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大夢誰先覺(5)
溫以寧眼眶都被他說熱了。
男人的承諾字字耳,句句心,黑暗裡,安靜中,這一瞬間,唐其琛賦予的存在是強烈的。耳朵燒著了,一路蔓延至五臟六腑,最後倒流進心臟,沸騰了。但這種強烈的知不是因為,不是因為,也沒有毫快。矛盾的撞中,溫以寧心底忽然理出了頭緒。
是一種對過去的釋然。
看向唐其琛,輕聲說:「可是,我已經不喜歡你了呀。」
唐其琛的臉剎那蒼白。
心底的答案呼之出,起了這個頭,溫以寧忽然覺得也沒什麼了。縱使心裡原本有很多條藤蔓纏繞糾結,但這個答案已先衝鋒陷陣,強勢地下了其它的懵懂迷茫,它就是此刻的立場。
溫以寧上下,跟自我說服一樣,又喃喃念了一遍,「我不喜歡你了。」
幾個字像一把鈍刀,不鋒利,卻著唐其琛的和,幾刀下去之後,他自己都覺得疼了。
唐其琛結微滾,再開口,聲音都是啞的,「那你就喜歡唐耀?」
溫以寧沉默下去。
「我看也不是很喜歡。」唐其琛又冷下來了。
溫以寧說:「我管不著他要做的事。」
「管不著他,就能管我?」唐其琛語氣不輕不重。
溫以寧憤意聚在眉心,轉過頭瞪著他。唐其琛別開臉,他側的線條甚有這麼繃的時候,兩人之間連搭建在一塊兒的橋樑都磚瓦零散。除了沉默便再無其它。
唐其琛心煩地把車重新發,他開車的風格還是很兇猛的,路口被一輛逆行調頭的奧迪給堵住了,他就一直鳴笛催促,最後只差沒直接撞上去。溫以寧忍無可忍了,冷地說:「你要趕時間,就把我放下。」
唐其琛握著方向盤的指腹都快掐了青紫,他綳著聲音,「你不要跟我講話。」
溫以寧怒了:「唐其琛!」
扭頭的一瞬,話已經出口,同時也看出了他臉的不對勁。唐其琛的額頭上一層薄薄的細汗,他整個人都綳了一個很的狀態,瓣抿,高鼻樑一撐,就更加嚴肅怖人。
溫以寧心裡漸漸意識到,是不是他胃又難了。但心不過半秒,就被他冷冰冰的話給潑滅,「在我面前,你就從不給我一句好話。」
溫以寧心裡也憋,索把子側向車門,擺出一條涇渭分明的分界綫。
送到小區,兩人這一程再沒有流。
溫以寧下車後,唐其琛就把車窗給按了上去。走了幾步,下意識地回頭,徐徐升起的車窗裡,唐其琛已經趴在了方向盤上,彎著腰,弓著背,捂著腹部微微抖。
車窗完全關閉,再看不到裡頭的人影。溫以寧下心頭微,邁步踏進夜裡。
第二天的上午原本有個專項會議,但一早上班的時候通知,會議臨時取消了。
聽同事說,唐其琛今天沒有來公司。
上午快下班的時候,李小亮給打來電話,說他到了上海,他媽媽是下午的門診,複診完了就沒事了。
溫以寧自昨夜起就一直籠罩在心口的壞心總算見了,兩人高高興興的約好晚上一塊吃飯。
六點半,準時到了地方,李小亮沒住上回來時的那家五星酒店了,就在醫院邊上找了家漢庭。吃飯的地兒也是附近的餐館,溫以寧到的時候,他已經點好了菜。見面就是一個笑臉,「小寧兒!」
溫以寧也響亮的一句,「小亮老師好!」
兩人的開場白總是自然而親切的。他們太了,是同鄉,是舊友,也是曾嘗試著開始另一種可能的人。後者就算沒有一個完的句號,但依然不妨礙友的繼續。就像點菜的時候,李小亮完全可以自作主張,因為他一直知道的口味喜好。
兩人熱火朝天地吃了一頓炭燒牛蛙。
「阿姨怎麼樣啦?」
「好著呢,醫生給開了藥,強筋健骨的。我表姨不是在上海嘛,我媽一複查完,就生龍活虎地找玩去了。」
「那你還是要提醒,注意休息,回去家務活幹,你多幫幫。」
李小亮滿口答應,「行嘞。」
溫以寧吃了個花椒,麻得舌頭都沒覺了,李小亮瞧模樣就想樂,很自然地拿著紙巾手越過桌面,「別別,角的油都快掉服上了。」
很輕的一個作,紙巾在角停了停。李小亮又坐下去,紙巾一團沒有丟,就這麼拽在了掌心。
溫以寧筷子頓在半空,衝他笑了下,「以後有朋友了,這種好心事兒就別乾了啊。」
李小亮也笑,著沒說話。
「眼別太高,找個合適的就定下來。」溫以寧繼續開吃。
李小亮還是看著,表溫和,「你也說了,得要合適。誒,你怎麼樣啊,什麼時候帶男朋友出來見見我們?」
溫以寧吃了一片青菜葉,含糊道:「我沒有。」
有沒有,李小亮當然知道。媽媽江連雪那格,一有值得炫耀的事,非得讓方圓百里都知曉。就以前溫以寧考上大學的時候,江連雪逢人就說,眉目張揚的像一隻開屏的孔雀。這子也沒開罪同齡的鄰居婦人,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們的兒到了這個年齡基本都家立業和和,時不時的拿這事兒刺江連雪,「哎呀!以寧還沒有找對象吶,這大城市不是很多優秀男人的嘛。」
江連雪一肚子怨氣只得活生生地自個兒咽下。
李小亮接著的話,口而出,「那正好,咱倆湊一對,繼續過日子得了。」
溫以寧猛地咳嗽起來,咳得臉蛋通紅,上氣不接下氣。李小亮眼神黯了一瞬,很快又眉開眼笑,「玩笑話就嚇這樣了,那要是真的呢。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快喝點兒水。」
等氣順了些,李小亮很自然的避開了這個話題,「對了,你媽媽這次也托我從這兒帶點藥給。」
溫以寧抬起頭。
「就是普通的消炎藥,只不過指定要這個牌子。」
「哦,你方便就帶吧,就是想一出是一出。」
李小亮這次只在上海待了兩天,學校那麼多課也走不開。他也是很夠意思了,自己行李沒帶幾樣,倒是給溫以寧提了兩大袋的特産,這是湘西那邊的特,熏火都給切了一小片用保鮮袋分裝好,一袋就是一頓。裡頭還有一個保鮮碗,是小亮老師切好的薑蒜,整整齊齊地碼在碗裡。
李小亮說:「有時間就自己做飯唄,我都給你切好了。注意啊小寧兒,回來了咱們再聚。家裡頭你也放心吧,江姨我幫你看著,有事打我電話就是了。」
一米九的高個男人,心思細細膩膩,能看出裡面全是閃著的溫。小亮老師瀟瀟灑灑的走了,背著酷酷的雙肩包,一手扶著自己的媽媽進站,背影就像是一座安穩的大山。人送走後,溫以寧給江連雪打電話,本來是想問問近況,但江連雪日在麻將桌上大殺四方,嚷著讓別打擾自己贏錢。
溫以寧喂了半天,那頭信號斷斷續續就給掛了。剛掛,又有電話進來,溫以寧看見名字本來想不接的,但肩膀被趕車的路人了一下,手指跟著往下一,正好按了接聽。
唐耀說:「我看見你了。」
溫以寧如芒在背,頓時四下張。
「回頭,你左邊。」
唐耀的車停在出站口的臨時停靠區,這次他不是自己開車,坐在副駕,一輛奔馳S600橫在那兒,車窗下,他偏著頭對溫以寧笑,「,第一次出來跑出租,你照顧一下生意行麼。」
溫以寧的手機還舉在耳畔,杵在原地也笑了起來。
唐耀從不讓生到半點爲難,總是能用自己的方式化解尷尬,這是他讓人舒服的地方。明目張膽的追人,也給予你充分的尊重和自由。溫以寧拉開車門坐了上去,唐耀從車門儲格里拿了瓶水,擰開蓋再遞給。
「我今天運氣好,心想事了,也省了一趟去接你,走吧以寧,我請你吃火鍋。」這人還真直接,每次見面從不浪費時間,直奔主題,「別拒絕啊,上次你請我,這次我還回來,我從不欠人的。」
溫以寧哭笑不得,「倒了我的不是了。」
唐耀也笑,「你看我現在連花都不送了,給你省心了吧?再拒絕吃飯,那我明天可就繼續送了。」
「怕你了。」溫以寧點頭說,「那還是老地方?」
「行。」
司機把他倆送到,就被唐耀打發走了。這司機也跟了他很多年,跟著從國一塊兒回來的。他問唐耀:「不用車嗎?」
唐耀揮揮手,「不用,回去的時候打車。」
溫以寧蠻想笑的,他回頭就捕捉到了這個表,挑眉問:「沒見過這麼接地氣的總裁?」
「是是是。」溫以寧心不錯道。
「還不是想創造能跟你獨的機會。」唐耀又出其不意的給你一句認真,就這麼張弛有度的拿著分寸。
提醒,我還是要追你的。
兩人點完菜,坐在位置上等,唐耀正低頭收郵件,溫以寧仰頭喝水,就聽他忽然問了一句:「我哥帶你來吃過火鍋嗎?」
溫以寧被嗆得直咳嗽,捂著,半天也沒消停。
唐耀凝著,語氣很有深意,「追生,不按著的喜好來,怎麼追的上?不過也是,我哥他胃不好,吃個西餐還行。」
他這麼一說,溫以寧心裡還是略有不適的。
「昨天打籃球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他上那勁兒全是衝我來的。他這樣的格,很會有這麼衝的時候。」唐耀又給把水倒滿,意料之中的問:「你和他是有過一段的。」
溫以寧眼神詫異,慌一閃而逝。
唐耀說:「你沒看出來嗎,他就沒打算瞞著我。他太能忍了,也太穩了,想藏一件事的時候就能做到滴水不。我知道這樣打聽你的私生活不太禮貌,但我還是想問,你為什麼不答應我哥。」
溫以寧看著他,原本是想表現的不在意,想用輕蔑不屑的姿態告訴他,你猜的全是錯的。但唐耀凝神專注著的神,太有包容力了,溫又慈悲,安靜而有力量,甚至某一瞬間,某一個眼波流轉,竟然能看到唐其琛的影子。
溫以寧恍然低下頭,經年月久的往事以及活在當下的困,摻雜攪拌在一起。從無人說起,也不敢說起。但凡一個人給了幾分信任的錯覺,心的堤壩就小心翼翼地槽開一個豁口,即時微小,也足夠人流心聲,卸下防備。
垂眸凝視著桌面,聲音緩而平:「我和他很早就認識了,但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是我一廂願,是我自作多。可能會有誤會,或許誤會也解釋清楚了,但不是所有都得有個結果。過去這麼多年了,我也長大了,不是當初那個別人對你好一點,就死心塌地追隨的小孩兒了。」
溫以寧的平靜極了,兩句話就把這段過去給概括,公正客觀,是說給唐耀聽的,也是說給自己聽的。視綫挪上來,坦的和唐耀的目接軌,說:「總之這幾年,我跟他沒有緣。」
唐耀被這個眼神罩住了,有那麼幾秒的分神。
他角輕輕扯了扯,淡笑著問:「那你還他嗎?」
溫以寧果斷的搖頭。
「喜歡呢?」
「有區別嗎?」
「當然有。」
唐耀說:「就像做生意,大訂單從來就不是一蹴而就的。得努力,得爭取,得無數個飯局,無數場談判,最後取得的一個最好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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