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漫漫,清雪煮茶。
大雪歇了半日,又開始紛紛揚揚地下了起來,地上鋪了白茫茫一片,滿世銀裝素裹。
整個玉京城猶如冰窖一般寒冷,凍得人手腳的。
雲斐與江靜秋正窩在城南的一小店鋪裏喝羊湯,羊的膻味被特製的佐料所去除,香濃,回味無窮。
雲斐喝下一口,瞬間眼眸一亮:“竟這般好喝!”
江靜秋笑道:“我都說了,我不騙你。這老張頭的手藝,全京城找不出第二個,隻可惜他吃不消了,每天就隻做一鍋,想喝還得提前好久跟他說。”
雲斐挑眉:“你好像沒有提前說,進來就有。”
江靜秋得意洋洋:“那是因為,老張頭是我的朋友。”
雲斐很是詫異:“你不是才京不久麽?怎麽朋友遍布到這個小巷子裏?”
江靜秋默然不語,半晌後才隨便搪塞過去:“不要對我的事太好奇,因為好奇是喜歡的開始,小心上我。”
和老張頭之間其實也沒有什麽曲折人的故事,隻不過有人想搶老張頭的方時,幫了一把。
雲斐眉頭高高皺起:“你這姑娘,怎麽這般不知?”
江靜秋不以為意:“我擁有表達的自由,長在我上,我可隨意支配它。既不害人又不害己,有何不可?”
雲斐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但是,你讓我覺不適了。”
江靜秋看了他半晌:“難道你也和那些世俗男人一樣,用條條框框去約束子麽?是不是你也認為,子就該賢良淑德,端莊大方?”
雲斐搖頭:“世俗的男子怎麽認為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人應當謹言慎行,錯誤的言行會讓別人不自在。”
江靜秋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湯,隨即用帕子抹了抹:“那這話你和我說不通,因為我是典型的利己主義者。”
雲斐掀起眼皮:“利己主義?”
江靜秋點頭:“說白了就是自私,隻管自己舒服,別人與我何幹?”
雲斐歎了口氣:“這羊湯好像沒味道了。”
江靜秋拿起一壇子酒啟封,隨後放到他麵前:“冬天怎麽能得了燒刀子?今夜我們不醉不歸。”
雲斐看著腦袋般大小的壇子:“燒刀子?這一整壇?”
江靜秋嘲笑他:“怎麽,酒量不行?”
雲斐斂住高挑的劍眉:“酒量尚可,我隻是沒想到你一個姑娘家,竟然會喜歡羊湯燒刀子。”
江靜秋見狀,又開起了玩笑:“羊湯燒刀子都是北齊漢子喜歡的,我帶你來喝羊湯、燒刀子,難道你就沒想過,我可能在故意討好你,對你圖不軌?”
雲斐沒有理會,隻當瘋了便罷。
江靜秋端起湯碗,看著雲斐故作鎮定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碗中的湯也吹起了泡泡。
雲斐提起酒壇子,給自己滿上一碗。
剛要把酒壇子放下,一隻大碗也被遞到他的麵前。
他把酒倒了進去,但卻隻倒了不足半碗。
江靜秋搶過原本屬於他的那碗,放到自己的手邊:“我不是酒罐子,不至於每天都這麽喝,難得有一次機會,怎麽說也得喝盡興了才行。”
雲斐並未多說什麽,為自己默默滿上,隨即端起酒碗灌下一口。
屬於烈酒的刺/激漫過舌尖燒灼嚨,他卻尤為這種覺,又灌下一大口。
他總是覺得自己該是個真正的大秦人,然而草原生活的經曆,早已讓他習慣了羊膻味,還有這烈酒的香醇。
這些習慣就像刻在了骨子裏,如附骨之疽般如影隨形,而今穿一秦裝,坐在這小店裏,就著窗外的大雪喝酒,恍然間他竟又像是回到了草原之上。
這種覺他相當厭惡,卻也知一時半會兒無法拔除。
想到這裏,他心煩悶,一時間連灌幾口,一隻大碗也見了底。
外麵是大雪紛飛,屋燒著幾盆火炭,暖意融融。
江靜秋邊喝酒,邊著炭火出神。
說:“每到狂風暴雨大雪紛飛的時節,窩在屋裏喝酒吃茶,都會讓我覺很溫馨。”
“這或許就是擁有一個家的意義,哪怕不是瓊樓殿宇,隻是間草廬也可以。”
借著酒意,雲斐問:“你到底是誰?”
江靜秋也有些醉了,指著自己的鼻子:“我是誰,江靜秋啊!”
雲斐挑:“江靜秋從小都有家,不會生出你這種歎。”
江靜秋笑著反問:“哪裏就無聊了?難道你不也是這麽認為的麽?”
“你的份尷尬,不是完全的秦人,也不是完全的胡人,難道你從未有過一刻,幻想自己隻是一名再普通不過的人麽?”
“不管是否擁有財富,隻要有一間踏實的小屋,還有幾畝薄田就夠了。”
雲斐喝下一口悶酒:“想過,就算現在擁有的比那還要多很多,我也曾想過。”
江靜秋舉起酒碗,作勢要和雲斐杯:“這就是我帶你來這裏的原因,都說酒逢知己千杯,今夜你和我喝了這酒,以後可就是我的知己了。”
雲斐與象征地了一下碗,輕笑道:“知己?”
江靜秋笑著解釋:“對,知己就是穿同一條子的人,以後我被欺負了你要罩著,我沒銀子花了你要給我銀子,這就是知己。”
雲斐反問:“那你能為我做什麽?”
江靜秋笑得甜:“我能為你做的,可多了,比如說別人問及三十老幾為什麽都不親時,我可以幫你應付那些人。”
“又比如說有人懷疑你不喜歡子時,我的出現幫你澄清懷疑;還比如說,你需要有人陪你喝酒時,我隨隨到。”
雲斐很是無語:“這麽說,好都被你占了,出錢出力的都是我唄?”
江靜秋笑道:“話可不能這麽說,你不止出錢出力,還出時間,一舉三失。”
雲斐把酒碗滿上:“算了算了,男子漢大丈夫不和你小子計較,幹了這一碗。”
江靜秋端起酒碗:“我們不醉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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