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末世七
懷姣形容不來,耳邊的鐵鏈聲拖響起的那一刻,他是一種什麼覺。
沒有手機屏幕照亮的黑暗角落里,他甚至無法再次看清眼前的事。只有濃烈到幾近讓人嘔吐的咸腥氣味,不風地鉆他的口鼻中。
分不清是口涎還是它流出來的,或者兩者都有。
近在咫尺的氣息,清晰提醒著懷姣,那只鬣狗一樣的怪,就在他的眼前。
甚至可能正盯著自己。
渾黃的眼睛,吊著黏的涎水,朝他垂涎著氣。
“赫——”
噴灑而來的熱息,吹開了懷姣因為冷汗,粘黏在額前的潤劉海。懷姣的瞳孔輕微渙散一瞬,極度惡臭的氣味,讓他下意識屏住呼吸,心跳都近乎停止。
而就在它即將撲上來的那一瞬間,一聲刺耳的金屬繃扯聲,“嗡”的一下——
面前的怪,突兀停住了。
“赫……?”
它低下頭顱,好像也在疑。
“我,我說了已經捆住他了……”懷姣側不遠,狼狽倒在地的青年,聲音仿佛強忍抖,勉強扯了扯發白的,開口道:“而且他本沒有染,我們都很清楚,他只是、只是……”
面對眼前場景,青年明明已經編不出什麼能夠解釋一切的像樣借口,卻還想試圖給懷姣洗腦:“他只是傷了,他被野狗破了,絕對不是染。可能只是……狂犬病,對,狂犬病!”
好像只用這樣,他們就可以占據一個最有利的借口,來合理化他們的行為。
“你不要,等他們回來,就……沒事了。”
懷姣本聽不見對方在說什麼。
他一只手臂吊在后的貨架上,整個后背在剛才都已經被打了。冷汗順著他的單薄突起的脊背,滾后腰,被棉質的吸收,黏黏粘在他的上。
加油站閉的商店空間里,明明沒有風,懷姣卻只覺渾止不住的發冷。
他的靠著后背更為冰冷的貨架,在此刻頭腦恍惚,而又奇異的清醒中,他想明白了很多東西。更猜測出了一些事實。
比如眼前和他同一室的這幾個人,可能并不是什麼普通學生,他們的反應快得不正常,力氣也很大,或許是已經“升過級”了。
又比如他們可能早就覺到了同伴的“不正常”。
他們并不是像他們所說的那樣,是怕懷姣一個人走掉才盯著他。而是既不愿意拋下朋友,也害怕對方有問題。
所以才抓住懷姣這個倒霉蛋充當炮灰,將他強行捆在這里,好給他們制造足夠的反應時間,來保證他們能夠應對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變故。
甚至一直向懷姣否認同伴被染。
當然,連他們口中的封哥也沒能看出來的癥狀,自然不會是簡單的染。
所以是變異。
副本一開始的簡介里,8701就提示過懷姣。
“林婕,你,拿好東西……我們就守在門口,等封哥他們回來。”
秦澤手撐著地,在懷姣呆愣愣的視線中,偏過頭,躲避著他的目,快速站起,“你就在這里,安靜一點,不要,不要嚇到他……”
“沒事的……”
他說著可能自己也無法相信的謊話。
“我們不會拋下你……”
說完再也不敢看向懷姣,只跟著他的生同伴一起,作極快地提上地上屬于他們的背包,轉往門口方向走去。
他們確實沒有拋下懷姣。
只是位置調換,他們退到了本該屬于懷姣的安全范圍。
靠近商店唯一出口的柜臺前,兩個面容年輕的學生,連上背包也沒有放下,牢牢盯著這邊。
他們做著和懷姣之前一樣的,隨時準備逃跑的警惕姿態。
加油站的路邊,再次亮起的紅白兩廣告燈牌,混合著皎潔月,穿商店的玻璃門,瑩瑩照亮這一片被黑暗籠罩的室。
寂靜無聲的空氣里,鐵鏈自地板拖的聲音,再一次,幽幽響起。
有人屏息,兩雙抖的手,扶住了旁的玻璃門。
懷姣有些恍然地偏過頭,垂下了眼睫……他的手機,就扔在側半米的地板上,于所有人的視線中,再次亮了起來。
屏幕上顯示著電量不足的提醒。
“赫……赫……”
鬣狗一般,黑遍布,指甲黑下勾的一只腳,輕踩了上去。
“咔嚓”一聲。
是微亮的手機屏幕,和生銹的鐵鏈,同時斷裂的聲音。
……
祁忍不知道為什麼,從離開加油站開始,眼皮就一直跳的厲害。
十二公里的距離,對他們異能者來說,走過去不過一小時。
這趟出行比想象的還要順利,雜草叢生的鄉村加油點,早就被從地圖上劃掉,所以不出意外,這里本沒人來過。
“,他媽真牛。”閆封一邊裝著油,一邊毫不吝嗇地夸獎祁忍,“你真神了哥們,這麼多油,夠他媽來回開到基地了。”
祁忍沒有回話,除了手上不停的作,他幾乎是有些走神的,一直頻頻看向手上的機械腕表。
從他們出來,已經兩個小時了。
“呼——”閆封抹了把頭上的汗,拿出手機看了眼,“還早哎,要不要再去下個加油點看看,我們還能再帶點兒。”
“走了。”
“啊?不是,還早啊?兄弟,這種資源以后可不好找,你要知道……”
“我沒記。”祁忍本沒搭理閆封的話,只蹙眉提起油桶,轉就走。
他一句沒記住,直接讓閆封歇了勁兒。
“好吧……不過你這急這樣,那小爺不會真是你那什麼……”
祁忍沒聽清后的閆封說了什麼,他腳下作快到只眨眼就將對方甩在了后。
“喂,你等等!”
閆封提著兩桶油,愣了下后,很快追上祁忍。他側過頭,見祁忍表冷凝,微挑了挑眉,也不再自討沒趣,老實閉上跟著他悶聲趕路。
明明比來時上多了數十公斤的重量,兩人回程的腳步卻好像更快了。
閆封微有些氣地皺著眉,眼看著前方不遠的祁忍,幾乎是半跑著在往回趕。
回去的路程花費時間比來時更短,甚至不到半個小時。
不遠,悉的加油站燈牌,仍矗立在路邊,微微閃爍著。
莫名其妙,不知道為什麼,越是臨近那間加油站,祁忍的眼皮跳的越快,到最后,甚至連心跳都加快蹦了起來。
這一路上,他的腦子被夜風越吹清醒。
他一直想著他們臨走前,懷姣跟在他后,著他的眼睛求他的那些話。
還有一些,無法細想的,被忽略掉的模糊細節。
古怪的學生,盯的視線,和越發清晰的腥味……所有一晃而過的不對勁,在腦海中,瞬間串連一條線——
“砰——”的一聲,十米開外的加油站玻璃門,突然被從里面破開。
兩道急促的影,伴隨著倉皇尖聲,跌撞著往外跑。
他們的服上全部是,只是眼可見的皮上卻看不到一點傷口。兩人的臉上的表,惶恐到幾近扭曲,他們抬起頭,猛然看到外面的閆封和祁忍,那一剎那,表像是見到了救星。
“封哥、封哥——!!”
肩而過的濃稠腥氣,讓祁忍瞳孔猛,的作快于頭腦反應,猝然朝里沖了進去——
商店門口,敞開的玻璃門,被倏然的風刮得劇烈晃了晃。
在異能者優于常人的中,門濃烈的腥氣味,仿佛快要化為實質。
祁忍一腳踩在滿是污的商店地板上,腳底下潤粘稠的,讓他作頓住一瞬。正要再繼續往里走時,忽然目凝住,耳邊約傳來“嗡”的一聲響。
他表近乎空白地,看著不遠的那副場景。
一不,歪倒在一側肩上的一雙。
和背對著自己,不斷抖的巨大怪影。
“赫、赫……”
撕裂的襯衫底下,怪多的軀,伴隨極度古怪的聲,仿佛重重往下著什麼。
祁忍走過去,瞳孔牢牢定格在眼前那顆,畸形而怪異的頭顱上。
他甚至好像無法控制自己,側過眼眸,去看一眼,那雙掛在怪肩膀上的,十分悉的。
那是他曾經被辱時,親手洗過的東西。
“赫……?”
陌生的氣息,讓遲鈍反應過來的怪,慢慢轉過頭。
它還不待看清后有什麼,一只冰冷的手,已經掐住了他的頭顱。隨后,幾乎讓他彈不得的力道,將它連頭帶地提起半分,倏地一下,猛力砸向旁邊的地板——
“咚、咚……”
堅變異的頭骨,一下一下,重重磕在瓷磚地面上。
只幾秒鐘,隨著碎裂的瓷磚,那顆鬣狗一般滿是發的頭顱,像個砸扁的氣球,極其怪異地凹下一塊腦花蹦裂的深坑。
哪怕手下的怪,已經搐著再也無法做出反應。
男人仍是面無表地手抓著怪的頭顱,反復、反復地往地上砸著。機械而冷靜的作,似乎想就這樣將地板砸穿。
深紅的漬,肆意噴濺在主角那張冰冷優越的俊臉上。
在這間小小的加油站商店里,糅雜一幕腥又奇異的怪詭畫面。
“祁忍……”
祁忍還保持著手摁頭顱的奇怪姿勢。
下那道極其細弱的聲音傳來時,他似乎只是作停頓了一下。
半晌,才側過頭,神微有些僵地,緩慢轉了下眼珠……
……
懷姣已經快要被嚇懵了。
大睜著雙眼睛和祁忍對視著。
“你……”
祁忍薄薄的,微張了張。
空曠狹小的加油站商店里,周遭場景,像限制.級影片里的劇,打上厚碼,直白呈現在懷姣的眼前。
僅容猜想的模糊廓,讓懷姣哪怕有系統的保護,也被嚇得夠嗆。
他手上的皮帶還沒解開。
祁忍漆黑的眼眸,直直盯著他,反應了兩秒,才順著他的視線,向他吊掛在貨架上的那只手。
給他解開手上皮帶的時候,男人冷冰冰的手指好像還跳了跳。
污噴濺的一張俊臉上,毫沒泄出什麼表,只薄輕微抿著。
懷姣的手腕被吊得酸麻,被松開后,很快坐起,他還來不及看向旁的怪,面前的祁忍已經將他從地上拽起來,一言不發地提著他就往門外走。
明明已經離危險,懷姣的一雙腳,還是生理地打著抖,需要靠著旁祁忍的攙扶才能夠保持正常行走。
一晚上接連不斷的驚嚇,讓懷姣很難保持頭腦的清醒,去面對周遭的一切。
他只知道,祁忍將他塞進了車子里。
“砰”的一聲,車門從外關上,上了鎖。
懷姣嚇了一跳,以為他又被“拴住”了,忙不迭回住車門的把手,惶然晃了晃。
見打不開,他白著張臉,抬起頭就想要出聲求救……
然而目一轉,車窗外不遠的場景,卻讓他再次怔住了。
過汽車的明玻璃窗,懷姣看到外面加油站的空地上,剛剛救出他的祁忍,正手掐住那兩個學生的脖子,將他們從閆封的后扔了出來。
祁忍好像對他們說了句什麼,但距離稍遠,懷姣無法聽清。
他只能坐在車上,眼看著那兩人被祁忍抓著頭發,往回拖去——
懷姣看不清他們的臉,只約看到他們的雙手用力撕扯著祁忍的手臂,作劇烈,掙扎著。
灰塵遍布的郊區加油站,劃破夜空的刺耳尖,隔著層無法隔音的車窗玻璃,接連不斷地響起。
通往黑的商店門口的地面上,自主角腳邊,拖行出兩條扭曲蜿蜒的曲線。
……
商店,那捆過懷姣的皮帶,被一只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彎腰撿起。
“求求你、不要——”
“他染了、有怪,別把我們留在這兒——!”
祁忍沒說話,甚至沒多看他們一眼,只將手中的皮帶再次綁回了那個貨架上,拉扯了扯。
確認無法掙后,才轉走了出去。
片刻后,加油站外,傳來了汽車啟的轟鳴聲。
那聲音像驚醒了什麼。
讓商店里的兩人,總算遲遲反應過來,幾乎頭皮發麻地,僵直轉過頭。
地板上,兩人前不遠,被砸得腦袋凹陷的一攤碎,伴隨著悉的鐵鏈拖的聲音……
在他們眼皮底下,搐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