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璈一言不發地就跟著回了西棚。
屋門一關,徐璈略帶疲憊的臉上就浮起了幾分玩味。
“你白日在家做了什麽?”
就一日的工夫,這些人怎麽就這麽聽話了?
桑枝夏拿出木頭磨的小杵子研磨著碗裏的藥草,嗤道:“我說話自然沒人聽,可祖父發話了就不一樣。”
老爺子親自定的規矩,誰敢違背?
起碼現在這些人絕對不敢。
徐璈沒想到能說服老爺子,頓了頓說:“你跟祖父商議好的?”
“對啊,不然你以為們能舍得放下那張隻會使喚人的?”
看出了徐璈眼裏的疑,桑枝夏開門見山地說:“我跟祖父說了燒炭的事兒,他同意了。”
有了餌在前,不怕老爺子不配合。
徐璈意外道:“祖父答應了?”
桑枝夏笑瞇瞇地說:“祖父是有大智慧的人,他當然會答應。”
西北冬日苦寒漫長,每年因無法抵蝕骨的嚴寒被凍死的不是個例。
在如此嚴酷的惡劣環境下,取暖用的炭火就了不可缺的必需之。
更重要的是,燒炭近乎零本,非常適合他們現下的境。
畢竟隻要把砍來的柴燒製木炭就能拿出去賣錢了,然而砍柴可不是一件輕鬆的活兒。
桑枝夏把淹沒好的藥草遞給徐璈,單手托著下說:“要想燒炭去賣,就需要很多很多的柴,有一個算一個,能的就必須全部都起來。”
如果可以盈虧自負,自己隻需要管自己的肚子,那倒是無所謂,能自己幹。
可最大的痛點就在於徐家現在要活命的是一大家子。
不先讓這些人吃飽了黃連,他們怎會曉得果子不苦?
徐璈沒想到耍了這樣的小心機,怔了一瞬角無聲上揚。
“你昨天跟我說,暫時不急燒炭的事兒,就是因為這個?”
“不然你以為呢?”
“一開始就提燒炭是個門路,那十有八九不是嫌柴刀重就是太沉了背不,那邊幾個花花腸子就跟臉上的褶子一樣多,最後到頭來說不定徐明煦都能一日撿回來三小樹枝,他們合起來還找不足一背簍的柴。”
所以幹脆就先讓這些放不下段的大爺們先被人間疾苦一頓,等得差不多了,砍柴也就沒那麽辛苦了。
徐璈想了想,失笑道:“你說得在理,是我片麵了。”
的這點兒小心機瞞不過知的老爺子。
可老爺子卻什麽也沒說,可見其實也是讚同的。
見他不反對自己的所為,桑枝夏調侃道:“隻是這樣一來,你就必須再跟著遭幾日的罪了。”
徐璈不去,他們也是不會去的。
這個法子的本不高,唯一被犧牲的就是徐璈。
徐璈對此並不在意,笑笑說:“我還行,沒事兒。”
這活兒是他自己求著人找來的,他必須得住。
桑枝夏歎了口氣,看到他囫圇把藥往破口的地方隨意一抹就算完事兒,忍無可忍地說:“把碗給我。”
“什麽?”
“大哥,你這樣糊弄是沒用的好嗎?”
沒好氣道:“你以為這點兒藥草好找啊?都被你糟蹋完了。”
還特意給徐璈選的最好的!
不帶這麽浪費的!
桑枝夏大步走過去奪走了徐璈手裏的碗,無視他臉上一瞬的呆滯,著嗓子說:“坐下,把裳了。”
這人是怎麽想到隔著裳抹藥的?
徐璈作慢了點兒,還被催了一下。
麵對突然出來的肩背,桑枝夏表麻木心如止水,當真是提不起半點塵世的念。
皮開綻的地方也太多了。
翻飛的,誰見了能生得出遐想?
擰著眉把能的地方都到了,把碗放下才說:“先晾著,幹了再把裳穿上。”
徐璈脖頸微低含糊地嗯了一聲,轉頭看到被補好的裳,微不可聞地笑了一聲。
桑枝夏把碗拿出去再折回來的時候,徐璈已經在自己的木板地鋪上睡著了。
他說得輕巧,可也屬實是累得夠嗆。
難掩唏噓地嘖了一聲,把徐璈拿來給自己當褥子的被子蓋在他的上,搖頭歎:公子爺賺錢可真難吶……
第二天一早,桑枝夏就天不亮就爬了起來。
連著吃了數日的藥氣神好得很,灶上的熱水一滾,就開始喊:“徐璈,你作利索些,別耽誤了出門!現在找個能賺錢的活兒可不容易!”
徐璈就站在的後頭,雙手捧了涼水往臉上一撲,順著水花掩下去的是勾起的角。
小丫頭花樣還多。
在桑枝夏鍥而不舍的催促下,原本想在屋裏裝死的徐二叔和徐三叔不得已黑著臉,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
今日依舊是桑枝夏做飯。
把蒸好的饅頭塞進徐璈手裏,笑眼彎彎地說:“二叔,三叔,饅頭剛出鍋熱乎著呢,快拿著邊走邊吃,千萬別耽擱了。”
出來送行的徐二嬸和徐三嬸惱得兩眼發紅,可即將出門的人卻是騎虎難下。
徐三叔滿臉痛苦地接過饅頭,每往外走一步都在失控地長籲短歎。
太難了。
真的太難了。
徐二叔恨不得把臉耷拉到腳背上,可最後還是攥著饅頭,一言不發地走出了大門。
等出去遭罪的人一走,徐三嬸就再也控製不住捂著臉哭了。
許文秀難得見別人哭在自己前頭,愣了下朝著遞了個饅頭:“三弟妹啊,先吃點兒東西吧。”
徐三嬸掩麵悲泣:“想到三爺上的傷,我實在是吃不下。”
許文秀愁道:“吃不下可不行。”
“二弟他們昨日換下來的髒還等著洗呢,你要是沒力氣,那誰去幫你洗啊?”
徐三嬸沒想到木訥弱的大嫂能說得出如此紮心的話,臉上寫滿的都是白日見鬼的震驚。
許文秀自己也累得渾酸痛,腦袋木木地說:“得吃,吃飽了才能幹活兒呢。”
也不想幹活兒,可有什麽辦法呢?
累到語出驚人的許文秀苦著臉去啃饅頭了,原本想罵上幾句的徐二嬸左右看看,生生把眼淚了回去。
哭也是要費勁兒的。
要不還是省省留著幹活兒吧……
一場可能的紛爭在幹活兒的勞累下被迫驅散,桑枝夏忍笑把饅頭皮塞進裏,吃完徐明煦的小,對著神複雜的老太太說:“祖母,您要換裳嗎?”
老太太奇怪地說:“我換裳作甚?”
桑枝夏:“咱們不是說好了今日去集市買東西嗎?”
“家裏許久不見葷腥了,這樣下去可不行,還有一些用得上的家夥什也都要添置呢,您不去的話沒法買呀。”
倒是可以讓老太太支了銀子出來,拿著錢自己去。
可萬一有人嚼舌說中飽私囊怎麽辦?
桑枝夏不想惹多餘的口舌之爭,坦公正到讓老太太都霎時無言。
十分地說:“還是咱們一塊兒去吧,您一直沒出去過,不如借此機會外出散散心?”
徐二嬸生怕桑枝夏占了便宜,也連忙說:“娘,你出去散散也好,整日在家裏對子可不好。”
老太太躊躇半天著頭皮應了:“行,我隨你去。”
半日後,雙腳仿佛灌了鉛的老太太滿臉痛苦地坐在石頭上,咬牙說:“你管徒步十幾裏地,走走散心?”
有這麽散心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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