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禮去得快,回來的也快,但他仍不服,“就算你說的行得通,但……但也只是一種可能,沒有人能證明這些是阿月做的,阿月已經死了,無法為自己辯駁,或許是殺人之人,故意讓大家以為阿月是自殺呢?”
秦纓先問:“阿月的與衫可盡在?”
蒙禮一愣,下意識點頭,“自然,那又如何——”
秦纓便道:“還是那句話,證據不會騙人,阿月先后推倒花架,又去掰屋檐之后的冰掛,別的不說,勢必要倚靠在窗沿上,那的裳和袖口,多都會沾上窗沿上的灰塵與舊漆,你只需將阿月當日穿過的送來,讓我查驗便可。”
蒙禮眸子一瞪,“讓你查驗?你以為我們會信你們?還有,你非要說阿月是自殺,好端端的,又為何要自殺?再過幾日便要啟程回南詔,的父親母親還在等,憑何要自殺栽贓五殿下?”
這一問令秦纓語塞,尚無真憑實據,只能靠推測看著蒙禮道:“如此栽贓五殿下,是想大周為過錯方,如此一來,此前趙永繁之死便難追究,而你們更能憑此求得大周冶鐵之,至于為何能下定決心自殺,我猜殿下比我們任何一人都要清楚。”
前幾句話令蒙禮眸一閃,但這最后一問,卻只讓他皺了眉頭,“我清楚?好啊,你們如今推自己的罪責不夠,還要說是我們南詔自己人害死了阿月?你們大周到底還有沒有王法?!二哥!”
蒙禮氣的不輕,忙去施羅,一轉頭,卻見施羅站在第一進花房門口,目晦地看向花房盡頭,中間尚隔三道門,他站在那里,好似在想昨夜阿月死前是何心境。
蒙禮又了一聲,“二哥,此事不能善了!”
施羅眼瞳暗了暗,轉走了出來,他站在檐下,面上盡是沉重,著劍拔弩張的蒙禮,卻是一副言又止之,蒙禮似乎看懂了他的意思,立刻道:“二哥難道想認下這般說法?不,我不認,冶鐵之我們可以不要,那趙永繁之死,更與我們南詔毫無干系,我——”
“誰說與你們毫無干系?!”
人群最后,謝星闌快步走了回來,他所言驚得蒙禮眼皮一跳,但他卻疾快地走到貞元帝旁耳語起來,也不知他說了什麼,貞元帝眉頭一挑,冷沉了半夜的面,終于一點點見了晴。
等謝星闌說完,貞元帝威勢迫人地盯著蒙禮道:“蒙禮,江原已經招了,他承認是他幫忙傳遞消息并參與謀害趙永繁,現在我們要探查的,并非阿月有無理由自殺,而是謀害趙永繁的,除了阿月,是否還有你們?”
蒙禮通戾氣一滯,“江原是何人?我不知陛下在說什麼!”
貞元帝忍了蒙禮多日,此刻再無半分好,“謝卿,你告訴他——”
謝星闌聽令,眉眼冷沉道:“江原本是周人,后移居南詔,為南詔細作,這些年一直在為南詔行事,是他幫你們傳遞消息,也是他騙趙永繁去攬月樓,按照龍翊衛此前所查,當夜施影之裝神弄鬼的是阿依月,但我們有理由懷疑,你們二人也與此不了干系,阿依月此番自殺,是為了堵大周之口,亦為保全你們與南詔使團!”
蒙禮眉梢高高挑起,還要再說,施羅抬手制止了他,施羅上前來,沉穩道:“陛下,此乃邦要事,在此爭辯多無助益,無論是阿月之死,還是那位趙將軍亡故,的確都要有個說法,此刻夜深了,不若待我與三弟商議之后,再給陛下一個代?”
貞元帝盯了施羅一瞬,“朕便予你們一夜。”
施羅恭謹應謝,蒙禮再是不甘,也不敢在此時忤逆,他也抱了抱拳,與施羅一起往未央池行去,李云旗帶著人守了整日,此刻忙跟了上去。
他們前腳剛走,杜巍便上前一步,“陛下——”
貞元帝知道他要說什麼,制止道:“回殿中再議。”
杜巍忍下所言,貞元帝這時看向紅著眼睛的德妃與李玥,二人好似劫后余生,見貞元帝看過來,德妃又開始抹眼淚,“陛下,臣妾有罪,此番亦皆玥兒之過。”
貞元帝嘆了口氣,“雖是被栽贓,但玥兒的確有錯,令他足半月,抄《禮記》反思,德妃你護犢心切,而不報,甚至敢欺君,也足七日思過。”
說著欺君,卻只罰足,足見貞元帝對二人偏寵,而德妃與李玥雖解了謀害公主之危,可適才在前所言,的確是欺君之行,眼下貞元帝網開一面,當著這麼多人,自也不敢托大,連忙拉著李玥跪在雪地之中謝恩。
貞元帝又看向崔慕之,不等他開口,崔慕之已自己跪下請罪。
貞元帝長嘆一聲,“慕之,你為臣子,出了這等大事,先想著保玥兒混淆視聽,實乃欺君罔上,不顧法度,但諒你初心不壞,朕罰你杖責二十,再奪刑部侍郎之職,足府中思過,你服是不服?”
崔慕之以額地,“微臣罪有應得,謝陛下大恩。”
貞元帝對德妃和李玥寬宥,但對崔慕之的杖責之刑,好歹算皮之苦,再加上奪去刑部侍郎之職,倒也說得過去,但太后與皇后臉沉,自是心有不甘。
本能令五皇子李玥萬劫不復,卻不想最終竟以阿依月自殺收尾,德妃與李玥的足無關痛,崔慕之的二十杖責,行刑之人多半會見風使舵,屆時一點兒外傷,對崔慕之而言不過爾爾,他年輕壯,半月又可生龍活虎,而刑部的差事今日可免,來日便可再封,左右是貞元帝一句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