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芊芊悄然越過層層守衛，悄無聲息地出了趙家的大門。

今晚的月亮很圓，月將雪照得清寒，月下，趙芊芊的影被拉得極長。

出了趙家以後，突然覺得很茫然。

天大地大，這一瞬間其實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

趙芊芊腳尖輕點，躍上了鎮國大將軍府外那棵最高的樹。

樹上結滿了冰碴子，腳下也是冷的，趙芊芊堪堪穩住沒讓自己摔下來。

這裏能看到將軍府的院子。

深夜了，其實也不可能再看到陸飛白，隻是還是能看到依舊有丫鬟婆子進進出出。

知道這是為什麽。

因為再過不了多久，五公主沈娉婷就要嫁進來了。

他們都在為了這一樁親事忙碌。

陸飛白此刻也還沒睡，他上披著霜的披風，角彎起，眼神裏也有了一期待。

他住了一個負責采買花草的下人，問道：“先前讓你們去采買的細葉寒蘭和報歲蘭，現在可買到了？”

那下人笑著回話道：“今天剛到的，到時候讓弄花草的花匠心照料一段時間，想來會在公主嫁進來之前開花的。”

這下人一邊說，一邊忍不住在心中歎。

公子先前可是從來不管什麽花花草草，院子裏也是一株花都沒有。

自從賜婚的聖旨下來之後，這又是讓下人找什麽蘭花，又是讓人往自己的院子裏移栽了一棵臘梅樹。

婚房的布置他也要親自過目過，總之是事無巨細，哪裏像平常那個不拘小節甚至過得有些糙的大公子。

真是誰看了都得覺得稀奇。

陸飛白點點頭，又道：“弄好就行，這段時間先辛苦你們了。”

那下人的笑容也是有些憨憨的，“這是喜事兒，可一點都不辛苦。”

陸飛白彎起，想到中秋夜那天，月下拍他肩膀朝他摘下麵的姑娘，倒是笑了起來。

的確是件喜事。

趙芊芊倚在樹上遠遠地看著這一幕，頓覺有些心酸。

其實隔得太遠，看不清院子裏來回走的人的臉。

但憑著本能和直覺，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來了披著霜披風的陸飛白。

本來以為這麽晚了，陸飛白肯定都睡了。

卻沒想到他也在為了不久後親的日子忙碌。

北風呼呼地吹過來，吹得趙芊芊心冷眼酸淚流滿麵。

抹了一把臉上的淚，咬著輕哼了一聲，“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即將親嘛，算了，看這個幹嘛，反正又不關我事！”

趙芊芊從高高的樹上躍下來，的鞋和裳都了也不管，就這麽朝著將軍府南邊的方向一直跑。

跑著跑著，就跑到了征兵。

朝中近日來一直在征兵，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無論何時，都不能被短暫的安寧康樂迷了眼。

此次征兵，是為了鎮守蒹州。

蒹州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隻是那邊的百姓，最近時不時到幾個遊牧民族的擾。

開戰倒是不至於，隻是確實有必要震懾一下他們。

小小的遊牧民族，不像北狄東夷那樣令人虎視眈眈，然而一隻蒼蠅總在人跟前飛來飛去，也總是覺得煩的。

這次做指揮使的，是朝中的另一位武將飛虎將軍。

趙芊芊腳步就像灌了鉛一樣，忽然再也挪不，就這麽一直站在征兵門口，直直地盯著裏頭。

趙芊芊喜歡陸飛白，是因為喜歡這樣的年英雄，喜歡他能為大寧子民擋下一城風雪。

甚至因為喜歡他，自己也學了一的武藝。

隻是始終不曾在人前顯。

除了暴打趙鴻才那一次。

現在傾慕的年郎君，已經快要為別人的夫君了。

但趙芊芊喜歡陸飛白是個英雄這一點，是一直都沒變的。

不過——

趙芊芊低頭看著腳下的雪，又看著月下自己那雙因為常年習武而長了一層繭子的雙手。

喃喃道：“為什麽我自己不能為在疆場赫赫有名的將軍呢？”

“有朝一日，我也能像我喜歡的人那樣，做個人人敬佩的英雄。”

大寧已經出了一個定遠將軍了。

也總該有第二個第三個。

趙芊芊微笑著揚起，目又往來時的方向看了一眼。

慢慢地道：“要是沒有第二個將軍，那便讓我做第二個。”

喜歡陸飛白這樣的人，可惜，他就像天上高懸的月亮，是趙芊芊永遠及不到的。

但是沒關係。

若是得不到月亮，那便有讓做一次旁人的月亮。

便是不了月亮，也該為星星螢火。

趙芊芊從趙家出來的時候，將上穿著的兒家的服換下了。

此刻便是做男子打扮，趙芊芊沒有猶豫，抬腳走了進去，填了征兵文書。

看著填文書的漢子，眼瞅著，表有些古怪，“你趙芊芊？這名字咋這麽娘們呢？跟個孩似的。”

趙芊芊有些尷尬地了鼻子，隨口胡謅，“我這命格不太好，我出生的時候有道士跟我爹娘說要給我起個孩一點的名字，否則活不到現在。”

攤開手，一臉的我也很無奈，“從小到大，也不止你一個人這麽說了。”

原本是不想寫自己趙芊芊的。

可是後來一想，這名字又不是見不得人。

哪裏就不能寫了。

這理由倒沒引起懷疑，畢竟這年頭多的是做爹娘的為了讓自己孩子平安長大，起的什麽名字都有。

譬如他今日，就不知道見過多個王二狗李大牛了。

畢竟賤名好養活嘛。

這趙芊芊，雖然聽著孩了一些，好歹也是個稍微文雅點的名字了。

趙芊芊見他沒說什麽，心念微轉，又問了一句：“這位大哥，這征兵截止到什麽時候啊？”

那大漢隨口答道：“截止到明日午時，後日便要起程趕往蒹州了。”

趙芊芊垂下眼瞼，後日起程的話，那明日還能找個機會悄悄塞一封信到趙家。

倒不是為了別的，隻是想讓自己的爹娘知道自己沒事。

順便在信裏提醒一下母親，早日將分家一事提上日程。

不然他們二房清清白白的什麽也沒做，卻遲早都要被大房給連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