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夏的手筆前所未有的大,而且一時半會兒看起來還沒有能收得住手的意思。
忙碌一日後的傍晚,許文秀和徐三嬸一人拿著個寫得麻麻的賬本核算,算盤打了一陣兒後對視一眼,徐三嬸的臉上多了幾分為難。
“照夏夏的說法,咱家要開荒的地大約是一百二十畝,開荒所需繳納到府的賦稅,加上請人和租牛的工錢,前後合計下來所費超過一百六十兩,這還不加上後邊請人耕種所需。”
許文秀看著賬本上剩下的餘額苦笑道:“咱家的賬上全部能攏在一起的銀子是一百四十兩,缺口一時半會兒隻怕是補不上。”
徐二嬸手上的針線穿得飛快,抓起剪子剪斷了手裏的線頭也不抬地說:“我這邊有個炕屏再有兩日就能貨了,到時候能結十兩的工錢。”
正在做的是個雙麵繡的炕屏,大小倒是沒多誇張,隻是雙麵繡極其講究手法巧,除了之外的誰也做不了,耗時一個月,工錢也比往日的多一些。
許文秀在賬本上再添一筆,還是笑得苦:“那也不夠啊。”
別說是過幾日結算的工錢,就是加上徐明輝到了月底往家中送的,全部攏在一也補不上這麽大個缺口。
更何況這隻是剛開始?
開荒結束的地需要沃送土,開春後要放隴育苗撒種,前前後後要做的事兒太多,人手不足就隻能是花銀子去雇人來做,不敷出持續下去肯定不行。
痛失了管家權的老太太臉漆黑,挑剔的上下打量了桑枝夏一眼,冷笑道:“我就說的異想天開聽不得,任由著的子來,就算是把整個家底都砸進去有什麽用?”
“全都花在雇人開荒上,往後這一家老小不吃不喝了?幹著肚子等說的荒地能刨得出糧食來?”
老太太嘲諷的話開了閘就止不住,徐明湊在邊上小聲哼唧:“祖母別怕肚子,我吃點剩下全給您吃。”
剛吃完半碗甜釀的徐明煦打了個飽隔也跟著說:“我也不吃,都給祖母!”
老太太氣得眉角一倒,還沒說話後就響起了老爺子的聲音:“銀子的事兒不必發愁。”
他拿出三張輕飄飄的銀票遞給許文秀,淡淡地說:“我這裏還有一些,拿去把賬填上。”
許文秀詫異地雙手接過不知說什麽好,老太太先狐疑豎起了眉:“這麽多銀子,是從……”
“問那麽多做什麽?”
老爺子意味不明地看一眼,話聲淡淡:“總之有就拿著,不是什麽不正來路得的,花在家裏也不會虧心。”
老太太滿臉的言又止又不敢吭聲,迅速合了一遍賬的許文秀出了如釋重負的笑。
“有這些補上,那夏夏說的事兒問題就不大了,不管是人工還是糧種,絕對能撐得到時候了。”
老爺子淡淡地嗯了一聲,看著一直沒說話的桑枝夏說:“夏丫頭,跟我去村長家走一趟,順帶說說定地契的事兒。”
桑枝夏從善如流地站起來:“好的嘞。”
目睹老爺子帶著桑枝夏出門走遠,心有不滿的老太太暗暗咬了牙關。
徐璈出門已有月餘,從始至終沒半點消息傳回來。
短短月餘,桑枝夏沒了徐璈明裏暗裏的偏幫,在老爺子這裏倒是越發得臉了……
桑枝夏不知老太太心中所想有多複雜,跟著老爺子走出去了一大截還有些說不出的不自在。
見不住躊躇還有些心虛的樣子,老爺子有些好笑:“怎麽了?”
桑枝夏滿臉悻悻,了鼻子說:“祖父,銀子的事兒我……”
“此事可不能在人前說。”
老爺子意味不明地勾起角,笑笑道:“我聽你三叔說,抄家那日你是最後從房裏出來的,璈兒護了一下,搜家的人也沒來得及搜查,是那日趁機藏出來的吧?”
桑枝夏既然是決定要大幹戈的來一場,自然也考慮到了家中銀錢不的問題。
倒是還有一些,拿出來問題也不大,可怎麽拿出來明正大的用在想用的地方是個不小的麻煩。
唯一最合適的渠道就是老爺子這裏。
老爺子手裏拿出來的銀子,沒人敢質疑什麽。
背著人把銀票給老爺子的時候本來還擔心老爺子會追問,可誰知什麽也沒說,今日還不聲的把場子圓了過去,半點沒往的上扯。
桑枝夏笑得越發訕訕,順勢吹捧了一句:“祖父慧眼如炬,的確是那日藏的。”
本以為老爺子會問手中還剩了多,誰知老爺子的下一句就說:“多個心眼兒不錯,還算聰明。”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聲張不張揚,懂得藏拙方為長久之計。”
他偏頭看著桑枝夏笑笑,眼中是長輩特有的溫和:“這次你拿出來的足夠了,以後不許再提,此事除了璈兒和我以外,誰都不能說了,知道嗎?”
老爺子是徐家的一家之主,也是滿心為徐家思量。
有遠見的長輩自知年歲已至春秋,來日都在年輕人的掌握之中,所以並不限製子孫的擴散發展,甚至暗中扶持教導樂見其。
可人心不都如此,都是長輩心思也有不一般齊的時候。
若是讓家中其餘人知道了桑枝夏手中還藏有銀錢,那保不齊會再出什麽岔子。
桑枝夏愣了下連忙點頭。
“祖父放心,我都記下了。”
“那就行。”
“你婆婆和兩個嬸嬸安穩慣了拿不出半點野心,也沒有豁得出去的膽氣,往後璈兒掌外你責,這個家的賬是要落在你手裏的,多跟著們學一學,但也別把眼局限在家中務的一本賬冊上。”
老爺子想到桑枝夏不久前給自己的計劃書,想到其中的條理分明和清晰可見的邏輯,眼底閃起了點點不明顯的欣。
“就像如你所說的那般,今日開荒一百二十畝隻是開始,慢慢的會翻十倍百倍,地中可見的糧食也會是千斤萬斤,甚至是更多不可想的巨額之數,這些東西都會是你的底氣。”
桑枝夏突然大刀闊斧地開荒耕地,不計本的想擴大版圖,這個決定在其餘人眼中算得上是突兀。
老爺子想到此去不知在何的徐璈,心裏歎息一閃而過,在心頭逐漸明了的都是不可說的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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