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瑩那邊終於有消息了。
晚上回到宿舍,沈唯把從林彥深那裏聽來的消息說給室友們聽。
“等等!唯唯,你說慢點,我還沒聽明白。”王佳慧抬抬手,示意沈唯先暫停一下,“你的意思是,顧佳想讓瑩瑩代孕,被瑩瑩拒絕後,那個老公就在瑩瑩水裏下藥,然後強暴了瑩瑩?所以瑩瑩才殺了他的?”
“不完全對,”沈唯搖搖頭頭,“還有一個關鍵點:顧佳說強暴是老公自己的主意,但是瑩瑩堅持認為顧佳也不了幹係。顧佳夥同他老公一起對付瑩瑩的可能更大。”
周蕊蕊拍案而起,“禽!一家子王八蛋!”
“顧佳一口咬定是老公自己幹的,事暴之前完全不知。現在老公已經死了,死無對證。”沈唯說道。
“我也覺得顧佳肯定有份!”王佳慧義憤填膺,“顧佳這人不是什麽好東西!”
周蕊蕊歎息,“瑩瑩真傻,為了兩個賤人,把自己也搭進去了。恨顧佳老公,可以直接去告他強啊,為什麽要跑去殺人?何苦呢!”
王佳慧搖搖頭,“不,我覺得我特別能理解。強罪頂多判十年。十年而已!要是我,我也想讓那個人死!”
沈唯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其實,瑩瑩最後犯下大錯,是因為另一件事。是這件事,讓失去了理智,最終決定對顧佳的丈夫下手。”
“什麽事?”王佳慧和周蕊蕊異口同聲的問道。
“瑩瑩發現自己懷孕了。”沈唯輕聲說。
“什麽?”兩個生都愣住了。
“這不可能!”周蕊蕊急忙說:“瑩瑩被抓走前還來了大姨媽呢!肚子疼的要死,弄的滿地,你們都忘了?”
王佳慧也用力點頭,“是啊,懷孕了是不會來例假的。”
沈唯輕聲說:“那不是例假。瑩瑩吃了藥。”
宿舍陷了沉默。周蕊蕊和王佳慧終於反應過來,臉上都出驚恐的神。
“瑩瑩怎麽這麽傻!為什麽不告訴我們!”周蕊蕊愧疚而自責,“都怪我沒有注意,有好幾次,瑩瑩從顧佳家回來,神都不對勁,緒會低落好幾天,我還以為隻是不開心。”
“是啊,我們對瑩瑩關心太不夠了。”王佳慧也喃喃說道。
沈唯沒有說話,的心也被自責和不安填得滿滿的,難過和愧疚讓覺得心髒鈍痛。
曾經,在半夜聽到過瑩瑩的哭聲,曾經,看到瑩瑩臉慘白坐在桌子前發呆……可是,都沒有多問。
總覺得別人不願意說,就不該問。可是現在,多希自己當初能多一句,能多問一句“瑩瑩你怎麽了?”
如果多問一句,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沈唯不知道。覺得很難。
沈唯強打起神,跟室友們說了另一個好消息,“律師說,因為瑩瑩被侵害在先,所以的案子被輕判的可能很大。關鍵是看怎麽取證,怎麽進行法庭辯論,怎麽爭取法的同。”
“最好的況是判多年?”周蕊蕊忙問。
“三年到四年吧。”沈唯說。
周蕊蕊和王佳慧對視一眼,都開心得蹦了起來,“三年!如果隻判三年就太好了!”
“是啊!要是隻判三年就好了……”沈唯看著顧瑩的桌子。
顧瑩的東西還原樣擺在桌子上,學校暫時也沒有安排別的同學住進來,這個宿舍,還跟以前一樣,好像顧瑩還在。
眼前似乎又浮現出顧瑩的模樣:戴著大大的眼鏡,兩條秀氣的柳葉眉,總是很說話,學習非常用功,對人也總那麽和善。
沈唯的心忽然很疼。
無法想象,被強暴的那一天,顧瑩是拖著怎樣痛苦又疲憊地回到宿舍的。
無法想象,吃下藥丸躺在床上的時候,顧瑩是怎麽用力咬著牙關忍著腹部的絞痛的。
也無法想象,當顧瑩最終下定決心,親手將那個男人送上黃泉路的時候,的心會經曆怎樣的掙紮和恐懼。
真的很心疼。
這個來自偏遠山區的姑娘,用聰明和刻苦逃離了那個噩夢般的家庭,卻還是沒能逃命運的陷阱。
為什麽?這世界為什麽這麽不公平?為什麽有的人生下來什麽都有,有的人苦苦掙紮最後卻失去了一切——甚至包括自由?
沈唯不知道。隻是很想哭。為顧瑩,也為自己。為天下千千萬萬普通平凡的姑娘,為那些掙紮在命運泥沼中的人。
“唯唯,你去哪兒?”周蕊蕊看到沈唯換鞋子穿外套,不由問道,“都這麽晚了,宿舍大門快上鎖了,你還要出去嗎?”
“額,我出去走走,很快就回來。”沈唯勉強笑了一下。
沈唯走後,周蕊蕊歎口氣,對王佳慧說:“唯唯肯定是在為瑩瑩難過。”
王佳慧睜大俏麗的圓眼睛,“為什麽?不是說了很可能隻判三年嗎?這是好消息啊。”
周蕊蕊搖頭,“你不懂。”
王佳慧:“……”
走出宿舍樓,沈唯沿著校道慢慢朝前走。今天是個大晴天,月亮很大很圓。
路上還有晚歸的學生,腳步聲參差不齊,偶爾有說笑聲飄進耳朵裏。
手機在口袋裏震,沈唯拿出來一看,是林彥深的電話。
“到家了?”沈唯問林彥深。晚上跟林彥深約會完,林彥深送回宿舍後就回自己在學校附近的公寓了,看看時間,應該已經到家了。
“嗯,到了,”林彥深問,“你在哪裏?在幹什麽呢?”
他敏銳地聽出周圍有遠遠傳來的人聲,聽出來不在宿舍裏,也聽出來不怎麽開心。
“我在學校裏走走。”沈唯說:“心裏有點難,想出來氣。”
“為顧瑩?”林彥深一下子猜到了。
“嗯。”沈唯忍了很久的眼淚慢慢流了出來,“想到,我特別難過。我不明白,為什麽一定要有人苦,哪怕那麽善良無害。彥深,命運為什麽要這麽殘酷?為什麽它要給某些人那麽多,卻給另一些人那麽?”
這是很高深的哲學問題了。
生與死,有與無,幸運和不幸,都不是普通人能參的。
林彥深想了很久,才說:“也可能,這是上天特意安排的磨難:能扛過去的人,會得到更多的機會更多的幸運。”
“可是不是每個人都能扛過去。”沈唯說:“這些磨難,本就是不公平的。”
林彥深很想安,但他無法不讚同。因為沈唯說的沒錯。磨難就是磨難,厄運就是厄運。能闖過去,隻能說明這個人心智堅韌,卻不能說明命運沒有惡意。
“彥深,求求你,你拜托一下律師,讓他幫幫瑩瑩好嗎?”沈唯吸吸鼻子,“真的太讓人心疼了。”
“放心。我一定竭盡所能。”林彥深鄭重地承諾。
他知道在哭,他很想把他的孩抱進懷裏,溫地安,幫幹眼淚。
“我過來找你好不好?”林彥深對沈唯沈唯說,“突然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沈唯抬頭看看天空的月亮,“可是很晚了,你最近睡眠時間太了,早點睡吧。”
知道他在擔心,心裏是暖的。
“那你答應我,不許再哭了。”
“好。我答應你。”沈唯幹眼淚,對著夜空笑了一下。林彥深最喜歡的笑容,對著月亮笑一下,就當他看見了。
此時此刻,林彥深也站在窗邊看月亮。從他的窗戶裏看出去,月亮又大又圓,近得好像手就能摘到。
看著月亮,他對沈唯說,“唯唯,有一件事我知道你知道,但我還是想再跟你說一遍。”
“什麽事?”
“我很你。”
林彥深的聲音和而磁,含著滿滿的意。
沈唯含著淚笑了,“嗯。”
“你呢,不對我說點什麽嗎?”林彥深有點失。
“你乖乖去洗洗睡覺,明天早上我再跟你說。”沈唯趕他去洗漱睡覺。
林彥深的團隊最近一直在趕進度,他這段時間晚上經常熬夜,正好又趕上考試季,沈唯眼睜睜看著他消瘦下去。
林彥深笑了,跟沈唯撒,“不行,現在就要聽,你現在告訴我,我聽完就去洗澡睡覺。”
沈唯才不信他呢,“你聽完了肯定要去熬夜工作,我才不說呢。”
林彥深終於承認了,“之前寫的代碼有bug,今晚必須改好,熬夜是不可避免的。你現在告訴我,我熬夜才有力。”
“就差這一晚上嗎?”沈唯心疼壞了,“你晚上早點睡,早上早點起來也行啊。總比熬夜強。”
“不行,其他人都在等著我的進度呢。”林彥深歎氣,“團隊之間必須協調好,不能有人掉鏈子。”
“好吧。”沈唯沒有辦法了,“那你聽好了,我隻說一遍。”
“嗯。”林彥深屏住呼吸,等著聽話。
“我也很你。”沈唯輕聲說:“比你想象的還要多。”
沈唯說完就把電話掛了,林彥深聽見了電話裏的滴滴滴的忙音,知道對麵已經掛掉電話了,但他還是把手機舉在耳邊舉了很久。
——
林家的傭人專用休息室裏,張淑芳和井峰正在低聲談。
高君如今天不在家,出差去了,林彥深又在市區的公寓裏,整棟別墅都沒有主人。管家和其他傭人也樂的清閑,忙完手頭的活就各自找樂子去了。
休息室裏隻有張淑芳和井峰兩個人。
“我準備找張碧落攤牌了。”井峰低聲對張淑芳說:“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了。”
張淑芳有點猶豫,“可是會聽你的嗎?看上去可不像好說話的人。”
井峰有點煩躁地把杯子放到桌子上,“我等不及了。這件事,我想來想去,隻有跟張碧落聯手。”
“憑什麽幫我們的忙?”張淑芳說:“跟林家才是同盟軍,是一條道上的人。幫我們對付高君如,對有什麽好?”
“幫我們對付高君如,對當然沒有什麽好。”井峰說:“但是,如果不幫我們,就會有麻煩。”
“什麽意思?”張淑芳不太懂。
“林彥深並不喜歡張碧落,他有自己喜歡的人。林彥深之所以答應跟張碧落在一起,絕對不可能是因為高君如的命令,因為高君如也不是很喜歡張碧落。所以,這三個人能達妥協,必然是因為林彥深和張碧落之間發生了什麽事。一個男人和一個人,能發生什麽事導致兩家願意公開?”
張淑芳睜大眼睛,“阿峰你說簡單一點,你都把我給繞糊塗了。”
井峰放慢節奏,說:“上次跟小鄭見麵,小鄭不都說了嗎,那天晚上蔣岑和林彥深都喝醉了,在場唯一清醒的人是張碧落。”
“啊?”張淑芳有點明白了,卻又似懂非懂,“張碧落幹什麽壞事了嗎?”
井峰笑笑,“幹了什麽我不知道,但這件事肯定跟林彥深有關。張碧落能讓高君如點頭,也是拿了這個當把柄。”
張淑芳快急死了,“到底是什麽,你快說啊。”
“我懷疑,張碧落主投懷送抱,趁林彥深喝醉跟他發生了關係。”井峰說:“所以才能以此來要挾高君如和林彥深。”
“這……”張淑芳有點不敢相信,“這可能嗎?高君如那個人,是能被人脅迫的格嗎?”
“可能。因為這是唯一說得通的解釋。”井峰說:“對著我們得到的各種信息,隻有這個解釋是最合理,最說得通的。高君如的格確實夠強勢,但是,林家最近局勢,也不敢再鬧出什麽醜聞。張碧落正是抓住了這個機會。”
張淑芳歎,“這個張碧落不得了,很有心機。”
“有心機的人一般都很懂得審時度勢,”井峰說,“所以,我找聊聊,跟說說我的想法,一定會明白輕重的。”
“拿這件事來要挾?”張淑芳終於聽懂了,“如果不肯配合,我們就把蓄意陷害林彥深的事說出來?”
“沒錯。”井峰的眼神,淡淡看著窗外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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