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會了。”
徐璈喃喃一言轉過了頭,後腦勺像是長眼了自顧自地說:“會也站著。”
“這邊煙大,你說怎麽做就行。”
桑枝夏並不強求一手的機會,幹脆就坐在了幾步外的石塊上,不不慢地說:“人要實,灶要空。”
“你先用細柴放進去,架起來一些,等火苗起來了再加柴。”
徐璈一言不發地按說的做,看到火苗騰起的瞬間恍惚道:“這也是你在娘家的時候學會的?”
桑枝夏著鼻子打馬虎眼:“是啊。”
“肚子了可不就是要自己手嗎?”
徐璈被黑煙覆蓋大半的俊臉被躍起的火沒了小半,不等桑枝夏察覺到那異樣,很快就消失不見。
可他真的做到了讓桑枝夏看著別手。
大米淘洗進鍋,摻水就煮。
至於別的……
曾經的世子爺打開麵袋子看了一眼,選擇直接拴上。
不會做的不要勉強。
有大米粥喝,不死的。
徐璈親自下廚,晚飯果:相當濃稠的大米粥一鍋。
早就腸轆轆的眾人看著桌上的一鍋粥,紛紛皺眉。
“就這?”
“咱們晚飯就吃這個?”
許文秀麵對質疑有些惶恐,徐璈卻十分坦然。
“我隻會這個。”
他拿起碗給老爺子和老太太舀了一碗粥,再把許文秀的添上,作很隨意地朝著桑枝夏說:“喏,你的。”
凳子翻找一通隻有五張,大多數人都是站著的。
桑枝夏接過粥碗很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自發遠離了可能的風暴中心。
果不其然,馬上就有人抱怨了。
徐二嬸說:“我看袋子裏不是還有麵嗎?就是做點兒餅子麵條不也比幹喝粥強嗎?”
“誰來做?”
徐璈意味不明地把舀粥的勺子往鍋裏一放,不不慢地說:“我娘之前會的那點兒廚藝,都是下人切好了菜,熱好了灶往鍋裏一扔就有人翻炒出鍋的。”
“不會,二嬸和三嬸也不會,底下的弟弟妹妹們更是從未過灶臺,不吃這個吃什麽?”
頭三個月日日啃的都是幹饃。
一開始還有人耍子不吃,可最後不也是沒死?
徐二嬸出口的挑剔被原形打了回去,氣得碗都差點端不住。
“我們都是長輩,哪兒有做飯的理兒?”
“這活兒就算是要學,也當是晚輩去做!”
如果侯府沒被抄,那桑枝夏就是頭一個嫁進徐家的孫媳。
按親疏年來論,的確是地位最末的。
桑枝夏一口粥還沒下肚,頭頂就蓋了偌大的一個鍋。
剛想反駁,徐璈就說:“二嬸說的是,這活兒是該晚輩來做。”
“所以我這不是做了嗎?”
他手幫徐明煦上的米粒掉,慢悠悠地說:“二嬸放心,隻要家裏一日沒人持灶臺,那我就熬上一日的米粥。”
“米粥的滋味是差些,可總歸吃下去是不死人的。”
桑枝夏聽完又把頭低了下去。
徐璈平時話不多,可在有刁難的時候會擋在前頭。
這樣很好,不打算強出頭。
徐二嬸卻是一副要怒的姿態。
就在要口出狂言之前,老太太冷著臉說:“有粥喝就不錯了,還挑個什麽勁兒?”
家裏的況誰都清楚。
在此之前,不管是婦孺老,誰的手上都不曾沾過炊煙。
這種時候卡著不放,的確是不像話。
徐二嬸強忍著不滿灌了兩碗米粥,最後因為吃得太慢直接被分派了洗碗的活兒。
廚房嘀嘀咕咕的聲音一直沒停,桑枝夏怕多看一眼又攤上別的活兒,趕撒丫子往外。
西棚。
徐璈蹲在牆頭上,懷裏還抱著一捧稻草擰眉沉思。
他說住西棚的時候毫不猶豫,可這裏也屬實不像是能住人的。
修補是必須的。
可補屋頂這活兒對徐璈而言,陌生到比下廚房還要誇張三分。
他不會。
隻見徐璈愁眉不展半晌,最後搭了幾子,嚐試的把稻草往架子上搭。
可是清風不識人愁緒,一陣風刮來,鋪好的稻草說沒就沒。
徐璈又嚐試著用布條把稻草捆在架子上。
結果低頭一看,被拴起來的稻草了一束,垂直下去的全是天。
如此還是不行。
他來回嚐試了數次,直到懷裏的稻草都沒了幾,四風的屋頂還是毫無頭緒。
徐璈呆滯似的停頓許久,毫無征兆地一拳砸在了凹凸不平的土牆上。
桑枝夏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轉著弄得驚了一下,看著在灰撲撲的土牆上蜿蜒而下的跡,心格外複雜。
說來可笑,輾轉來到這裏的徐家人,人人都在哭喊著不適應,抱怨著生不如死。
可徐璈這個被人不屑許久的紈絝子,卻像一株被掰彎又隨風彈起的勁竹,從未表出過半點泄氣。
直到這一刻,桑枝夏才從他抑得脊柱都帶了弧度的影上,察覺到了些許憤怒。
生在雲端的人驟落塵土,徐璈怎會比其他人適應?
桑枝夏唏噓著自己就是個勞碌命,在牆下抱起一抱幹稻草,走過去就戲謔地說:“我知道世子爺貴,可眼瞅著就要變天了。”
“你是小孩子嗎?躲在這裏發脾氣?”
徐璈猛地一猝,回頭對上的就是桑枝夏鎮定的臉。
“差不多得了。”
抱著懷裏的稻草仰頭,看著高高的土牆四了一眼,迷茫道:“這也沒個梯子,你怎麽上去的?”
徐璈眼睛紅得不像樣,局促地轉過頭啞聲說:“就這麽上來的。”
桑枝夏試著比劃了一下牆頭跟地麵的高度,狐疑道:“你是在逗我嗎?”
人還能原地蹦到牆上去???
也許是這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太稽,又或許是被撞見了不願示人的一幕帶來的惱怒。
總之徐璈再轉頭時,眉眼間就多了玩味。
“你想上來?”
桑枝夏沒好氣道:“你說呢?”
不上去技指導,這屋頂大約就跟補上無緣了。
就在桑枝夏琢磨找個借力點時,牆上的徐璈突然蹦了下來。
“哎,你怎麽……”
“哎我去!”
突然平地而起的桑枝夏驚恐地抓住了最近的東西,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摟住的是徐璈的腰。
一聲驚呼後,就驚悚地發現自己居然站在了牆頭!
徐璈對著地麵抬了抬下。
“這不就上來了?”
桑枝夏難以置信地低頭看了一眼,見鬼似的盯著徐璈:“你會飛啊?”
徐璈對的震驚略迷,好笑道:“我會飛很奇怪?”
嘉興侯府以戰功起家,傳承數代,前人後輩都以習武掌軍為傲。
徐璈為嫡長孫,自然也不曾落下武藝的研習。
隻是他會飛這個事,在桑枝夏的眼裏還是很匪夷所思。
吶吶地看看上又瞅瞅下,驚了半天剛想騰出手來豎大拇指,卻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居然雙手都扣在徐璈的腰上。
就這麽抱了半天……
桑枝夏電似的把手回去,幹咳了一聲著手說:“會飛這門技很好,省得找梯子了。”
“走,我教你怎麽補屋頂。”
說大話的時候,桑枝夏是真的以為自己會。
畢竟這個活兒看起來也沒什麽技含量,不功的原因可能是徐璈沒幹過活兒。
可實以後,桑枝夏沉默了。
好像是有什麽地方不太對……
這鋪上去的草怎麽就是留不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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