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沒,隻剩下劍格和劍柄還在外麵。
袁回茫然:“你這是在,練飛劍?”
“嗯。”時琉將劍拔出,應得漫不經心,便從他旁走出廟宇。
淡青拂起上清冷的淡香。
袁回一愣,忽然反應過來什麽,連忙追出去——
“等等,你就穿這服走後麵的路啊?”
走出廟宇的時琉停住,對上不遠空地站著的兩人,一個自然便是酆業,另一個是不認識的山外山弟子。
低頭,了一圈上著:“怎麽了。”
“凡界人盡皆知,月白袍是玄門弟子特屬,”袁回皺眉跟上來,“你這樣穿,跟把‘我就是玄門弟子封十六都來抓我吧’寫在臉上有什麽區別?”
時琉微微蹙眉:“但我沒有其他的服了。”
“你……”袁回方臉幾乎扭曲,“你別告訴我你芥子戒裏就這麽一種,你還是個人嗎你?”
時琉抬眸,平靜近漠然地看他:“是誰說,人就一定要各的?”
袁回梗住。
便在此時,一條雪錦緞披風被遞到時琉麵前。
時琉停頓了下,順著那人白袍上去。
酆業冷淡懶散地挪開眼:“穿上吧,後麵還要趕路。”
出一遲疑。
“怎麽,”那人轉回眸子,似笑似嘲,“還要我幫你麽,十六……師姐?”
“……”
時琉單手拿過,耷著眼,一甩手便披上了。
在頸下隨便一係,匆匆向前走去。
——像是在躲什麽人似的。
袁回茫然地歪了歪腦袋,總覺得剛才發生在他麵前的事,好像有什麽古怪,但又說不出來。
眼見遞給時琉披風的那人也已走了,袁回回神,示意剩下那個弟子跟上。
四人繞路而行,穿林掠葉,朝著北地行進。
連續趕了三天三夜的路後,時琉四人終於在第四天傍晚放緩速度,進了沿途的一座小城。
他們準備在這裏歇腳一夜,稍作休整,等明天上午再繼續出發向北。
在城中找了間最好的客棧,袁回財大氣地開了四間房。由眉開眼笑的店裏老板和小二領著,四人上了樓,進到各自的房間裏休息去了。
時琉不心修煉和練劍之外的任何瑣事,對凡塵曆練也並不悉,途中一切瑣事基本由袁回打理——這也是晏秋白將袁回留下的主要原因。
結果今晚的彎月還未掛上樹梢,這位“主事的”就沒了。
“十六師姐出事了!袁師兄!他不見了!”
時琉在房間修煉中途,忽然被同行的那個山外山弟子急匆匆地叩開門,迎麵第一句話便聽得莫名。
握劍蹙眉:“什麽不見了?”
“就是今天傍晚回房之前袁師兄還與我說,最近幾日在山林裏行走得厭煩,今夜一同在城中逛逛。結果到了時間,我去他房間找人,他人就不見了!”
時琉遲疑:“或許是他自己出去了?”
“可我們明明說好一起的,袁回師兄就算要自己出去,應該也會留一道劍訊告知我吧?”
“……”
時琉回過,了眼窗外下的將黑未的夜。
思索了幾息,“再等等。若半個時辰後,仍是沒有他的消息或行蹤,我們再到客棧附近打聽一下。”
那名山外山弟子神猶豫,但到底不好說什麽,隻好點了點頭。
等對方離開,時琉將麵前的門合上。
原本門後攔遮住的角落裏,不知何時多了一道藏匿於翳中的側影。
魔正懶懶轉著長笛。
“半個時辰後,你真要去?”那人靠在牆,嗓音著漫不經心的鬆散,“他死不死關你什麽事。”
“如果袁回出事,我沒辦法向師兄待。”
“……”
魔眼尾睫羽垂了垂,細地遮了眸裏涼夜似的漆。
時琉想起什麽,抬眼來:“你能‘看’到他在什麽地方嗎?”
酆業薄薄的角一抬,似笑非笑勾了眸子,眼神卻涼薄得很:“你要向晏秋白待,我又不需要,為什麽要幫你?”
時琉一默。
酆業握起長笛,懶洋洋地,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掌心,朝走過去:“給我一個幫你的理由,小石榴。”
“……”
時琉抵不住魔那樣故意低下來的,謔然又蠱人的語氣,直好像要將人墜拉沉淪到什麽難見底的深淵裏。
他眼眸就如那個深淵。
於是偏過臉,轉想從房門前離開。
未能來得及。
魔到底快一息——他總能輕易快一息,便攔在去路的前。翠玉笛橫斜一挑,抵著下頜將人扣在門前。
單薄的門扉被得砰然輕響。
時琉微蹙細眉,仰他:“我不問了也不行嗎。”
“不行。”魔惡意地笑,“求我告訴你。”
“……”
時琉正默然反抗,後,單薄門扉外的木質樓梯上一陣跑,方才剛離開的山外山弟子的腳步聲著急地近了:
“十六師姐!真出事了!”
“——?”
以目可測的,時琉清晰看見,魔原本沾染著淡淡笑的眼眸掠向門外,如寒冰薄覆過清湖,那雙漆黑眸子裏出幾分殺氣的冷。
時琉垂眸,纖細指節撥開頸前的長笛。
聽起來仍舊語氣輕淡,偏就從平靜裏出一兩分撓得酆業有些躁戾的緒:“看來免了,主人。”
時琉也沒在意魔是個什麽反應。
轉過,重新打開麵前的房門。
門外,正是剛停下的氣籲籲的山外山弟子:“師、師姐!”
“不必著急,慢慢說。”時琉了一眼他過來的方向。
山外山弟子也指向後:“我剛剛下樓,去找客棧老板問過了。老板說傍晚袁師兄上樓沒一會兒就又下去了,在樓下食肆裏吃飯的工夫,遇上了個客棧外麵賣葬父的小姑娘。按那小姑娘說的,這城外有座山裏有妖魔作祟,小姑娘的父親就是上山砍柴時候被殺了,袁師兄聽得怒不可遏,就跑去,跑去……”
時琉微微蹙眉:“降妖除魔了?”
“對……”
山外山弟子憂心地了額頭的汗,小心觀察著時琉的神:“師姐,怎麽辦,我們要不要傳訊給大師兄?”
“我們走的是不同路線,即便傳了,兩日他們也趕不過來。”時琉一頓,“袁回已是天境巔峰修為,普通妖魔奈何不了他。”
山外山弟子苦著臉:“但我特意跟老板問了問,這玉碑山的妖魔作惡有些年頭了,隻怕不在化境之下。”
“……”
即便是時琉如今心,聽得也想扶額了。
忍了忍,問:“袁回走之前,就沒有想要打聽一下這妖魔的境界嗎?”
山外山弟子聞言,有些不讚同地繃臉:“我玄門弟子,除魔衛道自然是義不容辭。”
時琉一梗。
不知要如何說與這種人聽,比如除魔與被魔除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
但見對方滿麵義正言辭,想來說了也是白費口舌。
時琉隻得輕歎:“你下樓去,問清楚那妖魔所在山地與大致境界,記著,不要隻問一人。多方確認。”
“是,師姐!”
這次門也不必關了。
時琉轉進到裏屋,從桌上拿起斷相思,又檢查過一遍手腕上的小綠葉裏,宗門為曆練出行專給他們備下的丹藥之類。
“除魔衛道,義不容辭。”床榻邊,魔似是閉目養神,長闔的眼線半勾半翹著,不笑也顯得薄涼嘲弄——
“你也信奉這個?”
時琉檢查完:“晏師兄待袁回如弟弟,須救。若是初至化境的妖魔,我應當能敵。若袁回無礙,我們聯手可除。”
“在那之上呢。”
“……”
時琉抿遲疑。
魔懶掀起眼簾,淡聲:“求我。”
“——”
時琉終於生生了惱。
站在桌旁,清麗麵龐微繃著,朝他揚起下頜——
“那你求我求你好了。”
第65章紫辰世(六)【加更】
◎我若未將死,請你不要出手。◎
時琉一抬下頜,那句便口而出。
回過神自己都嚇了一跳。
但話已出口,覆水難收,再反悔未免顯得前倨後恭,時琉隻好竭力繃著,任由魔用一種慢慢變得奇異的眼神將上下打量個通。
他看極深,就好像要拿眼刀將一剖開似的。
時琉終於抵不住那樣的眼神,離視線,斷相思提握側,轉便要朝屋外走。
榻側,酆業影微微模糊。
下一息他便站在麵前的門。
時琉被攔住去路,一頓,垂下睫。
此時心緒已然平複,再開口時,語氣也安靜而順從:“我知道在你經曆了那些之後,我不該也沒有資格再讓你救任何人。”
“對你來說,他們不值得。你沒有錯。”
——所以即便是後來再想起鬼獄裏死去的瘦猴和老獄卒,難過,悲哀自己的無能為力,但也不曾怪過他。
和世人一樣,早已沒資格再要求他做什麽。
換了旁人作他,拆骨剝心之恨綿綿,逾越萬年,再出世時沒有殺個流河已是難得。
於他終究該與世人於他一樣,螻蟻而已,不必特殊,也不要特殊。
“既然覺得我沒錯,”魔眸睨,“那你還要去?”
時琉抿輕聲:“我和主人不同,玄門不曾負我。即便沒有小師叔祖,我的修為,功法,劍,都是玄門授與,師恩難消;即便沒有晏師兄,我也是玄門弟子,匡救同門是本分,應盡當盡之責。”
“……”
魔聽過之後漠然幾許,卻兀地笑了。
他垂眸著長笛,聽它難耐躁戾地低聲清鳴,卻也不在意,聲音清冷微霜:“知道為何好人不長命,禍害千年嗎?”
時琉仰眸他。
魔低著眸懶洋洋說:“因為好人對自己的要求太過,苛責太多,永遠心有掛礙,如何長命?”
時琉想了想:“那禍害呢。”
“底線甚低以至於沒什麽底線的,壞事做盡而‘問心無愧’,為了活下去他們可以不擇手段,不問人倫,這種禍害,自然能千年。這是人至惡之,永遠不可能從所有人心中拔除。”
魔神態散漫地說罷,從門前微微直:“那些小宗門或是散落世間的,窺見過大道卻又天賦不足的修者,便會將這一點人的惡發揮到極致。貪求長生,為了一己之利,他們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時琉蹙眉:“他們中便沒有好人了嗎?”
“有,但極,”魔勾眸輕嘲,“除了數天賦與運氣都極好的,好人在這群惡狼裏又怎麽活得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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