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惠蘭心中固然也知曉，那趙家的人不是什麽好相與的。

可是在言語上被人兌幾句，也好過在莊府沒了命。

明白莊玉瑤心中的害怕，卻也知道，眼下顧不得這麽多。

抓著莊玉瑤的胳膊，一字一句，耐心地道：“瑤瑤，你聽話，娘親也是為了你好，這府中狼子野心的人實在太多，保不齊總有人要害你的。”

“你年輕不知事，哪裏曉得這裏頭的厲害，倘使你真出了什麽事，你讓娘怎麽辦啊！”

說的這些，仔細算來其實也不無道理。

隻是莊玉瑤哪裏能聽得進去。

莊玉瑤搖搖頭，眼中淚點點，帶著哭腔道：“母親，你多心了，沒有人敢害我的。”

是府上的六姑娘，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敢害？

趙惠蘭將莊玉瑤的手抓得的，待還要說話，耳邊卻傳進一道溫和中帶了點刺的聲。

“誰要害六姑娘？六姑娘隻管告訴我，我定將那些個小人抓起來，給六姑娘出氣。”

整個屋子裏除莊婧溪以外的人猝然回頭。

隻見秋氏外罩著一件雨過天青的披風，手腕上戴著一隻石青的水玉鐲子，被丫鬟簇擁著，不不慢地朝著眾人走近。

越沉靜如水，越溫和漂亮，就越襯得趙惠蘭歇斯底裏猙獰狼狽。

趙惠蘭臉上幾乎沒有了。

這個時候竟然忘記了憎恨麵前的人。

反而是難堪的緒將整個人裹挾著。

不願讓秋屏看見如今的模樣，更不願意讓自己了陪襯的綠葉。

然而秋屏就如冬日裏的白梅，雖不如紅梅耀眼奪目，卻也自有韻風骨味。

秋屏見到趙惠蘭，有些許意外，麵上卻不顯，仍舊是溫和地笑著，朝著對方點了點頭，“沒承想姐姐也在。”

一雙目像一湖澄澈的秋水，湖中倒影清淺，“許久沒見了，姐姐可安好？”

分明一個字也沒提趙惠蘭被關在柴房折磨的事。

偏偏又像什麽都說了，宛若一把利劍將虛幻的泡沫斬得碎。

若姿態囂張得意洋洋，趙惠蘭興許還不至於如此恨得發狂。

偏偏溫婉沉靜，將一切飾太平，用那種平靜而悲憫的態度看趙惠蘭。

趙惠蘭隻覺得像是被人打了重重的一個耳，隻用那雙充的眼睛瞪著秋屏。

秋屏依舊是平靜的。

仿佛沒看見趙惠蘭那要殺人的眼神。

莊玉瑤到底年紀小，行事作風都還稱不上冷靜，也沒學到寵辱不驚。

一見這個害得毀容的罪魁禍首，就恨不得撕了對方，“你來做什麽？滾出去！”

登時喊起來，將一直在院外伺候，不敢靠近裏屋的丫鬟婆子全罵了一遍，“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趕將趕出去！”

外頭的丫鬟不敢說話，紛紛跪了一地。

如今秋屏就是府上掌家理事的，又被莊崇山抬為了平妻，說是莊府主母，也沒人敢反駁說不是。

哪有姑娘院子裏的奴才趕主母出去的道理。

一時間這院子外的丫鬟婆子紛紛大氣也不敢出。

秋屏倒是十分和氣，隻道：“你們都先下去吧，這裏沒你們什麽事。”

一時間下人們如蒙大赦製，唯唯諾諾地退了出去忙活自己該做的事。

莊玉瑤卻對此恨得牙。

這個秋屏，當初不過是父親從外頭帶回來的小妾罷了。

如今竟然也爬到平妻的位置，還跑到的院子裏來耀武揚威，對著的丫頭發號施令。

實在是可恨至極。

然而莊玉瑤再怎麽恨，也是無濟於事的。

眼下的秋屏，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可以視為奴才丫頭的姨娘了。

秋屏看了一眼莊玉瑤，笑著道：“聽人說六姑娘近日裏常病痛折磨，一到夜間，臉上必是疼痛難忍奇難耐。”

“我心下實在是不忍，遂過來瞧瞧六姑娘，順道也給六姑娘送瓶藥。”

一揚手，示意小丫頭將送來的藥膏補品放在桌上。

做完這些，又將目轉向了一旁的莊婧溪。

見對方臉上戴著麵，在想起邵京城中近日的傳聞，心中對對方的份也有了個大概的認知。

朝莊婧溪微微頷首，慢慢將目轉向了莊玉瑤後的莊雲衍。

秋屏知道，若是問莊玉瑤，憑借著這位六姑娘的脾氣，定然是不會搭理的。

故而也本就沒打算朝莊玉瑤開這個口。

秋屏目向莊雲衍，聲音仍舊是溫和的，隻是目中帶了點疑。

微微轉頭，看了眼旁的莊婧溪，問莊雲衍，“這位是？”

莊雲衍先是朝對方行了個晚輩的禮，才要說話，莊玉瑤就已經怒氣衝衝地道：“跟你有什麽關係？是為我治病的大夫！”

“你藥也送了，人也看了，該走了吧！還杵在這做什麽？”

“你還嫌棄我害得不夠慘，還要在這繼續看我笑話是吧？”

這話是十分失禮的。

秋屏脾氣好不計較，卻不代表旁的丫鬟也如那般好脾氣。

忍冬上前一步，蹙眉看著莊玉瑤，“六姑娘這話錯了，姑娘如今的境，可全然與我們夫人無幹！”

“姑娘從前做的那些事，想來您自己心中也清楚，我們夫人不同姑娘計較也罷了，姑娘怎麽還倒打一耙呢？”

說這話的時候微微瞥，嫌棄地看了一眼形銷骨立瘦弱枯木的趙惠蘭。

雖然上未明說，然而眼神卻已代表了一切。

有其母必有其。

趙惠蘭心狠手辣，容不得人，教出來的兒又能是什麽好東西？

這話忍冬雖未說出口，然而莊玉瑤又哪裏看不明白。

從來自詡自己是千金小姐，一向眼高於頂，目無下塵，最是厭惡這些挑撥是非的奴才丫鬟。

偏偏眼下忍冬還拿著當令箭，以為自己主子暫時得意，這個做奴才的也就跟著犬升天了。

莊玉瑤向來就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若是能生生下這個屈辱，也就不莊玉瑤了。

揚起手就要往忍冬臉上打去，裏還罵著道：“你是個什麽東西，你還敢對著我指指點點，你主子不知道大戶人家的規矩，我今兒就要好好教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