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惠蘭一個無知婦人，自然沒有那麽大的本事，也沒有那麽大的麵子讓天香樓的人在他特意為秋屏買的點心裏下毒手。

但是一個人沒有本事，卻不代表別人沒有。

莊崇山背後滲出了一層冷汗。

天香樓雖被翠微樓打，口碑和生意較起從前一落千丈。

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如今的天香樓，也還是邵京城裏排名第二的酒樓。

莊崇山懷疑此事是他的政敵故意為之。

倒不是說他認為對方費這麽大的勁，就是想害死秋屏和秋屏肚子裏的孩子。

他在外頭也不會說這點心就是特意買給秋屏吃。

倘若對方以為這些都是他自己要吃的呢？

聯想到莊府近段時間發生的倒黴事，莊崇山不得不懷疑背後有一隻看不見的大手推著這一切。

秋屏小產，很可能是替他過。

若沒有今日這一出，隻怕他還要過很久，才察覺出這裏頭的不對勁。

但莊崇山也不敢過於篤定。

眼下整個莊府裏頭封鎖著，外頭看著卻是一切照舊。

莊崇山來了自己的侍從，隻在外頭吩咐道：“你去天香樓傳個話，讓人送一份點心過來。”

那侍從應了聲是，又問：“老爺要屬下買什麽點心？”

畢竟點心的種類有很多種。

平時可以隨意買，但是這個時候若是買錯了，隻怕老爺會借題發揮懲罰他。

畢竟現在的老爺，臉看著尤為難看。

秋側夫人小產，老爺心中定然是十分不痛快的，他自然不想對方的黴頭。

莊崇山現在腦子裏得很，哪裏能記起什麽點心。

他才要發火，冷不防腦海中閃過秋屏那溫嫻靜的麵容，又想起當時子上全是，麵慘白如紙，更是沒有一。

莊崇山心裏一痛，記起秋屏昨日才和他說過，天香樓的鮮花餅很好吃。

他又是心疼又是愧疚，閉了閉眼，道：“就鮮花餅吧。”

侍從想起昨日和前日買的都是鮮花餅，今日又買，也知道是為了讓側夫人醒來後，看見平日裏喜歡吃的點心能好些。

老爺對側夫人，還真是深種啊！

那侍從正要領命離去，莊崇山又道：“你要記得一切表現如常，莫要人看出破綻。”

秋屏小產一事，眼下隻有府裏人和那些大夫知道，此刻還捂得嚴嚴實實，沒有外傳。

外頭的人不知道秋屏小產，自然就不知道秋屏很有可能替他過。

侍從神變得凝重起來，“便是老爺不說，屬下也明白。”

畢竟這可能牽扯到妻妾爭鬥傳出去是要壞了莊府的名聲的。

尤其是在這個莊府名聲本來就差的況下。

侍從轉，不多時便到了天香樓。

因為他平日裏也是差不多這個時辰過來，所以這邊天香樓的人並未起疑。

一般都是這侍從代完要什麽東西後就會離開，東西做好後，天香樓的人就會將其包好然後送到莊府，再由莊崇山的人將東西送到秋水院。

一個梳著長長的馬尾的姑娘，便提著兩份點心去了莊府。

何以是兩份，那是因為趙惠蘭昨日代過了，若無要事，今日便將賬本送過去。

隻是方才實在是太忙，找不出空閑的時間，眼下才騰出時間和人手來。

到了莊府，便將鮮花餅送到了莊崇山的人手裏，才要抬腳去趙惠蘭的院子裏，一個慈眉善目，看著有些眼生的婆子就住了。

“嬋姑娘留步。”

梳著馬尾的姑娘轉過頭，疑地看著這婆子，“你認識我？”

名字裏帶一個嬋字，旁人都嬋姑娘。

悉的人便喚阿嬋。

那婆子笑著道：“這邵京城凡是吃點心的人家裏，就沒有人是不認識嬋姑娘的。”

這話原也沒錯，因為時常輾轉於各戶人家，平日裏，就是負責給那些夫人小姐送點心的。

也就是天香樓這兩年被翠微樓搶了風頭，擱在從前，天香樓鼎盛的時候，還有人說要給說親呢。

不過都沒看上就是了。

阿嬋看著那婆子，倒也不著急走，瞧對方慈眉善目觀之可親，遂笑著問：“這位媽媽有何事？”

那婆子眼睛瞇一對月牙，與平日裏那些樂觀慈善的媽媽無甚區別，“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我們夫人想問有沒有新出的點心，想著請嬋姑娘過去一趟。”

說的我們夫人，其實是指的秋屏。

畢竟趙惠蘭這個當家主母的位置，瞧著是坐不了多久了。

眼下是聽了老爺的吩咐，想法子將人托住。

而這個理由，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隻是沒料到，這個理由趙惠蘭那邊的人用了不知多次。

於是小嬋理所當然地就將口中的我們夫人，理解了趙惠蘭。

小嬋皺著眉，問道：“平日裏不都是李嬤嬤過來嗎？今日怎麽換了你？”

不怪這麽說，實在是接過的人家中，就沒有誰膽大包天敢把側夫人說我們夫人的。

再得寵的側室的丫頭和婆子，也不敢在人前提起自家主子的時候了個側字。

畢竟差之毫厘謬以千裏。

那婆子沒想到居然還會有此一問，看來夫人手得夠長，都能收買天香樓的人啊！

不過想來也是。

天香樓的廚子不好收買，一個送飯的丫頭還不好收買嗎？

那婆子心中暗忖，麵上卻是不聲。

依舊笑得溫和，仍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樣，“天冷路，李嬤嬤腳不方便，說是怕讓姑娘等得太久凍著了，恰好老奴腳靈活走得也快，便遣了老奴過來。”

小嬋表示理解。

世道就是這樣，上頭的人懶，所以就將難辦的事都推到下麵的人上。

什麽雪天路，這破理由才不信呢。

就是李嬤嬤那個老貨要躲懶罷了。

那婆子見沒生疑，遂又麵不改地笑道：“小嬋姑娘這邊請，眼下夫人在陪著老爺說話，隻怕還要等一會兒，姑娘先隨老奴去前邊的屋子裏坐著罷，那兒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