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惠蘭渾發冷。
莊謹之說得不錯。
倘若天香樓不出去,莊崇山便會一直盯著,便會一直不放過。
可現在,莊崇山因為秋屏這個賤人,對恨之骨。
如果把天香樓了出來,不必別人手,莊崇山自己就會置於死地。
已是窮途末路。
已是走到了死局。
趙惠蘭發抖。
直直地看著莊謹之,手拽著他的胳膊,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阿謹,你幫我!”
“你那麽聰明,一定知道解決的辦法,你救救娘!”
一向最放心的就是阿謹,因為阿謹這孩子聰明,卻也不婦人之仁。
什麽事到了他手裏,總會有解決的法子。
此刻求救無門,隻得將希寄托在阿謹上。
莊謹之看著趙惠蘭,臉上的笑仍是溫和的。
他也不說旁地廢話,一雙眼睛就這麽靜靜地瞧著,邊的笑不深不淺,“母親以為呢?”
他話都說到了這份上,趙惠蘭又怎麽可能還不明白他的意思呢?
趙惠蘭倏地鬆開手,眼中滿是不敢置信。
一瞬間,隻覺得寒意從腳底竄上來,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趙惠蘭僵直,有些心寒,一臉苦笑地問:“阿謹,你也想要天香樓,是嗎?”
“母親,你似乎沒有別的選擇。”莊謹之依舊溫和地笑著,隻是眼底卻淡漠,“你把天香樓到我手裏,對你而言有利而無害不是嗎?”
“我知道你恨秋氏,你把天香樓給我,我便能為你除掉心腹大患。”
他這麽說,仿佛站在他對麵的人不是他的母親。
隻是一個可以討價還價的商人。
趙惠蘭從來沒有哪一刻這麽心寒過。
悲哀地大笑一聲,然後瞪著一雙紅的眼睛,就那麽瞧著莊謹之。
目晦,聲音在這一刻有些幹啞,“阿謹,你父親要殺了我這件事,是你故意說出來的,隻是為了讓我出天香樓。”
沒有詢問莊謹之,而是自己就這麽確定了。
莊謹之竟然也不反駁,坦到令人有些背脊發寒,“不錯。”
他要笑不笑地看著趙惠蘭,“可是母親就確定,父親沒有這樣的想法嗎?”
他問得這樣直接,這樣一針見,這樣幹脆利落。
趙惠蘭好半晌答不出話來,隻是手心一直止不住地發抖。
莊謹之淡淡地看著,“母親,你真以為,你有可以選的餘地嗎?”
走到了這一步,趙惠蘭已經沒得選了。
誰技不如人,偏偏就輸給了一個毫無基如同浮萍一樣的人呢?
趙惠蘭立起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莊謹之,厲聲道:“滾!你給我滾!”
“滾出去!”
怎麽會生下這麽狼心狗肺的兒子?
明明他有法子可以救出困境,卻偏偏要把法子當籌碼,來以此謀奪手裏的天香樓。
莊謹之也不惱,隻是整理了一下被趙惠蘭拽得發皺的袖子,目坦而冷漠,“母親好好考慮吧,留給你的時間也不多了。”
他今日過來,原也沒想著就能輕鬆地把天香樓從趙惠蘭手中接過來。
凡事當然要一步一步來,慢慢來切不可之過急。
一點一點瓦解趙惠蘭的耐心,他就不信,最後不會乖乖將天香樓送到他手上。
莊謹之的笑容,是那樣的勝券在握,他轉過,最後再憐憫地看了趙惠蘭一眼,“母親,你好自為之。”
他後響起的,是趙惠蘭歇斯底裏的啼哭聲。
莊謹之隻充耳不聞,抬腳便離開了。
趙惠蘭的視線,重新變得昏暗。
飯菜冷了的油膩膩的油煙味,在鼻尖縈繞,趙惠蘭捂著肚子,不住地幹嘔著。
覺得胃有些疼。
那厚實的披風披在上,卻擋不住凜冽的寒風,擋不住心底的寒意。
約莫過了一刻鍾,閉的柴房大門重新被人打開。
趙惠蘭頭也不抬,恨恨地道:“滾!我你們滾!”
“想要算計我,想要謀求我手裏的東西,門都沒有!滾!”
“母親。”莊雲衍皺著眉,聲音中帶著濃濃的擔憂,“你怎麽了?”
趙惠蘭這才聽出來,這是阿衍。
是曆來在心中就存著三分埋怨和不喜的莊雲衍。
而不是那個眼中隻有算計的莊謹之。
趙惠蘭愕然抬起頭,就瞧見莊雲衍臉上滿是焦急,他應當是走得比較急,以至於他整個人都有一些狼狽。
但他手裏仍然拿著厚厚的鶴氅,提著一個食盒。
他看見趙惠蘭上披著披風,倒是愣了愣,隨後倒是笑起來,“應當是二哥來過了,母親眼下還冷嗎?”
趙惠蘭心中酸。
當然覺得很冷。
可是冷又如何呢?
上再冷,也抵不過心中的寒。
莊謹之過來,是為了謀求手裏的天香樓。
那麽莊雲衍呢?
這個因為對莊婧溪始終存著幾分婦人之仁而為自己所不喜的兒子,又是為了什麽?
莫不是也是為了天香樓?
真真是天香樓真是個好東西,人人都想來分一杯羹。
趙惠蘭眉宇間一片鬱氣,眼睛也不抬地問:“你又來做什麽?”
他語氣裏帶著幾分厭惡,卻又著深深的疲憊。
莊雲衍因為一直憂心於趙惠蘭,倒是未曾察覺到語氣裏的不對。
他道:“柴房又冷又,我知曉母親定然是扛不住的。”
他將食盒打開,最上層的,竟然是一碗藥。
藥還泛著騰騰的熱氣。
他將藥端給趙惠蘭,溫聲道:“這是母親平日裏常喝的藥,我又大夫往裏麵加了驅寒的東西,母親且先喝下罷。”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如何會做到這般狠心。
母親一向畏寒,這柴房簡直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趙惠蘭隔著那碗藥的熱氣,怔怔地看著莊雲衍,有些不太敢相信,“阿衍,你是隻是為了母親才來這裏的嗎?”
今日已經看了。
的丈夫的兒子,皆是狼心狗肺之輩。
他們一個個的都冷心冷,隻惦記著手裏的東西,全然不顧及的死活。
那麽阿衍呢?
阿衍又會是一個例外嗎?
“也不全是。”莊雲衍歎了一口氣,眉宇間又是擔憂又是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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