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涼的枯蕪之地,死寂的如同鬼域,連不詳的鳴都不曾響起。
神燼反噬下的雲澈毫無聲息的癱躺在那裡,無人知道他已昏迷了多久。
深淵人盡皆知,在霧海,或近霧海區域昏迷是極其危險的行爲。因爲不設防的軀,會被無所不在的淵塵趁機殘噬,直至無聲的拖死淵。
但,浮漂而過的淵塵非但不在雲澈上停留,反而在臨近之時,呈現著一種雖不明顯,但的確存在的“遠離”趨勢。
爲毫無意識所言的純粹滅之力,竟在雲澈的上呈現出了一種詭異的……畏懼?
此時,雲澈的軀與淵塵接的時間,不過才短短一個月。
淵塵始終是淵塵,不會有什麼變化。但淵塵對他軀的反應明顯和他初深淵時有了很大的不同。
似乎,是他的軀在與淵塵接的過程中,悄然發生著某種微妙的異變。
畢竟,那是屬於始祖神的虛無聖軀。
這時,昏暗的世界忽然現出了一抹白芒。
這道白芒並不強烈,卻是極盡的純淨純粹,更帶著一種無法以言語詮釋的聖潔。
它閃耀起的剎那,竟是一瞬間將周圍的空間從整個世界剝離了出來,彷彿,那本是不應該存在於這深淵之世的芒。
白芒之中,是一個姿纖如玉削,又飄渺如幻夢的子影。
緩緩擡手,修長的五指拂著縷縷聖潔白芒,輕覆於雲澈的上。
頓時,佈滿雲澈全的創口以眼可見的速度收、癒合……就連他上沾染的髒污,也以驚人的速度快速的淨化、消失。
就在這時,“昏迷”中的雲澈忽然睜開了眼睛,手臂如閃電般的抓向了前的白影。
白影毫無反應,任由他猝然出的手掌及自己的五指……卻是一穿而過,僅僅帶起一片依然純淨的白漣漪。
魂?
一手抓空的雲澈緩緩坐起來,凝目看著前的白影:“你是誰?”
眼前的影在白芒中虛虛渺渺,無法看清的面容,只能辨出是一個子,飄舞著彷彿能編織幻夢的長髮。
而此刻流轉於他上的純白玄,讓他心升騰著無與倫比的驚然。雲澈有龍神之軀兼大道浮屠訣和生命神蹟,自愈能力天下無雙,足以勝過世間一切療愈之。但此刻,無論是外傷還是傷,其癒合的速度之快,讓他震驚到難以置信。
竟是他自愈能力的數倍!
他第一個瞬間便知,流轉於的是明玄力。
他此生所知擁有明玄力者唯有三人,他、神曦,以及他們的兒雲希,最強者無疑是神曦。
但此時所覆於的明玄力,其純聖與濃郁,竟勝過神曦十倍不止!
而且這道白芒所運轉的神力,分明是……
生命神蹟!
“我…是…誰……”
輕念著,但聲音卻不是來自前方,而是響起在雲澈的魂海之中。
這個聲音溫的如清泉水霧,飄渺如雲外仙音……好聽的彷彿只可能來自能構築任意奢妄的夢境,而不該屬於遍滿污穢的人世。“我曾經一次次的問自己‘我是誰’。甦醒之時,我的世界堆滿了無數空白的碎片,有很多的名字,很多或清晰,或模糊的記憶。但它們卻如星辰一般碎散。我無法
將它們拼接,無法抹去上面的迷霧,無法知道……我是誰。”雲澈一時怔然。魂海中的聲音,彷彿有著一種將人帶幻夢的魔力。更爲清晰的是,這個聲音也攜著生命神蹟的力量,在悄無聲息間,竟一點點拂去他心間那因雲希而生出的沉重鬱結。
“所以,你到底是誰?”他問。
毫無疑問,眼前,便是青龍帝口中那恍若幻覺的“白影”,以及紅兒所說的“白大姐姐”。
將本該必死的青龍帝頃刻挽救,讓與陌悲塵之戰後瀕死的他快速甦醒,讓他在落深淵流後甦醒時,傷癒合了八之多……
如今清醒著知,他才明白這治癒的力量何其……恐怖。白影緩緩而語:“我甦醒之時,便已你無間相隨。這些年,我以你得到的認知,重新構建著我的認知,逐漸的,散碎的記憶在重獲的認知中拼接,我也重新找回了我的名字。”
“黎……娑。”
白芒流轉,雲澈所有的外傷在這一刻消失無蹤。
雲澈卻似乎毫無所覺,久久怔然的看著眼前如仙如幻的白影,彷彿真的被帶至了虛渺的夢境之中。
因爲響起在他魂間的,是創世神的神名。
————
這裡是一連綿千萬裡的龐大山脈,一座座數十萬的丈山嶽直穿穹頂之上,如俯世的巨。
羣山環繞之間,是一個存在無數年的巨大結界,隔絕著淵塵,和一切外族的踏。
一個裹著灰袍的小影穿過結界,直飛而下。
落下之時,一個溫和的聲音住了。
“龍希,回來了。”
說話的中年男子皮白皙,相貌儒雅又不失英偉,但一雙龍目卻深蘊著能一瞬駭懾萬靈的神芒。
他打量著龍希,忽然一皺眉:“你傷了?”
“嗯。”雲希極爲冷淡的應和一聲,直接穿過他側。
中年男子顯然早已習以爲常,毫不生氣,轉過又一次勸道:“龍希,何必總是自己逞強。關於‘永恆淨土’的事你也已經知道。遂龍主之願,拜他爲父,不僅……”
“滾!”
一個字,噎回中年男子後面的話語。他看著遠去的雲希,無奈而惋惜的搖了搖頭。
回到自己的山域,穿過一層小結界,的腳步一下子輕了許多,面容上的冰冷也一瞬消解。
來到一尊靜立著的墓碑前,緩緩的屈膝而跪。
但這份安靜纔剛剛開始,便被莽的聲音打破。
砰砰砰!
結界被連續撞擊的聲音響起,隨之是一個男子不耐煩的吼聲:“龍希,你給我滾出來!”
雲希閉合的眼眸睜開,面無表。
一個瞬,來到結界之前,隨著結界被打開一個缺口,囂之人也現於雲希眼前。
這是一個材頎長高大,眼神裡著鷙的男子。他的樣貌,他的名字,在這千萬裡山脈無龍不知。
因爲他是祖龍一脈這一代唯一的傳人。
未來引領深淵所有龍族的龍主。
龍忘初。看到雲希,他的雙目明顯瞇了一下……無論見多次,臉上那兩道醜惡無比的黑痕都會讓他難無比,就如這世間最無暇的玉,卻偏偏被染上了最醜陋的污穢。
“唷!居然回來了,我差點以爲你已經溜了,順便死在了外面。”面對他滿是狂躁的目和嘲諷的言語,雲希一指點在心口……隨著面容猛然褪去,浮起一抹病態的慘白,一枚珠已凝於的指尖,然後被推向龍忘初。
“拿走,滾!”
說完,不再看對方一眼,轉過去,後的結界也緩慢閉合。
微小的珠瞬間佔滿了龍忘初的瞳孔,他急切的將之收手中,但沒有就此離開,而是忽然瞬,在結界完全閉合前的瞬間闖其中。
雲希的雙眸頓時凝起一抹淬骨的寒。“龍希,這次的,你可是晚了整整十九個時辰,也是讓我足足等了十九個時辰。”龍忘初音調逐漸低沉:“看來時間久了,你也是越來越放肆了。若再有下次……”
“這結界,誰都不可以闖,包括龍主。”雲希忽然淡淡出聲:“這是龍主當年親口下的令,你是忘了嗎?”
“呵,哈哈哈哈!”龍忘初狂笑一聲:“那我就是闖了,你奈我何?我倒還真是好奇,你這破……唔啊!”
轟!
龍忘初的軀被一隻巨大的蒼白龍爪狠狠拍在了結界之上。
“你……”龍忘初龍眸放大,他的反抗之力剛剛聚起,便已被猛然下,隨之雙臂被龍爪暴後扭,然後在轟雷般的碎骨聲中……生生掰斷。
“嗚啊啊啊啊啊啊!”
結界之中響起龍忘初悽烈如厲鬼的慘聲。雲希五指緩緩收攏,駕馭著蒼白龍爪將龍忘初碎斷的雙臂纏縛到了一起:“龍忘初,你平日裡在我面前再怎麼跋扈張狂,我都當是小丑跳腳,不屑理會。但你膽敢踏此地,便是我逆鱗!”
“你……你!”龍忘初瞳孔裂,滿眼的難以置信。
他的年齡是龍希的五倍,但在龍族尚屬年,修爲已是神主境八級。這樣的年齡,這樣的修爲,在龍族已是絕頂天才般的存在,同族同齡無出其右。
除了龍希!
而他這些年進境兇猛,遠超其前輩同期,皆是拜雲希的淬所賜。
他是這一代唯一的祖龍,未來的龍主。而龍希天賦再高,也終究只是來歷不明的外龍。龍族最高等的資源都該屬於他,任何族中之龍爲他的犧牲也都是應該。
他沒想到,這個應當是爲獻祭於他而存在的疤面龍,竟敢出手傷他。
“你敢……傷……我!”龍忘初切齒出聲,目戾狠毒。
“傷你?”雲希笑了,笑得森然:“我還敢殺你,信嗎?”
“呵,呵呵……”龍忘初扭曲著臉冷笑:“就憑……”
哧!!
一道劍芒從雲希的寬袖中出,狠絕的刺龍忘初的管,劍尖從他的後頸貫穿而出。
“呃……啊啊啊……啊……”炸裂的痕一瞬間佈滿了龍忘初的龍瞳,戾和震驚徹底消失了他慘白的臉上,唯餘極度的恐懼。
雲希緩步走近,角的淡笑加上面部的恐怖黑痕,讓無形的恐懼如萬千魔鬼一般撕咬著龍忘初瘋狂慄的軀:“殺你又如何呢?頂多不過一命換一命而已。”
“你可是擁有無限未來的龍主,而我?我一無所有,無牽無掛,最不怕的東西,就是死。”
哧!!
龍忘初脖頸的寒劍再被一截,幾乎將他的整個管切斷。“說起來,這龍族之中,最不想我死的偏偏不是我,而是你的父親,你的龍主,你的所有長輩。”雲希緩緩而語,那幽冷的目,如在盯視一將死的卑靈:“因爲若是我死了,你這個廢也就真的沒救了。你沒救了,你們這祖龍一脈也就徹底沒救了。”“所以,他們得求著我好好活著。這誰都不可踏的結界,也是和龍主易的條件之一。可惜啊,你這個廢實在是不爭氣,居然敢來我的忌,既然如此……還是宰了算了。說不定你死了,龍主還不一定會捨得殺我。”
那幽冷的殺機,濃烈的有如實質,刺著他全上下每一瘋狂慄的神經。
“等……等等……”龍忘初雙瞳裂,斷裂的管艱難溢出嘶啞的言語,一雙頗長的更是抖的打著擺子:“饒……了我……”
因爲這不是威脅和恐嚇,而是真正近在遲尺的死亡恐懼。
“嗯?”雲希瞇眸:“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饒我……饒了我……”他聽出了生機,竭力的出著聲音:“我……大錯……呃……饒我……”
“那以後,你還要靠近這裡嗎?”雲希俯目道。
龍忘初目哀求:“不……敢……再不敢了……”
“很好。”雲希的雙眉似乎微微舒展:“希今日之後,你能明白一件事……招惹誰都好,千萬不要招惹一個一無所有的瘋子!”
哧!
利劍從龍忘初的管中拔出,制在他上的龍爪也隨之消失。結界打開,一巨力將他狠狠丟出,如棄敝履,結界也隨之閉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