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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城的傷兵送走一批又來一批,似乎永遠沒有盡頭。
姚清從起初害怕不敢靠近,到后來已經能淡然視之,甚至在人手不夠的時候跟著一起幫忙了。
跟李泰夫婦學過幾日醫,把脈看診雖然不行,但一些簡單的包扎還是能做好的,尋常草藥也能辨別清楚。
這日又送來一批傷兵,忙碌過后上染了些跡,一時卻也顧不上換,等好不容易能歇一會的時候便走到外面了口氣。
周媽媽見上染了污,道:“王妃,奴婢扶您去馬車上換一?”
姚清搖頭:“換了待會沒準又要弄臟,索等回府后再說。”
他們這些大家閨秀勛貴眷平日里出門在外上臟了一點都要立刻換掉,不然便是失了面,失了統。
但如今這種境況,誰還顧得上這些呢?
看著街上來往的人,大家行匆匆,再沒了往日的閑適,即便商鋪照舊經營,茶樓酒肆的戲臺上依舊有人咿咿呀呀的唱曲,還是有很多事都和以往不同了。
如今放眼去,也只有那些年不知事的孩依然能為了一個糖人或是一個泥娃娃或哭或笑了。
“真希這場戰事能早點結束……”
喃喃道。
戰事若是結束了,就不再有那麼多無家可歸的流民,也不再有那麼多流傷的兵將,百姓們就能過回曾經平靜安泰的日子了。
連城跟在后,聽細聲輕語,視線也在街上掃了一圈,之后又垂眸低下頭去。
魏泓與大梁皇帝之間必有一戰,只是現在還缺一個合理的借口而已。
魏弛缺一個能向朔州發兵的借口,魏泓缺一個可以討伐魏弛的借口。
他們都在等,等抓到彼此切實的把柄,一擊致命,絕不給對方息的機會。
在這個借口沒有找到之前,他們就會一直僵持,可若僵持太久,對他們誰都沒有好,反而會讓南燕和大金占了便宜。
所以連城估著應該不會拖太久了,但最后到底誰輸誰贏……
連城又抬頭看了看姚清的背影,若有所思。
若是魏泓贏了,一切如姚清所愿,回到以往。
若是魏弛贏了……這個昔日王妃,只怕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照那個大梁皇帝之前勾結敵國派人來擄劫的子,或許會被他關到宮里變他的臠。
而就目前的形勢看來,一旦讓魏弛占得先機,魏泓在三面夾擊之下贏面很小。
連城睫輕幾下,臉上一抹晦暗神一閃而過。
他腳下作稍慢,落后了姚清幾步,在跟周媽媽轉過一個拐角的時候并未及時跟上,拐過去之后才看到一個年孩正站在姚清面前跟說著什麼。
那孩子很小,四五歲模樣,姚清與他說話時低下來,誰都沒有在意,也就沒人看到他塞了一張字條到姚清手里。
姚清不明所以,想問那孩子什麼,孩子卻像是后有人盯著似的,轉又跑走了。
周媽媽皺眉,問道:“王妃,這上面寫了什麼?”
姚清搖頭,當著的面將字條打開,映眼簾的字卻讓兩人同時面一僵,站在原地半晌沒。
后有腳步聲傳來,姚清到驚嚇回頭看去,見是啞阿樹跟了上來,這才松了口氣,張地吞咽一聲對周媽媽道:“周媽媽,我累了,今日就早點回去。”
周媽媽趕忙應諾,扶著往馬車的方向走去。
眼看著快到馬車時,姚清卻不小心在一塊石墩旁崴了腳,蹲下來停留片刻,才由周媽媽扶著繼續向前走去,坐上了馬車。
連城一直跟在他們后,約看到姚清似乎從那石墩下面拿了什麼,像是一封信,但又不確定。
他心下莫名卻也不好問,便跟車一起回去了,想著回頭讓自己的人查一查剛才那個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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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清一路都沒有將那封信拿出來,直到回府之后,房中只有跟周媽媽兩人,才抖著將信打開,信的旁邊則放著剛才孩子塞給的那張字條,上面寫著:若想姚大人無礙,不要聲張,自去馬車前石墩下取信。
想來是送信的人沒辦法把信親自送到手中,才想出了這種法子。
姚清不知道這封信到底是誰寫的,但打開之后大概掃了一眼,便知道是誰派人送來的了。
“陛下竟然……竟然讓您去京城指證王爺?”
周媽媽滿臉驚駭,卻又不敢大聲,說話時直抖。
這封信并不是魏弛親筆,但上面的容一定是他親自吩咐的。
信的前半部分都在講述他自登基以來的諸多辛苦無奈,后半部分才開始寫秦王結黨營私擁兵自重,先前無端派兵攻打蘅水,以至大金不滿,在上川邊境頻生戰事,惹的南燕也想來分一杯羹,這才導致了如今整個朔州被圍困的局面。
還說秦王狂妄自大又多疑多慮,不肯讓朝廷兵馬前來援助,堅持獨自應敵,陷整個朔州的百姓于危難之中。
作為秦王妃,如果愿意親自出面指證秦王,那麼朝廷就能順理章地削掉秦王的爵位和兵權。
屆時秦王不再掌兵,由朝廷派人進駐朔州,這場戰事也就很快能夠結束了,也可以回京與父親團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