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茵本也沒有睡的多沉, 只是完事后有些累, 心事重重,故意想要讓蕭緒桓放松警惕,才裝作睡了的樣子。
蕭緒桓甫一出門, 便走到窗邊聽到了庭院中他吩咐程改之的幾句話,待人都走后,自己重新換了裳、梳了發髻, 不施黛, 推門朝庭院里那棵烏桕樹下走去。
……
烏桕樹下。
程改之正煩悶著,他與蕭緒桓其他幾個手下一樣,先前知道大司馬邊多了一個年輕貌的子時, 很是替他開心。
畢竟他早就到了家娶妻的年紀,孑然一多年, 終于覓得可心人, 能夠知冷知熱,生兒育,他們這些一同與他出生死的兄弟自然樂見其。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建康送來的那一道圣旨,挑破了那子的份, 竟是崔氏。
程改之憤怒不已, 崔家那些人, 與他們為敵,甚至多次出手暗害蕭緒桓。
沈汲勸他, 說夫人世坎坷, 溫良善, 大司馬自己喜歡就好。
后來在荊州城中,他們的確聽到不夸贊夫人的談論,說去郡學授書,毫無架子,對誰都很是和善。
直到劉泰父子無賴至極,要求蕭緒桓帶著夫人一同來蜀郡,差點擾了他們的計劃。程改之他們本來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怨言再次被激起,沒有想到的是,夫人竟自己主答應一同前來。
“程將軍!”
程改之百無聊賴,坐在樹下銜了一狗尾草,抱臂仰頭閉著眼睛。
忽然聽見崔茵的聲音,還未起,便已經走過來了。
“程將軍,蕭郎君是不是去尋鐘隆了?”
程改之忙爬起來,“夫人你都知道?”
他面頹喪,不疑有他,對崔茵道:“是去尋那個老土司了,只不過事不太順,將軍只好親自去說服他了……”
崔茵笑了笑,方才聽到蕭緒桓命他留下,聽他口氣便是心存憾,知他定然是想跟著去的。
“程將軍,我知你隨郎君征戰多年,是他最倚重的副將,這麼大的事,卻只能留在這里看顧我這樣一個手無縛之力的弱子,很是可惜。”
嘆了口氣,繼續道:“我也知,原本照我的份,你們對我頗有怨言,都是看在郎君的面子上才稱我一聲夫人。”
程改之被中心思,有些心虛,夫人仙姿佚貌,秾艷如花,他看都不敢多看一眼,明知道大家對有怨言,也沒有生氣。
他忙道:“夫人多慮了,我……”
“程將軍,我沒有怨怪你的意思,”溫聲道,“我只恨自己無用,總是連累郎君,像今日這樣的事,也都是我自己猜測出來的,郎君從來不與我說。”
程改之睜大了眼睛:“夫人自己想到的?”
崔茵說是,然后期冀地看著他,“程將軍,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
蕭緒桓轉頭,看見程改之后跟著走進來的那道影,眉心一擰,緩緩站起來,看著崔茵一步步走近。
他暗嘆一聲,原以為自己哄已經把這件事擱下了,沒想到狡黠萬分,還是想辦法跟來了。
崔茵見他臉漠然,有些生氣似的,拽了拽他的袖子,秋水盈盈的一雙眼睛沖他眨了眨,旋即坐在他旁邊,對鐘隆笑了笑。
“鐘老,妾貿然前來拜見,還您見諒。”
方才在門口,已經聽見他們的談聲了。
“鐘老,妾深閨婦人,不懂郎君他們的謀略計策,更不懂兵法,但方才聽您拒絕了郎君的提議,想到一事。”
“當年老南羌王仰慕中原文化,率族人南下,在蜀地繁衍生息,而留在祁連山的北羌,本以為可以在山下那片土地上與世無爭,最終卻被羯人滅國。”
蕭緒桓垂眸,靜靜看著,淺淡的燭將的面容映襯的愈發和溫婉。
他一直知道,崔茵像一株蘭草,外剛,蕙質蘭心,但他私心里,不想讓參與任何危險的事,哪怕知道不怕,也能祝自己一臂之力,也不愿意。
大概是因為遇見即錯過,能重新遇見,天上那抹月能落到自己手心,已是他此生最幸運之事了,他不想再出任何岔子。
鐘隆聽到崔茵提及北羌,慢慢坐直了子,笑了笑,“夫人繼續。”
崔茵道:“您如今拒絕結盟,和當年北羌的決定,又有什麼不同。”
鐘隆微微變了臉。
“都是求自保,有如自欺欺人,我不犯人,人卻犯我,鐘老,難道躲在劉泰的旗幟下,就能躲過胡人嗎?他們今日不攻打南羌,是因為勢在必得,覺得蜀地是砧板上的魚,先奪后奪,是一樣的。”
“老南羌王當年歸順大梁,是因為當年的大梁皇帝是明君明主,漢家文化教化您的族人,在蜀地繁衍生息,儒家熏陶的子民還能去到中原為,帶回來中原的農作、械,南羌人才能生活得更好。”
“是人非,大梁搖搖墜,守會被胡人所滅,您若真的想要保全族人,難道不應該另尋明主,博出一條新路嗎?”
……
從鐘隆的室出來,沿著南羌人留在蜀郡的道,悄無聲息的返回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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