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歲小甜妞[七零]最新章節
唐誌華跑過來抱唐棠的時候,沒有任何遲疑地、高高地把舉起來,在空中「坐飛機」,轉圈圈,然後用鬍子紮兒的小臉蛋兒——跟唐誌華以前每一次到外婆家看唐棠時一模一樣。
而且,唐棠每喊一聲「爸爸」,唐誌華就應一聲。
唐棠是真的到,爸爸真真切切就在的邊,而不是在夢裡。
然而,唐棠把孟麗雲拉進唐誌華的懷裡時,就有點不一樣了。
唐誌華手足無措地後退了兩步,一瞬間臉就紅了、然後直紅耳。
「你怎麼了?」孟麗雲也覺察出一點異樣。
十多年前,孟麗雲和唐誌華剛認識的時候,唐誌華還是個青斂的小夥子,那會兒街上的小腳偵緝隊特別活躍,小腳老太太們袖子上帶著紅袖章,看到年輕男站近一點就要上前盤問兩句,一不小心就給扣個流氓罪,所以那會兒孟麗雲和唐誌華兩人上件了,但是就連小手都沒有拉過。
有時候不小心到了,唐誌華就是現在這個樣子,手足無措,耳子泛紅。
但是後來結了婚,青小夥子變了大男人,每次唐誌華出差回來,哪怕隻出去一天兩天,進了家門不管小崽子們如何,首先就要孟麗雲香一個,或者他乾脆把孟麗雲抱進懷中,親親的額頭。
這會兒久別重逢,玫瑰花田之中別說小腳偵緝隊,除了兒之外連個人影都沒有,丈夫怎麼會是這個反應?
「咳。」唐誌華紅著臉微微別過頭,握拳假咳兩聲,臉上看著是鎮定了,然而耳卻更紅了,「同誌,我,我有人。」
孟麗雲愣了兩秒,心中有點明白了,試探著問:「那……你人什麼名字?」
「……」唐誌華張開,明明那個名字就在舌尖打滾,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半晌,他失落地低頭,嘆口氣,「我想不起了。」
孟麗雲想起城南公安局的劉局長說過的話——唐誌華失蹤那晚了傷。
也是,丈夫如果一點事兒沒有,怎麼可能半年了,連個電話都不給家中打?
一時之間,孟麗雲心中百集,最當先的是重逢丈夫的喜悅,然後便是心疼丈夫這半年不知吃了多苦,然而看到丈夫牽著的兒的手,又不免有點酸酸的,他能把四歲的小兒記得清清楚楚,怎麼就想不起這結婚多年的妻子?
孟麗雲站在那兒,委屈得紅了眼圈。
唐誌華一直靜靜地看著孟麗雲,忽然,他往前幾步,張開胳膊將孟麗雲圈在懷中,這作停滯了兩三秒鐘,似乎有什麼得到了驗證什麼一樣,他的手臂忽然用力收攏,幾乎要將孟麗雲進他的膛。
孟麗雲懵懵地,沒有明白丈夫這前後的變化是怎麼回事兒。
唐誌華低頭,聲音帶著難以抑製地抖,語氣卻是很篤定的,「是你啊。」
……
另一邊兒,太漸漸地往西,唐大彪端著小馬紮東挪西挪,終於釣到一條跟大拇指差不多大小的鯽魚,連屁都沒臉放,蔫頭耷腦地生了老程一頓嘲笑,然後兩個老頭兒收拾起各自的釣,一道坐公車回了軍區家屬院。
唐大彪和老程的房子各在一邊,進了大院門口兩人就分開走了。
唐大彪提著桶和魚竿走了一會兒,有人熱地跟他打招呼,「老唐,過來喝咖啡!」
唐大彪一看,鼻子裡哼一聲,嗬,這老曹又出來現了,缺觀眾呢。
這老曹吧,和唐大彪是多年的戰友,要說仇恨那也沒有,但兩人就是互相看不順眼,你嫌我魯,我嫌你裝腔,倆人一起打仗,一起退休,又一道住在軍區家屬院裡,沒能出鋼鐵友誼就算了,反而不就互相別苗頭,尤其是退休之後閑下來了,連找茬的時間都富餘了。
老曹站在一張石桌子旁,桌子上擺著的不是他平時不離手的「為人民服務」搪瓷缸,而是一個白瓷茶壺,還有幾隻敞口的配套杯子。旁邊坐著兩個下棋的老頭兒,還有兩三個站著觀戰的,那都是原先一個軍區的老戰友。
「快過來啊,老唐。」老曹把唐大彪拖過去,提起白瓷茶壺倒了杯咖啡遞給唐大彪,「這咖啡啊,是我們家衛軍前幾天去上海出差買的,我說不買不買吧,非要買,說這個喝著跟茶不一樣。」
唐大彪不給老曹搭臺唱戲,端起杯子咕嘟咕嘟一口氣兒全乾了,完了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謝謝啊。」
「老唐,咖啡可不是這麼喝的,得一小口一小口,慢慢抿。」老曹有點嫌棄,「嘖,你瞧瞧你這人,忒。」
「老子怎麼了?」唐大彪咧咧的,說話的嗓門跟打雷一樣,「老子是偉大的無產階級,就喝點涼白開,不整那些資產階級的樂主義。」
「你!」老曹被唐大彪噎得沒話說,瞪了幾秒鐘,換了個話茬,「老唐,你幹嘛讓一個份不明的年輕人住家裡啊?老程把他帶回來,那是因為那會兒犯病了,你呢,難不失心瘋了?」
「老曹,你管別個呢?」旁邊一個下棋的大爺,將卒子往前推了一步,說:「興許老唐就是一個人住著太冷清,而且也算是做件好事兒。」
「哦,也是,沒媳婦兒沒兒,一個孤老頭子,是怪冷清的。」老曹端著咖啡喝了一口,瞬間皺了眉頭,忍了忍才沒吐出來。勉強吞下去了,又笑著說:「老唐,覺得冷清就到我家裡來坐坐嘛,我們家人多,衛國、衛軍,還有下頭幾個小崽子,我讓他們陪你說說話。」
「不了,謝謝啊,我怕他們跟你一樣——」唐大彪說到這兒一頓,老曹下意識地湊近了些,唐大彪拿手扇扇鼻子,聲氣地道:「,,臭!」
「哈哈哈哈!」亭子裡的幾個老頭兒大笑起來。
老曹指著唐大彪的背影,氣得手指頭都哆嗦了,轉頭對亭子裡的戰友們說:「你們看看,這個人不識好歹。」
「你啊,這是麥糠屁——自找的麻煩。」下棋的老頭兒用過河的卒子吃了對麵的馬,撿起被吃掉的那顆棋子,嘆口氣,「老唐沒有老伴兒,又沒兒沒,一個人是孤零零的。」
唐大彪提著水桶,拿著釣竿兒,開門進了屋裡。
軍區家屬院沒在市區,房子修得寬敞,加上唐大彪退休的時候職級不低,他分到的房子一共足有五間房。
自從人在解放前去世,這些年唐大彪一直一個人生活,以前忙於工作還好,這兩年退休了,家裡是越看越冷清。
其實二三十年了,唐大彪早就習慣了,但是今天也不知怎麼的,可能是水桶裡唯一的那條拇指長的小魚兒太寒磣,老曹口中的那個年輕人也還沒回來,唐大彪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心裡有點不得勁兒。
坐了陣,他起,從櫃裡頭找出一個木匣子,木匣子裡頭放著一本主席語錄,再把語錄開啟——裡頭夾著一張發黃的老照片,照片上一對年輕夫妻,人梳著兩條大辮子,男人穿著軍裝。
男人長得像個怒目金剛,照相的姿勢有點僵局彆扭,但是人卻修眉大眼,笑得溫婉娟秀,著一書香氣。
「蘭芝,三十年了,三十年了啊……」唐大彪慢慢地挲著照片上的人頭像,他的手扛過槍扔過雷,長著一層消不去的厚繭子,所以他的作放得很輕,怕壞了照片,「當年那麼小的一團,我以為早跟著你去了……沒想到,不僅還活著,還讓我找著了。」
唐大彪的眼中噙著點淚花花,嚨裡著一哽咽,「他長得……跟你一模一樣。」
「嘭嘭嘭」外頭響起敲門聲。
唐大彪趕了眼角,把照片小心翼翼地夾回領袖語錄裡,然後出去開門。
開了門,唐大彪一瞅,沒人啊,於是聲氣地問:「是誰敲老子的門?」
「這兒,這兒呢!」一道清脆的聲,聲氣的。
唐大彪低頭,看到一個三四歲的小小姑娘,頭髮紮一個小揪揪,上頭別著一個蝴蝶夾子,小小姑娘臉蛋圓圓,眼睛又大又亮,手上抱著一大束用報紙抱著的玫瑰花。
然後用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眨眨地看著他。
嗐,唐大彪心都要化了。
恰此時,水桶裡頭被唐大彪嫌棄寒磣的那條鯽魚「嘩啦」撲騰了一下。
哦,唐大彪想起來了,這不是下午喊破他用帽子裝魚的那個小妞妞?
於是,唐大彪糾結了幾秒鐘,決定把臉板起來。
唐棠看著門裡頭的唐大彪,也愣住了,這不是那個釣魚魚、下棋賴棋子、說話不講理的老頭兒?
一老一,就這麼懵懵地看著對方。
半分鐘後,唐棠往後退兩步,仰頭重新確認了門牌號。
嗯,沒走錯。
於是,又重新走到門口,朝唐大彪喊:「爺爺!」
唐大彪:???
……
十分鐘後,祥和寂靜的軍區家屬院,響起一道驚雷似的吼聲:
「啥?老子有孫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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