湯水灑到，說不礙事也不礙事，但是……

  畢竟是雪紡質地的服，了，就似乎能約出服裡面的皮。

  方蔚然別開眼，把碗放下，說：「先把服換了吧。」

  「我沒帶別的服……」

  「我這有。」

  瑠夏微微詫異：「啊？」

  方蔚然解釋：「我媽有，我幫你找一件稍微年輕一點的。

  如果你介意，你也可以先穿一下我的。

  現在服洗了，明天早上應該就能幹。」

  「這……」

  好像不大好吧……

  這是讓住在他家的意思嗎……

  瑠夏真的不免想非非。

  也真的是忍不住，鼓起最後一次勇氣，問：「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方蔚然稍一停頓，隨後淺笑著看著：「你不是我朋友嗎？」

  瑠夏更驚了：「你是認真的？」

  「你覺得我不是認真的？」

  「不是——我——我——」

  瑠夏舌頭都快打結，方蔚然很有耐心地看著，輕聲說著：「我以為我表達的很明顯了。」

  「不明顯，哪裡明顯了……」瑠夏有些委屈。

  方蔚然眼眸微斂，暗深似海。

  他雙手捧住瑠夏的臉，傾吻上去。

  瑠夏的心跳霎時間停止。

  而後，方蔚然退開一點，在邊低聲問：「現在夠明顯了嗎？」

  瑠夏微微抿，然後搖頭。

  方蔚然似乎是有點兒無奈，將摟到懷裡，抱了說：「川島瑠夏，我喜歡你。

  可能……比你喜歡我還要喜歡你。」

  這真的就像是一個很好的夢境，得瑠夏下意識地就嗚咽哭出聲來。

  「你是不是騙我……」

  「沒有，沒有騙你。」

  「可是……」

  為什麼以前都不知道，為什麼現在覺這麼不真實……

  一直以為自己是單，一直以為他在自己邊所做的事，都是因為他是的助理……

  「對不起，之前我明知你對我的卻不回應，讓你傷心難過那麼久。

  可是我對你是真的，喜歡你是真的，為了你辭職是真的，只想每天陪在你邊也是真的。」

  瑠夏掉著眼淚問：「那你為什麼現在才說……你都不知道我今天……我今天是準備跟你要一個答案然後死心的……」

  方蔚然心底一疼，將瑠夏摟在懷。

  他坦誠道：「因為之前，我覺得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們不會有結果。

  但是現在，我想拼一把。」

  「我想跟你在一起，想在你的邊，不再是以你助理的份，而是你的……男人。」

  的……男人……

  瑠夏哭得更大聲了，手回抱住方蔚然。

  原來這不是夢。

  可是這真的太不真實。

  以至於後來兩人親吻，一路吻到臥室——瑠夏都還是覺不真實。

  寂靜的夜晚，四周似乎沒有別的多餘的聲音。

  所以瑠夏能很清晰地聽到自己所的這個男人的低chuan聲，每一聲，都那麼致命。

  的一顆心也懸至半空，由他帶領，去往另一個世界。

  在那兒，他們都是深著彼此，在那兒，他們只有彼此。

  瑠夏還是在方蔚然家睡了一晚上。

  在他們一時忘之後，方蔚然將瑠夏哄睡，然後在凌晨的時候，去了一趟醫院。

  父親沒事，母親也已經在陪床上睡著，他才放心地離開。

  再回到家，他再重新陪在沉睡的瑠夏邊。

  天亮的時候，瑠夏先醒。

  映眼簾的是方蔚然睡的俊臉，只是一夜，他的下就已經冒出些青茬。

  現在終於相信，不是在做夢。

  倔強了這麼久的男人，原來也在那麼倔強地著自己。

  瑠夏去親方蔚然的下。

  有些，方蔚然醒了。

  他先將摟到懷裡，眼睛卻還閉著，啞著嗓子問：「醒了？

  不再多睡會？」

  瑠夏什麼都沒說，像個小孩一樣往他懷裡鑽。

  這樣恬靜的早晨，是這輩子最大的嚮往。

  昨天的這個晚上，算是瑠夏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夜晚，對於蘇棲來說，也是很重要的一個晚上——蘇棲生了。

  這是瑠夏起床後，打開手機看到蘇棲產後給發的信息，才知道的。

  蘇棲竟然生了，生了個大胖小子——昨天下午才見過蘇棲，當時肚子裡那小寶寶一點靜都沒有，沒想到一夜過去，竟然都已經出來了——瑠夏興得不行，如果可以，現在就想直接飛回去看蘇棲和兒子。

  方蔚然知道心急如焚，就打算陪一起回去。

  他們先收拾了一下，去了趟醫院，給在醫院的父母送去早餐。

  打過招呼後，方蔚然開車，陪瑠夏回去看剛生產完的蘇棲。

  早晨的很好，從雲層中傾灑下來，讓這世界看著像是充滿明。

  有人在這樣的茫中迎接新生命的到來，有人在這樣的茫中，迎接未知而幸福的新生活。

  未來怎麼樣，誰都不知道。

  可是再怎麼樣，都不該因為那些未知，而放棄現在。

  車在馬路上緩慢行駛，瑠夏轉頭去看旁這個男人的側臉，忽然間相信，他們的未來，一定會是很好很好的。

  相信。

  他肯定，也這樣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