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一瞪眼，見左右無人，才輕哼道：“不嫁給信王，莫非嫁給哥哥嗎？”

魏將軍環著公主的腰讓坐下，想了想道：“這天下之事，最難解釋的，就是一個字。你幫選了一條最輕松的道理，可又怎麼知道，就想要走這條坦途，而不是另一條荊棘險峻的路呢。”

他見公主微微蹙眉，神卻有些下來，嘆了口氣道：“當年我得勝回朝，陛下說賞賜任我挑選，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娶你。那時陛下也對我說：公主的心早死了，誰也沒法讓活過來，你若真要娶，便是自己尋了條四都是斷崖的死路來走。”他淡淡笑起來，繼續道：“若那時我隨便娶一位世家小姐，自然比去捂一顆早已灰敗冰冷的心更輕松，可我自己明白，哪怕前面就是斷崖峭壁，我要想去試一試，因為當年那個坐在杏花樹上、裾飄飄的子，早就扎進我心里，別人再好，卻都不是我想要的人。”

公主聽得心中一酸，將頭靠在他肩上哽咽著道：“那些年，實在難為你了。”

魏將軍搖了搖頭，握了的手道：“我從未后悔過當初的選擇，尤其是看著你一點點活過來，看著幾個孩子出世，更是慶幸我當初選了那條路，所以，你為何不去見一見長寧侯，聽聽他究竟想說什麼？”

公主垂眸靜了一瞬，然后了眼角，笑起來道：“好，就聽夫君的。”

顧遠蕭和方仲離在花廳坐了半天冷板凳，直到那個傳話的小廝獨自跑回來，低著頭，苦著臉，支支吾吾不敢說話，他心中就明了了大半，并不怒，只是端起旁邊的茶盞道：“去告訴公主，本侯今日就在這里等，直到愿意見我為止。”

小廝還沒說話，方仲離先急了：“那怎麼行，我可不會陪你傻等！”

顧遠蕭扶額瞪了他一眼，這人可真夠死心眼的，懂不懂什麼脅迫。

幸好只過了一會兒，公主就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朝如獲大赦的小廝揮了揮手，道：“你出去吧，沒你的事了。”

然后懶懶坐在上首，眼往方仲離上一瞟，撇道：“怎麼方先生也來了？這是要從夫子變仰人鼻息的門客了？”

方仲離覺得自己了巨大的侮辱，一拂袖道：“胡說八道，我連皇宮都不愿進，放眼這京城里，還有哪家能請的我做門客！”

顧遠蕭輕咳一聲，示意他莫要被隨便一激就忘了正事，然后朝公主拱手道：“公主可否借一步說話？”

公主眼往上一翻道：“這花廳里并沒有旁人，長寧侯究竟有何事找本宮，還需如此遮掩？”

顧遠蕭站起走到公主面前，低了聲音道：“是有關蘇都督的事。”

公主子一抖，不可置信地抬頭看他，見他與方仲離的神嚴肅不似作偽，強著心神站起來道：“你們隨本宮過來。”

帶著兩人走到一個偏僻的耳房里，讓跟著的下人都離開，然后才關上門，深吸口氣道：“說吧，當年那件事，真相究竟是什麼？”

方仲離嘆息著閉上雙目道：“原來，公主也不信他會做這樣的事嗎？”

公主冷笑一聲：“本宮傾心相的男人，怎麼會是個不忠不義，通敵叛國的佞臣！”

顧遠蕭道：“公主若要知道所有的事，還有一人需得在場。”見公主疑地看著他，加重了語氣道：“因為這個人，也是當年的親歷人之一，唯有加上他的說辭，整件事才算完整。”

公主輕輕點頭，卻未想到，他所說的這個人，竟是自己的夫君。

當魏將軍沉著臉都進門時，看了眼朝他深深一躬的顧遠蕭，還有滿臉震驚和不解的公主，苦笑著坐在公主旁道：“終于還是走到今日，當年我答應過你爹爹，時機到時，我會說出一切。”他握起公主的手，用帶著歉意的聲音道：“嘉婉，莫要怪我一直瞞著你，那時他在獄中我起誓，絕不能讓你知道真相。這些年我也曾想過許多次要告訴你，但是我怕你承不了，又會將自己鎖進暗無天日的地方，再不愿出來。”

公主聽得臉上下淚來，可早不是當年那個年輕沖的子，將子坐直，扶了扶頭上的步搖，抬起下道：“說吧，本宮好好聽著。”

魏將軍和方仲離互看一眼，沉默了一會兒，最后還是方仲離開口道：“十八年前，燕王收服燕云十二部落，以舉國之力攻打大越邊境，企圖一路殺過潼關，鐵蹄直中原。那一年，玉霽帶兵在新郡死守半月，幾乎到了彈盡糧絕的時候，可朝廷里卻有人不斷，說蘇都督早有反心，若是糧草充足，極有可能與燕王勾結起事直京城。于是陛下疑慮，遲遲未派增援，直到第八道加急軍報進京，玉霽在軍報里言辭激烈，稱靈州城已經岌岌可危，若靈州城被破，新郡必定失守，大越將有亡國之憂。陛下這才老長寧侯帶十萬兵和糧草前往新郡增援。可長寧侯趕到新郡的前三日，靈州城里竟發生了瘟疫，城兵士死的死，病的病，未染病的每日也只能吃一碗稀粥，本無力守城。偏偏玉霽收到線報，燕王集結虎狼之師，準備在第二日全力攻城。”

他想起當時兇險的境遇，仍覺得心有余悸。而當時為蘇陵副將的魏敬亭，更是永遠不會忘記，那一日在主帥營帳，蘇都督一把推開炊事兵送來的白面饃饃，怒斥道：“城里本就沒有米面了，誰讓你做這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