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風裹著熱浪,拂麵而來。
耳旁小的聲音與樹枝上吱吱喳喳的雀鳥一般,清脆悅耳。
宋青苒睜開眼,正對上一張乎乎的小臉。
小家夥頭上剃了個桃子尖,活像年畫裏出來的福娃娃。
他扯著宋青苒的袖來回晃悠,嘟著小又喊了一聲,"老祖宗……"
宋青苒抬了抬手,這才發現,這雙手蒼老得厲害,滿是褶皺。
還未及思考,八兩的聲音便在腦中響起。
【宿主,這是你曾經循環過的第一個世界,那時的你,剛穿過來就是現在的年紀。】
宋青苒定定看著跟前的小家夥,想從他稍稍有些悉的眉眼猜測他的份。
八兩解釋道:【這是你的侄曾孫,寧小呆的後代。】
侄曾孫?小呆的孫子?
原來都已經這麽大年紀了嗎?
難怪先前小家夥管老祖宗。
八兩繼續道:【這無兒無,勞一生,七十高齡子骨還不朗,基本告別了爽文大主逆天改命的機會。】
【原先的你穿過來時,因為無法接,導致有些抑鬱。】
宋青苒安靜聽著,腦海中想起了自己去紫雲觀見那個""時,那人曾說過,第一次循環,穿的便是宣武王府老太太。
那時還無法同。
如今聽著八兩解釋,一難以言喻的緒酸緒頓時湧上心頭。
侄子戰死,現今守家的是侄孫。
在麵前蹦蹦跳跳的,是侄曾孫。
不就是當年兒孫戰死,自己白發人送黑發人的老王妃麽?
難怪第一次穿來的會抑鬱,本就還沒從原生家庭的影中走出來,穿越還上這樣的份,換誰能一下子全盤接?
【那我要做些什麽?】宋青苒問。
八兩道:【原來的你,不僅不能接這個份,也無法接這些家人,你需要用你如今的生活態度,替換掉原先的憂鬱,靜天倫,等待壽終。】
宋青苒明白了。
【也就是需要我投真實,對嗎?】
【嗯。】
得到了大致的流程,宋青苒恍過神來,再一次看向麵前的小家夥,隨後抬起手,慈地在他小腦袋上了。
這是小呆的後代啊,怎麽舍得不待見?
這時,一道著急的聲音從不遠傳了過來,"昭昭,讓你不要來打擾老祖宗休息,是不是又調皮了?"
掌家的侄孫媳婦顧氏腳步匆匆而來,一把將兒子寧雲昭拉到一旁,又有些忐忑地看著宋青苒。
"祖母莫怪,是孫媳沒管好小輩,讓他驚著您了。"
老太太上了年紀,脾氣也見長。
尤其是這些日子,最煩小輩們來跟前鬧。
顧氏先前才聽下人說小爺來了寧安苑,嚇得心髒都快蹦出來了。
急急忙忙趕來一看,卻見自家兒子扯著老太太的袖撒。
顧氏大驚,那噗通噗通的恐慌,到現在都沒能平息下去,想著等回去,定要好好收拾收拾這不讓人省心的小兔崽子。
而另一頭,先前陪著昭昭小爺玩的那幾個家生子,早已經整整齊齊跪在地上,等候發落,一個個臉發白。
麵對顧氏誠惶誠恐的態度,宋青苒正要開口,卻見躲在顧氏後的小家夥突然探出半個腦袋,烏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看著。
這一幕,瞬間讓宋青苒想到寧小呆。
忽然笑了,眼角紋路越發深刻,對顧氏道:"別難為孩子,我一個人無聊,讓他來陪我解解悶兒。"
顧氏聽到這話,越發張起來,"祖母,我……"
宋青苒抬了抬手,製止住顧氏的話,撐著搖椅兩邊扶手想要站起來。
顧氏急忙上前攙扶住,"祖母,您慢些。"
宋青苒站穩後,把昭昭從他娘後拉了出來,將他的小手握在掌心,牽著朝前走了幾步,"來,帶太去看看,你都畫了些什麽?"
老太太突然之間的轉變,讓顧氏猝不及防,滿心驚訝。
然而轉念一想,上了年紀的老人,可不就是小孩子。
老太太能待見小輩們,也該跟著高興。
於是顧氏不再言語,默默跟在那祖孫二人後。
然而等看到寧雲昭畫的圖時,顧氏立時黑了臉。
瞪向兒子,"你這畫的什麽?"
前不久清明,他們夫妻曾帶著昭昭去寧家墳塋掃過墓。
這小子竟然把掃墓的圖都給畫出來了,還畫的不倫不類的,這不是往老太太心窩子上嗎?
想到這兒,顧氏咬了咬牙就要去打昭昭的屁。
宋青苒眼疾手快攔住,把那張畫拿起來仔細端詳了一番,最後笑了。
"你爺爺小的時候也畫過一幅,他畫的,可比你畫的糟糕多了,畫裏裝不下小叔叔,他就給小叔叔畫了個墳包,險些挨打。"
宋青苒在說起這些的時候,滿心都是恍然隔世的悵然。
顧氏沒料到老太太會突然提及亡故多年的老王爺,隻是低聲勸,"祖母,您看開些。"
"我無事。"宋青苒說完,問小家夥,"這張畫,能送給太嗎?"
昭昭沒想到太會喜歡,當即歡呼一聲,用小音應道:"好~"
——
宋青苒走後,寧小愚哭鬧了兩天,娘哄不乖。
三位哥哥小北小純和小呆,想盡了辦法都沒能讓妹妹開心起來。
溫姒和趙婉嫣這兩位伯母更是日夜班守著,抱著一個勁哄,還是沒用。
這時,後突然傳來聲音,"我來吧。"
趙婉嫣回頭,見是寧濯,麵上出幾分詫異,"三爺今兒這麽早就下衙了?"
寧濯嗯了聲,"今日無事。"
其實是擔心兒,才會提前回來的。
溫姒把懷中的小人兒遞給他。
寧濯雙手接過抱在懷裏,手肘輕輕托著的後腦勺。
寧小愚頓時止住了哭聲,過朦朧淚眼,似乎看清楚了抱著自己的是爹爹,很快咧了咧。
趙婉嫣看笑了,"我們小魚兒果然是認爹的。"
寧濯低頭著兒,角跟著彎起一抹弧度。
可一想到歸來遙遙無期的苒苒,他的笑容裏又添了幾分思念。
"大嫂,二嫂,以後就不勞煩你們了,除了喂,其餘時候,小魚兒我來帶。"
趙婉嫣不讚同,"那怎麽行,三爺營裏的事那麽繁忙……"
還沒說完,就聽寧濯道:"我會向皇上奏請,暫時改為府上辦公。"
反正他也隻是負責設計和管理,其他的全都給工匠,並無必要每日都去。
寧濯的折子很快被晉安帝批了下來,應允了。
在家辦公,寧濯便把搖籃搬去了自己的書房裏。
有他在,小閨果然不再哭鬧了,歡快地咿咿呀呀。
除了了拉了會哼唧兩聲,其餘時候都很乖。
這天,寧濯同往常一樣帶著閨去了書房,理公務之前,先抱著閨玩了一會兒。
外麵突然傳來"該——該——"的兩聲鵝。
寧濯眼皮子一跳。
還沒起,寧小呆就從門外探進半個腦袋來,已經八歲的他還是和小時候那樣,有緣。
"小叔叔。"
寧小呆看著寧濯,拽了拽手中繩子,讓那鵝又了兩聲,說道:"我們也來陪妹妹啦!"
寧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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