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元武帝頂著一雙黑眼圈臨朝，強打著神聽朝臣奏報，聽到一半便睡著了，也沒聽清楚底下在說什麽。

當劉太傅小心翼翼地問一句“陛下以為如何”時，元武帝如夢初醒，隨口應了一句：“準了。”

可接著，一眾大臣竟跪了下來，連聲稱頌：“陛下英明！”

元武帝睡意消失了大半，盧公公立即湊到他耳邊，小聲地道：“陛下，劉太傅希您能與淑妃娘娘早日修出正果，而您答應了。”

元武帝心頭一凜，麵上卻十分平靜，他淡淡掃視了一眼跪了滿地的朝臣，長歎一聲：“不過就是不知朕有沒有那個福氣。”

眾臣再度連聲稱頌：“陛下洪福齊天。”

元武帝托著下，雙目卻瞇了起來：“諸位卿，似乎對朕的私事頗為關注呀？”

劉太傅為朝中老臣，思想也較為傳統，他可以接元武帝另立他人為國儲，但總是不希元武帝連一名子嗣沒有留下。

加上近來淑妃頻繁出承明殿，自然以為陛下與自家孫培養出了。

於公，他不希元武帝膝下無嗣。

於私，他想改變孫宮無寵的境地。

於公於私，他都想看到元武帝多往後宮去，於是便聯合許多朝臣，奏請今上要為子嗣著想，盡快孕育子嗣，淑妃就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

老太傅自以為他的出發點都是為了元武帝，麵對元武帝意有所指的問題，他不慌不忙：“陛下，老臣曆經三朝，對大秦忠心耿耿日月可鑒。”

“老臣此諫，並非手陛下私事，全然是為了陛下考慮，還請陛下明鑒。”

元武帝打了個哈欠，神懨懨：“劉卿連朕最近召見淑妃稍微頻繁一些這種事都知曉，那應該知曉朕這……有心無力啊……”

劉太傅與眾臣跪伏下去：“陛下……”

元武帝角挑起，打斷他們接下來的話：“行了，朕不想聽那些廢話！”

“你們這些人，站著說話不腰疼，一張，就是江山社稷國祚昌隆，也不管別人是否為難，是否力所不及。”

“有空盯著朕這點事，倒不如把本職做好，正事沒幹一件，就知道把注意力集中在這麽些許小破事上頭！”

元武帝本還和悅，可說到後來，語速越來越急：“大秦無儲，你們盡可強朕所難，如今儲位已定，朕生不生，何時生，與爾等何幹？！”

劉太傅連聲告罪：“陛下息怒，老臣這麽做，全無半點私心，完全是為了陛下考慮。”

“人生在世，沒有自己的子嗣總歸是憾的，如今陛下況穩定，那麽一次兩次，料想不會對造太大影響。”

元武帝輕笑一聲：“劉卿今年快七十了吧？”

劉太傅一怔，隨即恭敬回答：“回陛下，臣今年六十九了。”

元武帝笑容愈加深了：“劉卿看起來子倒是十分朗，這樣好了，朕賜你八名宮，稍後下朝你就帶回家去。”

“劉太傅力這麽旺盛，想必十個八個沒有什麽問題，回去勤快一點，爭取老來得子。”

劉太傅瞠目結舌，隨即出一種不可思議的表，仿佛聽到了什麽荒唐事，他又磕了個頭：“陛下，忠言逆耳啊！臣的話陛下可能不聽，但臣一心為陛下考慮……”

元武帝把案頭的奏折摟起來，猛地摔到劉太傅麵前，疾言厲：“若真為朕考慮，就該想著如何恩養百姓！為朕分憂！而不是留下一堆破事，讓朕日理萬機，旰食宵！”

“朕念在爾等幾朝元老，勞苦功高的份上，一直不曾苛求爾等，然而你們非但不知恩，更不知反省，日得過且過倚老賣老！”

“既然你們占著茅坑不拉屎，做不出什麽政績，那不如把機會讓給年輕人！”

“風相！”元武帝低喝一聲。

一直袖手旁觀的風先生越眾而出：“臣在。”

元武帝手指叩在桌麵上，蘊滿怒的臉，一直繃著：“瞧瞧這朝野的風氣，你為百之首，底下的大臣不思進取，你就這樣放任自流？”

“今日他們把心思放在朕的後宮，他日說不定連朕穿吃飯都要管上一管！”

風先生垂首，一副知錯的模樣：“請陛下治罪！”

元武帝長長吐一口氣：“給朕打馬虎眼，朕要的是解決，而不是認錯態度，認錯誰不會？關鍵是要拿出解決方法出來！”

風先生拱手：“請陛下明示。”

元武帝拎起一本奏折，猛力砸下去，駭得滿朝文武連忙跪下。

他淩厲的目掃視眾人一眼，隨即道：“這朝野的風氣該整頓整頓了，免得一天總是想些有的沒的，把自己的本職都忘了。”

“風相，你把適才下跪朕生子的員都記下來，立即對他們進行政績考察，考察結果呈到朕的麵前。”

“朕會據結果，做出不同的懲罰，該革職革職，該罷黜罷黜，該罰銀罰銀，該警告警告，誰也逃不掉！”

元武帝緩緩起：“希眾卿能引以為戒，日後當兢兢業業，事事皆應以國事為先，切勿把朕給你們的包容與信任當你們隨心所的資本！”

“記住，你們是朕的臣子，而不是那碎的婆！朕給你們俸祿，給你們權力，給你們風麵，是為了讓你們給朕分憂！”

“如果你們做不到，那就換一個人來做，別以為這個朝廷你們待久了，你們的屁/就長在那個位置上了！”

元元武帝說完，甩手拂袖離去。

那些被劉太傅攛掇的人，嚇得滿頭大汗，同時也對劉太傅充滿怨懟。

眾人看劉太傅的眼神，幾乎能將劉太傅燒出一個。

風先生袖手歎了一聲：“我說老劉啊，你這是何必呢？大秦江山後繼有人，你非要讓陛下趕與後妃誕育子嗣做什麽？”

“要是陛下生出一個小皇子，難道你還想奏請陛下把太叔殿下廢了，立小皇子不？”

劉太傅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他覺得十分委屈：“風相，這話可不能隨便說，我可擔不起！”

風先生笑了：“本說的，那都是委婉的了，說重一點就是你有私心，想讓自己的孫給陛下留後，你想做什麽呀？”

劉太傅悚然一驚：“風相明鑒，我沒有任何這樣的想法，我也隻是希陛下能有個孩子，這樣才不至於膝下寂寞。”

風先生聳聳肩：“你說自己沒有這個想法本信，可別人不這麽想，此事傳出去，沒的還以為你們對太叔殿下心有不滿，所以才著陛下生呢。”

“這次你們挨陛下教訓，本覺得你們活該，這麽一些小事都沒想清楚，張口就來，陛下不生氣就怪了！”

那些即將被考察的員立即圍過來，拱手請教：“還請風相賜教！”

風先生低聲音：“陛下如此反應，也是顧及太叔殿下，他想讓天下人都知道，他心目中的儲位隻有太叔殿下一人，所以不會與後妃誕育子嗣。”

“再者，陛下的子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陛下說得沒錯，你們就是強人所難，要是陛下因此有個好歹，你們誰負責？”

“依本看，你們就別歪心思了，趕準備好應付本的考察，本為人你們也是知道的，向來實事求是，你們好自為之吧……”

說完，風先生背著手走出金鑾殿，留下一眾員不知所措。

眾人見事沒有轉圜的餘地，自然把所有的怒氣撒在劉太傅上。

劉太傅忍著眾人的怒火，心底不由犯起了嘀咕：“正如風相所說，這種事本來就不該提，如此清晰明了的問題，他怎麽就一時糊塗呢？”

他怎麽就想不明白呢……

似乎這一切的起源，都是從收了孫的信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