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遠歌接過電話，沒有出聲。

沈唯直接了當的問，“紀小姐，找我什麽事？我最近很忙，有什麽話電話裏說就行了。”

沈唯承認，對紀遠歌，還是心存芥。

以前好得沒話說的皮，現在變得很過敏，護品什麽的都隻能用無添加的，增加了很多麻煩。

當然不會忘記，紀遠歌本來是想毀了的容貌的。

紀遠歌的聲音很蒼涼，不像二十多四的年輕孩，像看盡人間寒涼的老嫗，“沈唯，我找你，是有話想對你說。我知道你不想見我，這一次，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麵對麵談了。你知道，我的時間不多了。”

你知道，我的時間不多了……

沈唯承認，是這句話打了。

紀遠歌的聲音裏，有一種東西打了。沈唯形容不上來那種覺，但是知道，要答應紀遠歌了。

“媽，一會兒沈唯過來之後，你跟王媽出去吧，我有話想單獨跟說。”紀遠歌跟楊婉玉說道。

楊婉玉眉頭一皺，“那怎麽行，萬一你們發生口角，沈唯撒野，欺負你怎麽辦？你又打不過。”

“不會的。媽，我說話很累，你不要再讓我一遍一遍的解釋了，好嗎？”紀遠歌無奈地看著楊婉玉。

楊婉玉最聽不得這種話，眼圈馬上有些發紅，“好好好，媽答應了。你別說話了，好好躺著養養神。”

所以，沈唯進病房的時候，房間裏隻有紀遠歌一個人。

紀遠歌似乎睡著了，沈唯正猶豫要不要醒，突然睜開了眼睛。

“你來了。”紀遠歌淡淡一笑，“坐。別客氣。”

沈唯在病床對麵的沙發上坐下來。沉默地看著紀遠歌。

紀遠歌憔悴得厲害，放在被子外的手腕，幾乎可以用瘦骨嶙峋來形容。

穿著白睡袍，又躺在雪白的床上，整個人，除了黑的頭發和眉，其他的，全是一片慘白——包括。

沈唯突然心生憐惜。

想起了紀遠歌暈倒在地的景。墨綠的絨長委頓在地，那麽繁華絢麗，又那麽破敗蕭瑟。

那個時候，心中也湧出過同樣的憐惜。

“沈唯，對不起，我在你的麵霜裏，投了毒。”紀遠歌冷不防開口，一開口就這麽直接，這麽生猛。

沈唯完全沒想到紀遠歌會主承認，一時愣住了。

“我嫉妒你。”紀遠歌扯著笑了一下，“我想毀了你。我想讓彥深疏遠你。”

“我知道。”沈唯也笑了一下，“紀小姐，你放心，我和林總，不會再有集了。”

“我遠歌吧。”紀遠歌的眼神看得很遠，卻很空，“我今天你過來，是想當麵跟你道歉。”

紀遠歌繼續道，“幸好我隻放了三分之一的量。不然，我會悔恨終。”

聽紀遠歌這樣平平淡淡的說出來，沈唯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有些難過。

“都是過去的事了。我接你的道歉。”沈唯出一個笑容，“我們也算一笑泯恩仇了。”

“謝謝你昨天幫我，”紀遠歌又笑，“可是對不起，彥深我不能還給你。”

紀遠歌閉上眼，使勁咽下淚水，“我是紀家的獨生，我死之後，我父母再沒有別的寄托了，我需要給紀家一個繼承人。我自小不好，從來沒有過男友，甚至沒有喜歡過什麽人。我對彥深，一見鍾。”

沈唯沉默，聽繼續說下去。

“我無法接我的卵子和其他男人的種子結合，除了彥深。”眼淚終究還是沒能咽下去，順著臉頰流了下來，紀遠歌抬腕輕輕拭淚，“你聽了，一定覺得很可笑吧？強拉著一個不自己的男人生孩子，這樣的行為，太掉價了。”

“我沒有資格評判別人，但如果是我，我不會這樣做。”沈唯沉聲道。

“嗬。”紀遠歌笑了，“你以為我是那種毫無主見，毫無自尊的人嗎？你以為我是那種挾恩要求彥深回報的人嗎？”

紀遠歌看著沈唯，一雙眼睛經過淚水的浸洗，又黑又亮，“沈唯，你告訴我，假如，你在深夜撞見過父母抱頭痛哭，假如，你的親戚聯合起來，明目張膽地要求分割你家的財產，假如，你隻能活兩年——更有可能，兩年都活不到——你會怎麽選擇？”

沈唯想了想，“我不知道。”

紀遠歌搖搖頭，“在中，尊嚴是很重要的東西。可在家族利益，在親麵前，尊嚴，什麽都不是。我要給紀家留一個繼承人，這是我的責任。”

輕聲道，“曾經，我覺得委屈，我想放棄，我不想再和林彥深在一起。我想放過自己，也放過他。可是，那天晚上，當我撞見父母抱頭痛哭時，我改變了主意。林彥深需要紀家，紀家也需要林彥深。我死之後，我的孩子會把林家和紀家綁在一起，林彥深背後站著紀家，而紀家，也有一位明強幹的婿做前鋒。這是最完的結合，不是嗎？”

沈唯無話可說，在強大的家族利益麵前，算什麽啊。

終於明白，紀遠歌和林彥深才是一類人。生於豪門，長於豪門，世俗的權利和金錢，才是他們的角鬥場。

不過是生活的調味品。有了，很好，沒有，也一樣活的彩。

這樣的人，即使做到了合夥人，心裏最大的，也不過是財務穩定，老公孩子熱炕頭。

“所以對不起，我不會把彥深還給你。”紀遠歌看著沈唯，“我要在他上打上紀氏婿的標簽，為我的孩子，我的父母保駕護航。”

沈唯悚然心驚，抬眸看著紀遠歌。

“真的很憾，我們著同一個男人。”紀遠歌歎了口氣，“否則，我們也許會為很好的朋友。”

沈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默默起，走到病床前，手握握紀遠歌的手，“紀小姐，多保重。”

沈唯轉，準備離開。

門外忽然傳來保姆的聲音，“林先生，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