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蘭覺得奇怪得很。
自來了東宮,家姑娘保留著在國公府的習慣,到了晚上依舊不要服侍。
但偌大的寢殿,不能同在清輝堂那般,連個守殿的人都沒有。
因此夜晚再怎麽都有幾個宮娥在殿外候著的。
可今晨回來,聽聞昨夜大大小小的宮人被打發了幹淨,一個都沒留。
一直到清晨太子殿下出殿,一群人還不知該不該進殿,都在等回來進去探口風。
待進去時,就見自家姑娘趴在床上,眼睛都是通紅的,若不是那群宮娥說殿下離去時看來心甚好,還以為二人又吵架了。
“你去……去把外頭那秋千拆了!”不等問,溫凝低斥,嗓子還有些啞。
家姑娘最喜歡坐秋千上曬太了,姑爺特地從國公府搬過來的呢。
好端端為何要拆了?
又不等問,聽溫凝又一聲低斥:“\!”
菱蘭:銀?
那秋千渾不是木板就是草繩,何來的銀?
菱蘭整個兒都是懵的,人沒反應過來,手臂被溫凝拽住:“菱蘭,你這次一定要……”
選個上好的夫婿啊!
你家姑娘我可是為了你吃了大大大虧了!
“姑娘,這到底是……”
話沒說完,溫凝已經拿被子蓋住腦袋:“我補一覺,你快去把那秋千拆了扔了!我再也不想看到它了!”
就這樣,東宮最為“得寵”的秋千莫名其妙就消失不見了。
當然,無人在意這一點小小的變化。
因為沒幾日,宮中傳出一個令人期待的消息。
說是太子殿下稱春日綿長,當鬆筋骨,特允東宮的文臣武將門來一次蹴鞠比賽。
太子殿下主東宮整一年,除了對著太子妃時,向來深沉又寂冷,何曾開過這樣的口?
而且蹴鞠比賽呢!
想想就熱鬧非凡!
東宮的小宮娥們都激壞了。
誰不喜歡看年輕公子們在賽場上英姿飛揚,揮汗如雨呢?!
溫凝對裴宥的效率滿意極了,也不與他計較什麽秋千不秋千了。
那麽多年輕公子,也看!
暗地找了顧飛,他務必將小像上的公子們都安排進去。
卻不想這次比賽,遠比想象中還熱鬧。
大抵是京中近幾年事多,許久不曾有過這樣輕鬆的局了,也可能是想要討好結太子殿下的人太多。
東宮蹴鞠比賽的消息一傳出去,各家子弟、世家公子,紛紛送了帖子過來,表示也想湊個熱鬧,加其中。
“可以呀!”溫凝大方得很,“到時候咱們一個隊,他們一個隊,兩邊先分別初賽,最後在一起來個決賽,豈不更好看?”
有更多的小公子可看,誰會不樂意呢?!
“既然公子們都來了,幹脆將各家姑娘、夫人們也都請來唄。”
溫凝的算盤繼續打得啪啪的。
大好的春日,將段如霜和何鸞都喊來,一起看才有意思啊!
“隻要你不嫌麻煩。”
這局本就是為攢的,溫凝的想法,裴宥自然不會反對。
“不麻煩不麻煩!”
就愁沒事兒可幹呢!
如此,原本東宮部的一場比賽,變了由東宮主導的,全京城的一場盛事。
溫凝讓裴宥將顧飛撥給,事便很快辦起來。
東宮原本就有不小的箭場,稍改一下,做蹴鞠場再合適不過。
溫凝又讓人仿著上次看馬戲的鬥場,在附近做了許多看臺,有模有樣。
至於賽製,宮外那些溫凝就不管了,怎麽決出最厲害的隊伍,是他們自己的事兒。
東宮裏的,文武將各自簽,隨機組隊。
溫凝留了半個月的時間給他們練習磨合。
除此之外,還特地跑去裴宥的庫房挑了十一顆夜明珠。
既然是比賽,總要有彩頭不是?
到時候獲勝的隊伍,人手一顆,公平,還麵得很。
溫凝在那頭準備得熱火朝天,賽程也都定下來。
決賽定在四月初十,東宮部的初賽,則在每日下值後。
為此又找裴宥,特允了這個月所有員提前半個時辰下值。
萬事俱備,隻欠開賽了!
初賽開始前一日,溫祁竟然來找,說他也想蹴鞠,可簽沒上,要這個做妹妹的給走後門。
溫凝毫不猶豫就拒絕了。
他簽沒上,那不是故意安排的麽?
他都有如霜妹妹了,這種場合還想出風頭?!
初賽那日,溫凝拳掌,將菱蘭打扮得漂漂亮亮,再將那些小像全塞到袖子裏。
屆時小像和人對上,方便找顧飛要信息。
好不容易過了晌午,正打算帶著菱蘭去蹴鞠場,裴宥那邊譴了人過來。
“娘娘,殿下請您去一趟議事堂。”
這個時候去議事堂?
他不會……要同一道去看罷?
溫凝一點兒都不想他去。
他去了,如何同菱蘭商議哪個男子看起來更合心意?
可這次的蹴鞠比賽,裴宥確實出力不。
溫凝想了想,算了,做人嘛,不能忘恩負義,過河拆橋。
讓菱蘭去蹴鞠場等,跟著宮人去議事堂了。
議事堂裏員未散。
溫凝默默掃了一眼。
為首是顧飛的頂頭上司,與裴宥最是投意合……呸,誌趣相合的詹事府詹事,也是當年替掙了五千兩銀子的榜眼,柳曄。
後跟著三個詹事府的員,也是溫凝認得的。
旁邊還有一人,是裴宥曾經的頂頭上司,工部尚書張國璋。
幾人對太子縱著這個太子妃出議事堂早已習慣。
溫凝也懂事,客氣地見過禮之後,就去偏廳的矮榻上等著。
從前來這裏都是如此,裴宥議事,在一旁自己看看話本子。
不過這日一直記掛著外頭的比賽,話本子也沒什麽心思看。
假意翻著,托腮看窗外。
便難免聽到他們正在議的事。
再過幾個月就是夏季,楚河中下遊一到了夏季,便易生水患。
嘉和帝今年將加固河堤的差事給裴宥了。
因此工部尚書也在,幾人一並商量著這加固河堤的事該從何下手,又由哪些人下手。
溫凝一邊聽一邊神遊天外。
裴宥說他三日夢到了一生,也不知那夢,是否足夠詳盡?
嘉和十八年的夏季,隻有宣平之,沒有水患。
不過加固河堤的事兒,每年做一做也不是錯事。
溫凝百無聊賴地想著,下意識地看一眼刻。
比賽馬上開始了!
“殿下,此間預算,恐還要請趙大人前來一議。”張國璋正好說道。
提到預算,那他口中的趙大人,定然是戶部尚書趙翟了。
溫凝心下一喜,趙翟都不在,該結束了,明日再議罷?
不想裴宥拉高嗓音,對著殿外道:“十四,去戶部接趙大人過來。”
溫凝提起一口氣。
去戶部接人過來,他們再商議一番,都什麽時辰了?
不行,不能再等下去。
可是盼了好久的!
溫凝不聲,瞧著那幾人又開始商議了,輕著手腳,悄無聲息地……往偏殿的側門挪。
太子殿下日理萬機,當然不好打擾,溜出去即可。
隻人還沒到門口,便聽背後一聲喚:“夫人。”
裴宥頗算溫和的聲音:“沏盞茶來。”
溫凝:“……”
隻得回到矮榻邊,給他倒了杯茶送過去。
眾人見此,亦習以為常,商議並未停下。
張國璋:“此事不勞殿下親赴,林侍郎對此事頗有經驗,往年都是他親力親為。”
柳曄:“既是陛下給東宮的差事,自然沒有悉數予工部的道理,張大人,詹事府的溫府丞與林侍郎同去如何?”
溫凝放下茶盞,轉便想走。
被裴宥扣住了手腕。
桌案正好擋住了兩人的作,溫凝蹙著眉朝他使眼:做什麽呢?我先走一步,比賽快開始啦!
裴宥瞥了一眼旁邊的空椅,示意坐下。
不要!
比賽馬上開始了。
今日初賽,是小像上的男子最齊全的日子。
裴宥瞇眼。
他在場便罷了,他不在場,還想往男子堆裏湊?
溫凝想要手。
裴宥扣得更。
“詹事府若有人手同去當然是最好。”張國璋正對上稟道,“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裴宥若無其事地收回眼神:“可。”
溫凝趁機用力一掙,卻不想裴宥扣得沒有剛剛那麽,倒顯得用力過猛,啪地一聲——
竟將袖中的小像甩在地上了。
好在那小像都打了卷,溫凝忙去撿。
偏偏殿門正在此時被推開:“殿下,趙大人來了。”
門一開,便竄進來一陣風。
“誒……”溫凝都要撿到了,不期然一邪風,將那疊小像吹得四散而起。
於是議事堂的一眾人等,便看到他們的太子妃袖中突然甩出一疊紙張。
一陣風過,紙張揚起。
上頭畫著各式各樣的男子。
風流倜儻的,清雅端正的,忠實憨厚的……
好像還……都是東宮的屬?
幾道視線不約而同地看向溫凝。
溫凝全的汗都要豎起來了,就聽側人不輕不重地甩下手中公文:“嗬。”
溫凝: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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