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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沉默地權衡許久,還是應了定安侯所求。
只要程小棠一日是大榮子民,老程家幾十口人還在臨安府生活,那一的本事終究會為他所用。
再者說,經過去年各國使團求娶的事,佑安郡主與定安侯世子定親的事早已傳開。
哪怕是為九五之尊的皇帝,強行將尚未及笄且有婚約在的程小棠納進宮中,也會引發有數不清的后患。
功高震主,是所有文武重臣的忌諱。
如今定安侯愿意用足以封國公的功勞討一份沒必要的恩典,何嘗不是一種讓步。
皇帝不僅下旨賜婚,還賞賜了佑安郡主和定安侯世子一座宅子以及一百二十八抬金銀珠寶,以示皇恩浩。
賞賜看似優厚,對于踏炎軍立下的赫赫功勞卻不算什麼。
定安侯恭敬地叩謝君恩,卻沒有忘記給手下的將士們謀福利,是將朝堂演變了市集,當場跟皇帝討價還價。
皇帝的臉越來越黑,完全無法與之匹敵。偏偏以往倚重的文們還在為太子一事跟他較勁,袖手旁觀定安侯舌燦如花,大殺四方。
最終,定安侯除了自己什麼都沒撈著,給所有自己人都爭取來了應得的嘉賞。
當晚的接風宴上,皇帝匆匆了一面就假借不適提前離席,可見他對得寸進尺的定安侯有多不滿。
然而定安侯本不在乎,皇帝離席后整個人更加自在,反客為主地跟舊相識們打招呼。
席間半真半假地描繪起北蠻部落被黏著打的慘狀,盡滿堂賓客的贊譽。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謝老侯爺主站出來恭賀定安侯,笑呵呵地敬酒道:“恭喜定安侯立下不世之功,老夫佩服!”
定安侯豪爽地一飲而盡,說出的話卻相當不中聽,“老侯爺莫要太開心,小心樂極生悲。”
謝老侯爺的笑容微斂,“蕭侯爺,此話何意?”
“烈火烹油啊。”定安侯鮮有放縱飲酒的機會,抬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如今滿京城只剩下一個靶子,說不想兩箭呢?”
“當然,我們習武之人會選更有挑戰的。”
謝老侯爺的目凜然,出一個別有深意的笑容,低了聲音,“侯爺這是想與謝家個朋友?”
定安侯大喇喇地摟過謝老侯爺的肩膀,朗聲道:“謝老侯爺,咱們早就是朋友了。”
接著,以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飛快地說了幾句話。
謝老侯爺臉上的笑容弧度一未變,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發自心說了一句,“那是自然。”
始終盯著他們的王尚書心中轉過無數個念頭,端著酒盞上前寒暄。
來日方長,晟王業已繼冠,膝下有子,勢必會為下一個會被皇帝忌諱的皇子。
而太子剛滿周歲,除了寵冠六宮的文淑妃外再無依靠,王尚書有無數手段讓一個孩子死在七歲之前。
定安侯自及冠歲后就接了踏炎軍,鮮出現在京中,參與宴會的眾人對他的印象多來自于那數百封從慶蒼州寄往繼承的賣慘奏折。
如今見到真人,只覺得百聞不如一見。
沈若林的眸底劃過復雜之,敬重地向定安侯敬酒,“侯爺不虧是當世英豪,蕭世子不如您能言會道。”
定安侯一挑眉,“小沈啊,天涯何無芳草,你是個好孩子,別學崔家那小子。”
堂堂崔氏宗子鐘于寡居的公主固然冒天下之大不韙,起碼沒有生命危險。定安侯也是過來人,自然看得出沈若林的小心思。
路過的崔云恒無辜被攻擊,一臉苦相地求饒道:“蕭侯爺,人心都是長的。”
他從無知孩長純年,難道是他一個人的錯嗎?
長樂公主以及天下人都該為此負起責任才是。
定安侯真誠地勸道:“小崔,當斷則斷。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年,聽說你在京城十大公子的榜單排名下了不。”
崔云恒:……
原本打算來拜訪下大英雄的崔云朝見到長兄吃癟的模樣,一邊笑一邊扭頭就跑,定安侯的攻擊太強了,他有些承不住。
蕭大學士卻沒能躲開,被眼尖的定安侯部下攔住去路,皮笑不笑道:“蕭大學士且慢,下關聽聞您對我家世子頗為照顧,這杯酒必須要敬。”
“我干了,您老也跟上吧。”
這話很不尊老,卻沒人敢為頭發斑白的蕭大學士出頭。
蕭大學士的臉鐵青,卻抵不過武將的蠻力,強行被“敬”了八共計二十四杯,差點沒把膽都給吐出來。
棲云道長隨手給他喂了顆藥丸,擺擺手,“抬下去吧。”
他在京城待得快要長,要不是為了棠寶的委托,早就扔下太醫院那群哭著喊著求他指點的糟老頭子們,重歸海闊天空的逍遙。
長樂公主旁觀許久,施施然上前問候道:“定安侯平定北蠻之,本宮該敬您一杯。”
“本侯不勝酒力,再喝就要失態了。”定安侯煞有其事地捂住口,歉然道,“公主是我未來兒媳的師姐,以后定有機會邀公主過府喝一杯水酒。”
他只比長樂公主年長四歲,年時曾有過短暫的,從未想過曾經蠻任的小公主會長為如今的模樣。
定安侯此番進京就是要親眼看一看,語帶雙關道:“小酌怡,殿下也要量力而行,方能長久。”
這次北蠻、西域以及南疆會結盟發難,與大榮部的儲君不了干系。
一將功萬骨枯,再碾式的勝利都要付出的代價。
這次烏蘭托部落和特努爾部落集結了近十萬大軍突襲綏原州,當地的守軍幾乎死傷殆盡,百姓們的損失更是不可估量。
定安侯寧愿一直守在慶蒼州種土豆、摘棉花,也不想見到好不容易開墾出的田地變尸橫遍野的戰場。
長樂公主的眸微沉,臉上笑意加深,“甚好,多謝侯爺指點。”
接風宴過后,定安侯在京城休息一個多月,給許多人造了畢生難忘的影。
當他走時,揮揮袖,又帶走了數十人積累了大半輩子的家產。
滿朝文武就沒見過比定安侯更能耍皮子的武將。每次上朝站在那里就開始怪氣,不放過一個曾經彈劾過他們父子倆以及佑安郡主的人。
就連皇帝得知定安侯出城后,都下意識松了口氣:
有些人,這輩子還是見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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