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蕭慕遠昨晚一宿都沒睡好， 今天一整天胃口也不好， 沒吃什麼東西。

這會兒長途顛簸， 比往常難多了。

掛電話後， 他靠在椅背上， 閉目養神。

天蒙上一層黑影時， 蕭慕遠抵達了拍攝的村莊。

司機留在車上待命，助理陪蕭慕遠下車找人。

助理原本考慮這地方山高水遠又偏僻，多帶幾個保鏢隨行比較穩妥。但被蕭慕遠否了。除非必要的場合，他不喜歡邊跟著一群人。

兩人在村裡打聽著劇組的拍攝地點，貧困的鄉村不像是在城市， 都是燈火通明。

可能走著走著就是一片漆黑的山地， 稀薄的月被高大的樹木遮擋，助理打開手機手電筒，給蕭慕遠引路。

兩人在山路中索了幾十分鐘， 總算是找到了江冉拍攝的地方。

他們正在拍夜戲。作為支教老師的主角，來到一位學生家裡。

這位學生是留守兒，跟年邁的相依為命。這一次生命了，小孩連吃的都沒有，主角過來給送藥，陪伴小孩， 給他們做吃的。

和小孩都是村裡選的臨時演員，優點是真實可信， 缺點是面對鏡頭不知所措。

江冉花了很長時間跟他們通， 才漸漸的讓他們放鬆下來。

蕭慕遠過來的時候， 外圍的工作人員率先發現他。

但拍攝正在進行中，現場不能有雜音，大家也就閉默默讓開一條路。

蕭慕遠走到前面，可以看到拍攝現場。

這場戲在廚房拍的。

江冉在煙薰火燎的灶臺前生火做飯，頭髮隨意的揪一團，白淨的臉上灰濛濛的。

有點嗆人的時候，扭過頭低聲咳嗽。

小男孩過來給添柴火，兩人聊了幾句。

可因為小男孩臨場張忘詞，表達不夠自然，這場戲反復拍了幾次。

蕭慕遠看著江冉在煙薰火燎中，一次又一次的重複拍攝，蹙起眉頭。

咳一聲，他的眉頭皺的更了。

小男孩在一旁非常張，臉頰憋的通紅，眼淚都快急出來了，「姐姐對不起……我……我總是想不起來……」

「沒事兒啊，我們拍戲都是這樣，多拍幾次很正常。」江冉蹲在他前，笑著安道。

小孩看到的笑臉，好多了。

江冉走到張章跟前，跟他商量了一會兒。

片刻後，對小男孩說：「咱們先排練一遍，不是正式拍。你就即興發揮，想不起來的時候不用按照臺詞來。」

「嗯。」小男孩用力點頭。

男孩卸下心裡負擔，真實自然的跟江冉互。這一天的拍攝他已經跟江冉悉，並且有了好，他發自心把當老師。

張章喊：「哢！」

周圍眾人都鼓起掌來。

江冉了小男孩的腦袋，道：「小書，這一次你表現的很好。真棒。」

小男孩一臉開心道：「……我們可以正式拍了嗎？」

「不用啦，剛才已經拍了。」江冉抱歉道，「不好意思哦，小南，剛才跟你說排練，是為了讓你輕鬆點。其實已經在拍了。」

小男孩趕忙搖頭，笑容裡著質樸，「沒關係姐姐，幸虧你想了這個辦法，我總怕拍不好。」

這個鏡頭結束後，轉往下一個鏡頭，在屋拍。

蕭慕遠混在人群中，跟著那些人移。

江冉全心投到工作中，蕭慕遠沒有上前，其他人也沒有提醒蕭總來了。

今天的最後一個鏡頭結束，全工作人員都鬆了一口氣。

這時，立馬有人跑到江冉邊，對耳語，「導兒，蕭總來啦！」

江冉懷疑聽錯了，一臉懵的看著同事，「你說什麼？」

「蕭總，你老公，他來了！」同事指了指不遠的一顆老槐樹，「喏，就在那兒。」

江冉目投過去，看到在樹下長玉立的那個拔背影。

雖然隔著一定距離，而且只是背影，但一眼就能認出來，是蕭慕遠。

……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江冉太意外了，懷揣著怦怦跳的心臟，快步上前。

蕭慕遠站在樹下煙，借著煙草提提神。

這一天下來太疲了，好不容易找到這兒也不能抱著好好休息。

他不知道自己是哪兒來的耐心，就這麼在片場等著。

江冉走到蕭慕遠後，放緩了腳步，輕輕上前。

蕭慕遠聽到腳步聲，正想回頭，一雙手臂圈住了他，人的膛在他的後背上。

悉的氣息，不用看他也知道，是。

這一瞬間仿佛所有的疲勞都煙消雲散了。他煩躁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洩出一溫。

「天哪！你怎麼來這裡了？」江冉抱著他，低低道。

滿臉的不可思議，覺像是在做夢。

只有這樣牢牢抱住他，才能確定，這是真的！

蕭慕遠拉下的手臂，轉過，看著道：「有個商業洽談，在這裡的省會，我就順便過來看看。」說著，又了一口煙。模樣看起來漫不經心的，仿佛是散步時拐了個彎恰好散到了這裡。

江冉噗嗤一笑。

蕭慕遠覷，「你笑什麼？」

江冉搖了搖頭，笑道：「算了，人艱不拆。那我謝謝你呀，還能順便過來看我，我超級開心的！」

即便是省會，到這大山裡也得幾個小時的路程，怎麼看都不太順便。

更別說進了山裡，就全靠步行找過來。

不管他上怎麼說，江冉已經特別於這份心意。

抱住蕭慕遠的腰，趁著他吐出煙圈後的間隙，踮起腳，突然在他上親了一下。

蕭慕遠夾著煙的手指了。眼裡的平靜有了波和淩。

蕭慕遠別過臉，看著黑黝黝的遠山，吸了一口氣，淡聲問道：「拍完了？」

「嗯，拍完啦！我們走吧！」江冉笑瞇瞇的拉起他的手。

劇組裡的工作人員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大家跟小男孩楊南和他告別。

江冉牽著蕭慕遠過來的時候，眾人紛紛跟蕭慕遠鞠躬問好。

小男孩雖然還小，但也看得出來這個人是大人，所有人都對他畢恭畢敬。

他學著他們的樣子，也對蕭慕遠鞠躬問好，「叔叔好。」

蕭慕遠頓住步，看著小男孩，道：「我記得你剛才是姐姐？」

小男孩點了點頭。

蕭慕遠語氣沉懶，看似隨意的問：「那我為什麼是叔叔？」

「……」江冉別過臉，抿著忍笑。這個稚鬼！

小男孩懵了：「因為……因為你是叔叔啊……」

江冉忍不住笑出了聲，拉了拉蕭慕遠的胳膊道：「對啊，你就是叔叔啊！叔叔，我們走吧。」

蕭慕遠：「……」涼涼的目往江冉這一瞥，令江冉止了笑。

「如果是姐姐，我就是哥哥。如果我是叔叔，就是阿姨。懂了嗎？」蕭慕遠難得這麼語重心長的教導一個小孩。

小男孩懵懵懂懂的看著他，這位個子高大長得還特別好看的叔叔，看起來很不好惹，渾散發出一令人敬畏的氣息。他面對他不由自主的立正站好，也不敢說不懂，就盲目的點頭。

蕭慕遠：「……」

他怎麼會看不出一個小屁孩的敷衍。

「叔叔，你夠了，別囉嗦……」江冉在一旁挽著他的胳膊道。

「小南，，再見！」江冉跟他們道別後，帶著蕭慕遠一起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天更黑了。

在叢林間，有的路段是手不見五指。

江冉不小心踩到一個坑，腳一崴，差點栽下去時，被蕭慕遠及時拉住。

蕭慕遠盯著問：「腳扭了沒有？」

「還好……沒有……」江冉後怕的長吐一口氣，「幸好有你在。」

如果傷了拍攝進度都得影響。

蕭慕遠蹲下，道：「我背你。」

江冉猶豫的看他，「山路不好走……」

「所以我背你。」他表有點不耐煩，「這樣更省心。」

「……好吧。」江冉趴到了蕭慕遠背上，提醒道，「不好走的時候你就放我下來。」

助理在一旁為他們打燈，蕭慕遠背著江冉緩步前行。

穿過叢林，走到一片空地上，月如瀑傾瀉。

江冉趴在男人背上，看著他月下的側臉，好看的秒殺一切專業打。

但他臉上的月沒有化他的氣質，那雙眉眼著堅毅和沉穩，還有他特有的清冽高冷。

江冉開啟的彩虹屁模式，讚歎道：「我怎麼有這麼好看、這麼有型的老公？每天都要重新被迷倒一次呀！」

「……」蕭慕遠輕嗤一聲，以示不屑。但他的角，卻微微彎起來了。

「我覺得自己運氣太好了！」江冉一臉幸福道，「我一定要做個好妻子好太太，回饋老天的優待。」

「就是我運氣太差。」蕭慕遠接口道。

江冉臉上笑容僵了，「千里迢迢跑過來跟我杠？」說著，很不解氣的掐了他胳膊一下。

都是……掐不。

蕭慕遠慢悠悠道，「一句話就翻臉，這就是你的好妻子人設？」

江冉：「……」

默了默，「誰你氣人？」

蕭慕遠：「我說的是事實。不是運氣差，我能三更半夜在這荒山野嶺裡？」

江冉底氣不足，囁嚅道：「特殊況嘛……我又沒……誒，反正這是個例。」

本來想說，我又沒讓你來……可是人都來了，給了一個巨大的驚喜，還讓到切實的好，這話說出去就不厚道了，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助理在一旁，盡職盡責的探路和照明。

雖然兩口子在鬥，但是，他作為一個旁觀者，和蕭總緒資深觀察者，心裡門兒清。

來的路上，老大是真暴躁，一路上被良好的素質克制了的衝。

這會兒背著媳婦，裡在跟懟，其實心裡著呢。

蕭總真正不爽的時候，周遭一切生都能到那可怕的抑。

才不是像現在這樣，看似板著臉，半垂的眼底藏著縷縷的溫和笑意。

蕭慕遠的肚子不合時宜的了起來。雖然很輕微，但是在這寂靜的夜裡，江冉還是很清楚的聽到了。

江冉問：「你了？」

蕭慕遠道：「你能給我做飯？」

江冉：「沒這個條件……不過我可以帶你吃宵夜。」

蕭慕遠點頭，「也行。」

走過這段山路，到了平地，停車的地方。

大家分別上車。江冉上了蕭慕遠的車。

車，江冉問蕭慕遠，「你今晚睡哪兒？我們都住鎮上的招待所，條件不太好，勝在方便。要不吃了宵夜，你去縣城吧？那裡酒店條件比較好，有家四星的。」

蕭慕遠用一種你是瘋了吧的眼神看著江冉。

他山一程水一程的不遠萬里趕來，就圖跟一起睡個覺，居然把他往別地兒安排？

江冉不知道自己的提議出了什麼問題，但是能看到，蕭慕遠的表很不好。特別不好，遊走在暴躁和發飆的邊緣。

江冉無辜的眨了眨眼，弱弱道：「有什麼問題嗎？」

蕭慕遠沉聲道：「你自己怎麼不去縣城？」

「我那個……因為拍戲不方便啊……」

「大半夜讓我趕去縣城，你怎麼不說讓我回C市？」蕭慕遠冷道，滿臉的嘲諷。

江冉趕忙拐彎，「你要是覺得累了，那就跟我們一起，在招待所住吧。反正也就一晚，將就下也就過去了。」

蕭慕遠冷哼一聲，不再說話，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助理知道老大今天一天都很疲很累，神狀態不好。為了給他節省休息時間，主建議，「夫人，你把吃宵夜的地方告訴我，等會兒就我去給你們買吧。你跟蕭總先回去休息。」

江冉不好意思道：「這太麻煩了你吧？」

助理趕忙應聲，「不不，是我的職責。」

江冉：「張助，你真是中國好助理。」

跟蕭慕遠在一起這麼久，就見這位張助，兼數職，事事周到妥帖，永遠神奕奕的待命。

助理害臊的笑了下，「那不敢當。」

車子在半道停下，助理下車後，繼續往招待所開去。

車，江冉對蕭慕遠道：「張助他任勞任怨，工作態度極好。你可以考慮給他加薪。」

不等蕭慕遠應聲，又好奇的問，「張助一個月多工資啊？」

蕭慕遠覷一眼，淡懶道：「他拿的年薪。」

「哦……」江冉有點尬。這問題問的對不起張助的格。

忍不住又問：「那張助的年薪多？」

蕭慕遠：「底薪一百萬加福利分紅。」

江冉：……卒！

江冉默默消化著張助的高薪。

突然間，張助那張溫和親切的臉，變了職場英范兒。

半晌，勉強笑道：「那這薪水高的了……不用加了……」

再加該心疼了。

難怪張助事無巨細那麼周到妥帖……高薪出人才。

車子開到招待所外，江冉帶著蕭慕遠，邊走邊問：「你是再開一間房還是住我那間？」

蕭慕遠眉目一冷，「老公來了，你把他安排到其他房間，是什麼意思？」

「反正……就……也差不多啊……」江冉說著一句意味不明的話，聳聳肩。

江冉帶蕭慕遠上樓，打開房門。開的是一張標間，裡面有兩張床。

當時想的是，如果缺床位的話，同事可以過來跟。

江冉指著那張整整齊齊沒過的床，說：「你就睡這邊。」

蕭慕遠：「……」

他面無表，轉就往外走。

江冉跟出來問：「怎麼了？」

蕭慕遠甩下一句，「再開一間房。」

江冉莫名其妙，不是他要跟一間房嗎？

手機鈴聲響了，江冉回到房裡，接起電話。

等通話結束，蕭慕遠再次回到房裡，拉起的手，說：「走，去另一間。」

江冉：「為什麼啊……」

當蕭慕遠把拉到那間大床房，看著房裡唯一的一張床，懂了。

江冉心裡暖融融的，又甜的，但臉上故作平靜，調侃道：「非得跟我睡一張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