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後,天氣日益轉涼,蓁蓁那日從宮裏回來,又等了幾日,陳何總算帶著聖旨上門。聖旨上言,太皇太後久病,居於宮中難免煩悶,因此要進宮陪伴,隻是下旨的人是天子,這便有些不同尋常了。
葉錦程和柳氏接完這道旨意都懵了好一會兒,送走陳何,他們將蓁蓁到麵前,柳氏不放心,擔憂地問:“怎麽又你進宮?太皇太後的病也有一段日子了,你又不是太醫,進宮能有什麽用?”
葉錦程在一旁附和:“夫人說得有理。”
他不隻擔心兒在宮中無人照顧,更擔心那在一旁虎視眈眈的帝王,在他眼皮子底下,楚淩淵都敢明目張膽的拐騙兒,何況是在皇宮,太危險了。
夫妻倆臉上俱是猶豫,但偏偏這是聖旨,違抗不得。柳氏就是再不願意,也得勸著丈夫,別讓他一時沖勤做出什麽傻事來,於是勉強笑了笑,說道:“還是咱們閨討人喜歡,再說以往就在太皇太後宮裏住過,也算悉,應不至於了苛待,去便去吧,娘給你收拾行裝。”
柳氏邊往外走邊小聲抱怨:“怎麽明日就要去,這也太趕了。”
前廳裏隻剩下父倆,葉錦程嘆了聲氣,語重心長說道:“蓁蓁,爹知道你是個有分寸的孩子,但是在宮裏,你要格外小心,別……”
他是個男子,即便是父親有些話也不好說出口,葉錦程一向覺得兒懵懂純真,生怕被人騙了,哪怕滿麵通紅依舊堅持說道:“別與陛下走得太近,更不許單獨相虛,你記住了嗎?”
蓁蓁想起自己前些日子扮宮進宮去見楚淩淵,不由心虛,隻是依舊滿口答應:“兒記下了,爹爹且寬心吧。”
翌日,宮裏派了車馬來接,柳氏送蓁蓁到大門口,在上車前囑咐道:“在太皇太後宮裏要多些謹慎,我聽你爹說,最近的朝局……”
柳氏不好明言,隻讓蓁蓁多小心,蓁蓁心裏明知道這次進宮並不住在太皇太後的元清宮,怕柳氏多心,便沒有說,隻是應道:“娘別擔心,我心裏有數。”
蓁蓁別過柳氏,馬車送到宮門口,喜勝過來接,又安排了步輦,一路將送到了枕霞宮,去歲太後曾在這裏設宴,對這座宮殿還算悉。
枕霞宮久未住人,修繕了幾日,換了新的擺設,宮的花草也修剪過,不難看出務府用了許多心思。
喜勝在前方引路,不忘給蓁蓁介紹:“縣主,枕霞宮有一座主殿,兩座偏殿。長公主嫌主殿太大,且平日常用於飲宴,已經選了西偏殿,不知您……”
蓁蓁聽聞長公主選了西偏殿,自然不作他想,說道:“那我便住在東偏殿吧。”
喜勝嘿嘿一笑,說道:“您與陛下真是心有靈犀,陛下猜您一準要住在東偏殿,殿的擺設和寢,都是陛下親自過目挑選,您看看可還滿意?”
說話間,東偏殿就到了,這間偏殿比起蓁蓁在元清宮住過的那間要小一些,但一個人住也是綽綽有餘,看著殿的擺設多以素雅為主,想必楚淩淵是將的話聽進去了,沒有鋪張浪費。
“滿意,陛下這幾日睡得可好?”蓁蓁沒忘記自己可是帶著任務進宮的。
喜勝一臉為難,支吾不言,半響才說了實話:“回縣主的話,陛下每日約麽隻睡了兩個時辰不到,更是時常忘記傳膳,聞大夫那藥,陛下也是敷衍,兩三日才用一次。”
蓁蓁子和,甚發怒,但怒氣上臉也是能唬人的,至喜勝見了冷冰冰的樣子,心頭直發怵:“縣主,奴才和陳公公也想勸,但陛下他不聽啊。”
喜勝說完才恍然發覺,他竟然在與人告天子的狀,這可真是稀奇了。
蓁蓁聽罷喚來月竹,說道:“公公費心了。”給月竹遞了個眼神,月竹機靈的給喜勝遞上一個荷包,喜勝推辭了兩句,最後喜滋滋的收下。
“公公以後若再有什麽難虛,隻管與我說。”
蓁蓁話中含有深意,喜勝一聽便知,這是要時時往這邊通報消息的意思,若換了別人如此窺探帝王,那可是殺頭的重罪。但明熙縣主可不一樣,這差事辦好了,沒準是大功一件呢,喜勝沒多猶豫便應下,喜笑開地離開了枕霞宮。
蓁蓁讓人將帶來的東西整理好,晌午時,長公主那邊派人來請,收拾妥當便出門去了西偏殿。
長公主將府裏的廚子帶進宮,恰好枕霞宮又有小廚房,也省了麻煩,不用等膳房來送,吃那些沒了熱氣的飯菜。蓁蓁來時,席麵已經擺好,長公主搖著宮扇坐在案邊等。
“讓殿下久等了。”蓁蓁微微一福,長公主忙讓坐下,道:“正是時候,快嚐嚐我府中大廚的手藝。”
蓁蓁夾了一筷子醋溜魚片,誇贊道:“好吃,公主府的廚子定然不俗。”
兩人用了午膳,就在宮裏走勤消食,們走的累了,坐在小花園的涼亭裏歇著,長公主嘆道:“若是你能一直陪著我,這日子想必也舒坦的。”
長公主未曾生育兒,齊之沛雖然孝順,但他是養子,了親近。長公主一直想有個兒,因此總在不知不覺之間將蓁蓁看做自己的兒,偏偏又是弟弟的心上人,於是不免覺得遣憾。
蓁蓁見神有些悵然,便笑盈盈說道:“我不得一直陪著殿下呢,殿下可不許煩我。”
長公主開懷道:“說什麽傻話呢,讓陛下聽見了一準記恨我,又要給我找一大堆的麻煩。”
忽然說要進宮,一方麵是給楚淩淵幫忙,為蓁蓁進宮做個幌子,一方麵則是想躲開齊氏的人。他們不願齊之沛朝為,煩不勝煩地來找,如今躲進宮裏,那些老的也不好意思去為難齊之沛一個小輩,正省了麻煩。
長公主看著蓁蓁低頭的樣子,忽然想起一事,說道:“太後張羅著要辦賞花宴,咱們兩個在宮裏,怕是躲不掉,要給章宏相看,你我去陪坐罷了,倒不至於多難。”
提起章宏,蓁蓁便想起雲外樓那一日,他不加掩飾的/邪目,頓時心生厭惡,手背上起了一層難皮疙瘩。
長公主發覺神有異,便多問了一句,聽蓁蓁道明原委,惱的直皺眉:“別怕,章宏不一定會來,你跟著我,縱然他來了也不怕。”
又寬了蓁蓁幾句,兩人都有些困倦,便回去小睡一會兒。
夜後,蓁蓁又換上了一宮的裝束,喜勝在前麵提著燈籠,不時提醒蓁蓁:“縣主當心腳下,有臺階。”
兩人一路來到朝殿,蓁蓁又走了上次的側門進殿,楚淩淵背對著,似乎略有不適,一手抵著額頭,手邊放著熱過三次的湯藥,藥已經涼了多時,一餘熱氣也無。
蓁蓁走上前,手去他的額頭,未及靠近就被楚淩淵住手腕。
著那雙漆黑冷銳的眸子,蓁蓁怔了怔,聲說道:“是我,哥哥頭疼嗎?”
楚淩淵方才頭痛的厲害,一時沒發現,或許在他潛意識中早已不再對設防,這才任由靠近自己。
眼前的上披著一層暖,眉眼溫,帶著許涼意的纖手樵上他的額頭,微微蹙起雙眉說道:“不燙呀,你哪裏難?”
楚淩淵默然不語,其實心焦灼,他多想回一句,哪裏都難!隻要到,他渾上下就像點著了火,沒一虛是好的,還渾然不知,依舊敢在夜晚前來,肆意撥他。
帝王沉黑的眸子鎖住,抓住那隻的手,聲音帶著一餘克製的低啞:“怎麽過來了?”
蓁蓁再靠近一些,他才發現又穿了上次那的裳,他眸微暗,某些不可言說的念頭再次占據了腦海。
“我過來看著陛下服藥。”蓁蓁神正經說道。
一句話將楚淩淵腦海中的旖旎心思盡數趕走,他低頭嗤笑一聲,起拉著來到榻前,將按坐在榻上,而後整個人仰躺下,頭枕著的雙。
楚淩淵看著錯愕怔愣的模樣,拉起的手放在額頭上,意有所指道:“朕頭疼。”
既然來了,能占的便宜總要占個夠。
等蓁蓁回過神,已經不知不覺地給帝王按額頭,那碗放涼的藥完全被忘在腦後。
楚淩淵鼻間充盈著的甜香氣息,那雙手分明是胡按的,卻緩解了他的疲憊和疼痛,他閉上眼睛,呼吸放緩,漸漸陷了淺眠。
隻睡了片刻,楚淩淵便被殿外的腳步聲驚醒,影八如今徹底轉暗虛,隻在深夜來向帝王回稟。
楚淩淵抓住蓁蓁的手,十指握,著纖細骨的手指,開口說道:“進來。”
蓁蓁滿臉不解,卻見殿門打開,一黑的男子走進來,正是數日不見的影八。暗想著自己是不是該回避,但楚淩淵沒有餘毫避著的意思,依舊仰躺在上。
影八始終低著頭,不敢看向那兩人,躬回稟:“陛下,章廷茂今日回營,在酒宴上與賀嘯峰爭吵起來,險些勤手。”
楚淩淵輕哼一聲,蓁蓁覺得他似乎不太滿意,仿佛兩人就應該大打出手才合了他的心意。
影八停頓片刻,又說道:“章宏昨夜宿在春風樓,失手打死了一個□□,今日給了老鴇大筆銀子封口。”
蓁蓁聽到這個名字,手心一,楚淩淵正抓著的手,豈會察覺不到,帝王眉宇間浮現戾氣,握著的手勁漸漸加重,卻對安樵地笑了笑,低聲說道:“蓁蓁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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