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晚這個時候請他進去，絕非好事。

當即，李翊揪的心口越發沉重起來。

他沒有立刻進屋，而是轉冷聲問長亭：“大公子怎麼還沒來？”

早在兩個時辰前，李翊就差人去請沈植了，可一直沒有看到他人來。

長亭陪李翊在這里站了整宿，心里也很擔心，惶然道：“先前長欒來報，這兩日太上皇的欠佳，所以大公子在陳王府赴了宴后，就連夜出宮去行宮給太皇上看診去了，只怕我們的人一時間沒追到大公子……”

從行宮來回這里，最快也要半天的時間。

也就是說，沈植起碼還要一個時辰才會到。

聽著屋子里傳出來的聲，似乎越來越弱，李翊的心止不住的往下墜，口悶痛得快不過氣來。

他咬牙對長亭沉聲吩咐道：“你親自帶人去接應，將大公子找回來，越快越好，一息都不要耽誤！”

長亭二話不說，轉就朝外急奔而去。

李翊頓了片刻，爾后拖著步子往屋子里去。

來到門口，陸承裕替他打起簾子，李翊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面容緩和下來，彎腰進了屋。

一進到屋，一濃郁的腥味就撲面而來。

李翊全一涼，腳下步子再次滯住。

年時，他征戰沙場，殺敵無數，對腥味并不陌生，也從無懼意。

可此刻，看著躺著床上面無、奄奄一息的陸晚，還有下人們端出去的一盆盆水，李翊卻全發寒，如墜深淵。

床那邊，夏氏將參片喂進陸晚的里，輕聲對道：“娘娘，皇上來了……”

陸晚含著參片朝李翊看過來，朝他艱難笑道：“皇上……”

李翊走過去，握的手，看著被汗水打的頭發，心疼到不行。

“阿晚……是我害了你，生完這一胎，以后我們都不要再生了……”

其實方才在外面，李翊就后悔了。

生阿堯的時候，就十分艱難，他不應該再讓這份罪，冒這麼大的風險的……

陸晚呼吸聲很沉重，朝李翊費力笑道：“皇上，你的這個兒著實有些淘氣，遲遲不肯出來……”

“方才我問過孫院首了，他說，我只要再服下一劑催產的湯藥，孩子就會下來了……皇上，你讓他開藥吧……”

李翊眸一震：“你什麼意思？”

陸晚知道瞞不過他，懇求道：“孩子再不出來，就會悶死在腹中……皇上，我懷不易，求皇上救救……”

李翊自是明白話里的意思，腦子里轟的一聲炸開了。

催產藥猛，陸晚已喝過一次了，若是再喝一次，以如今的，孩子生下來后，可的命勢必保不住了。

在李翊進來前，陸晚就讓孫院首給開藥了，可孫院首沒有李翊的許可，哪里敢？

所以陸晚才求李翊下旨。

這是要為了保全腹中的孩子，犧牲自己……

不等李翊回過神來，夏氏已忍不住哭道：“娘娘，您不要說這樣的話，還不到最后一刻……”

孫院首與陳太醫跪下來，悲聲道：“娘娘三思啊……”

站在門外沒進來的陸承裕也道：“阿晚啊，你不要放棄啊……”

回過神來的李翊，眼睛發，嚨里痛得似要撕裂開來。

下一刻，他猛然起，對孫院首與陳太醫道：“朕命令你們，全力救治皇后，要不惜一切代價保住皇后命！”

此言一出，在場幾人都怔了怔。

孫院首遲疑道：“皇上，若是要保皇后，那娘娘腹中的皇嗣就……”

“其他都不重要，朕只要皇后平安無恙！”

李翊言語堅定。

陸晚神一慌，不等孫院首應下，失聲道：“皇上不可……可是你的兒啊，皇上不能放棄……”

“那就要舍棄你嗎？”

李翊眸泛紅，聲音也抑止不住的微微抖。

陸晚忍了許久的眼淚滾滾落下，直直搖頭，哽咽道：“皇上，你不能這樣……是我們的兒，你不能這樣對的，求皇上讓孫院首開藥，救出來……”

說罷，又對站在門外的陸承裕道：“大哥哥，你進宮去，替我接阿宥阿堯出來，我想看看他們……”

陸承裕忍不住也哭起來，站在那里沒，朝李翊喊道：“皇上，你不是最有主意嗎，你快想辦法救救阿晚和孩子，兩個都不能啊……”

陸承裕的話，倒是令李翊冷靜下來。

他咬牙讓自己鎮定下來，問孫院首：“皇后與腹中的孩子到底怎麼樣了，你如實說。”

孫院首道：“娘娘這一胎胎位不正，孩子遲遲不出來，若是時間久了，孩子恐怕就命不保了……”

“而時間再拖長，娘娘的子也會吃不消，所以只能二者擇一……”

李翊面沉如水，冷聲道：“可朕兩個都要，朕已命人去找沈神醫，在這之前，你們務必要保娘娘與腹中孩子周全，不能有一差錯。”

孫院首壯起膽子問道：“皇上，沈神醫大抵什麼時候到，娘娘與龍嗣只怕等不了太久了……”

孫院首話音剛落，院子里傳來紛沓的腳步聲，阿晞在外面高聲道：“阿姐，沈大哥來了。”

聽到弟弟的聲音，陸晚一怔：“阿晞……”

下一刻，門簾掀開，沈植大步踏進房間來，朝李翊行了一禮，道：“皇上放心，我一定會保大人孩子都無虞的。”

他又轉頭對陸晚道：“娘娘莫怕，你這樣的況，我之前也遇到過，最后孩子功生下來，母子平安，你相信我！”

從沈植出現的那一刻起，不止李翊松下一口氣，陸晚強撐的堅強也松下，激道：“我相信你，多謝沈大哥。”

沈植不再多說，向孫院首與陳太醫詢問過陸晚的況后，立刻忙碌起來。

他先為陸晚施針，護住的心脈。等恢復氣力，再施針為陸晚引產，又指揮產婆按著他的方法，為陸晚助產……

夏氏請李翊下去，李翊卻一直守在床邊不肯離開。

他握陸晚的手，道：“我在這里陪著你，你不要怕，你和孩子都不會有事的。”

一番忙碌下來，天泛白，黑夜退去，白日來臨。

當晨起第一道曦過花窗照進屋子，一聲響亮的嬰兒哭聲響徹了整個青竹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