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對于外面的世界, 蕓娘缺失了五年，確實沒什麼見識, 蕓娘原本以為是他嫌貴, 如今這兩句話，蕓娘徹底明白了，是自己上了當。

 這麼直白的一問, 那攤販不敢應了。

 裴安松開了蕓娘的手，繼續問他，“哪個行會的？”

 夜里出來擺攤, 就為了逮著外地人賺一點運氣錢, 哪里能有什麼行會，攤販支支吾吾了半天, 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裴安也沒那個耐心聽他狡辯，手一抬打了個響指，后不知道從哪兒突然冒出來了幾人，近到他跟前，“大人。”

 裴安看向跟前神慌的攤販，冷聲道, “販賣假貨者, 按律, 須當銷毀所有件, 行鞭二十，押走。”

 攤子被掀倒, 胳膊被架住, 攤販才終于回過神, 他是遇到差了, 忙地求饒，“大人，求求您放過草民吧，草民知罪，草民再也不敢了，草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有閃失啊大人......”

 二十鞭下去，半條命都沒了。

 “販假之前，你怎沒想過有今日，已知后果還要頂風作案，今日本沒取你命，已是對你的饒恕。”

 裴安說完，一仰頭，侍衛立馬將人拖走，周邊幾個攤位的攤販，早在見況不對時，悄悄撤走。裴安今日不是來辦案，沒興致去追究，提著燈籠，緩緩往前，蕓娘跟在他邊不敢多言，確實是蠢了，要是將個假的送給他，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麼笑話來。

 走了幾步，蕓娘輕聲道，“抱歉。”

 “為何致歉。”裴安側目。

 “我太蠢了。”他剛說的。

 “算不上。”裴安側避開邊的行人，往前面一橋上走去，就事論事道，“不過是了一點防人之心，別說你一直在后院，沒接過市面，就算一些經驗老道之人，都防不勝防，可恥的不是你，而是那些心不正，行騙之人。”

 右側的河面上有無數游船，沿路吆喝著買賣，蕓娘安靜地聽著他的聲音，有徐風拂過耳畔，心底莫名安穩了起來。

 目朝著他看去，這才發現了他手里提著的一盞燈籠。

 那燈籠尤其新奇，有四個面，每個面上都印出了剪影，竟然還不斷地在轉，像極了皮影，蕓娘眸子一亮，“郎君提的這是什麼燈。”

 總算是注意到了，裴安將手里的燈籠遞給了，“馬騎燈。”

 蕓娘沒見過自個兒轉的燈籠，臉上的愁緒一掃而，接過來，仔細地端詳了一陣，越看越歡喜，仰起頭問他，“郎君，是送給我的？”

 “嗯。”

 很歡喜，“多謝郎君，破費了。”

 “不過一個燈籠，還想要什麼，同我說，買下來就是。”他不缺錢，但不能被人愚弄。

 蕓娘想要的，可就多了，沒見過的，都想要，樣樣都買即便他有錢，拿回去也沒地兒裝，不過就是圖個新鮮，瞧瞧就好了。

 “郎君已買了燈籠，夠了。”

 兩人的腳步到了拱橋邊上，上面有孩在橋上放著煙花，“劈里啪啦”的火花，照亮了橋面，孩們歡喜得蹦了起來。

 兒時也玩過，父親讓騎在他脖子上，舉著手里的煙花棒，抬起來往上看，就像是天上掉下來的一顆顆小星星。

 裴安見腳步沒跟上，順著目看去，一眼便猜到了心思，關太久一出來，什麼都新鮮。

 明公主到了建康，今夜必定不會閑著，此時應該也在這鬧市的哪個角落里，有無數暗哨盯著，一出事他立馬就會知道，倒不耽擱。

 裴安回頭，招了后一人過來，遞給了他一袋子銀錢，“所有煙花都買下來，找個前面的橋墩，一次放完。”

 那玩意兒，似乎沒哪個小娘子不喜歡，長這麼大沒玩過，也可憐。

 “是。”

 等橋上孩手里的煙花滅了，蕓娘才回神，一轉，便見裴安正立在后五步之遠，安靜地看著他。

 鬧事里的燈火朦朧，時暗時明，他立在那長玉立，姿態高貴雍容。

 想起他平時里干的都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如今陪在這里閑逛，蕓娘多有些過意不去，“郎君今兒沒事要忙嗎。”沒耽擱他吧。

 “無妨。”

 兩人繼續往前，河岸兩邊有很多茶樓，茶客滔滔不絕，看得出來生意興隆，人群逐漸擁，兩人的肩膀不覺靠在了一起，幾乎是胳膊著胳膊。

 輕輕地提了一下擺，問他，“郎君常來逛嗎。”

 “偶爾。”

 蕓娘沒話找話說，“也是，郎君應該很忙。”

 再次經過一個橋墩，裴安的肩膀突然傾斜過來，將往右側一，順勢握住了的手，拉上了拱橋，“上去。”

 他的掌心很寬，被他牽過幾次，每次蕓娘的手幾乎都被他整個在了里面，不得，但莫名安心。

 橋梁上的人不是很多，多數都是往來的行人，蕓娘道他想過對岸，走到一半，耳邊突然聽到了一聲哄響，隨后一道亮從余中劃過，蕓娘一愣，轉過頭，剛好瞧見了那枚煙花在空中盛放的景。

 火花散開，再急速下墜，如同花雨灑下。

 “煙花，有煙花......”

 耳邊的熱鬧聲此起彼伏地吵了起來，不止是空中，跟前后的幾個橋墩上，兩岸邊，也陸陸續續都燃起了煙花。

 ——天花無數月中開，五采祥云繞絳臺。

 邢風說，等今年的初雪落下，他定帶去臨安，將街上所有的煙花都買過來，彌補這幾年的苦悶。

 沒等到初雪，看到了。

 邊的人也不是邢風，是的夫君，裴安。

 蕓娘站在那，久久不，凝目癡癡地著，升起來的火花映紅了的臉頰，裴安偏頭，目落在臉上。

 風拂過耳稍的發，仰著頭，煙花在的瞳仁不斷地綻放。記得那日在渡口，的瞳仁也映著火，對他道，“我不想你出事。”

 耳邊安靜了一瞬，裴安的眸子忘了挪，卻在轉過頭來的瞬間，極快地瞥過眼。

 “郎君，我覺得建康真的比臨安熱鬧。”蕓娘的手還被他牽著，煙花的聲音很大，怕他聽不見，湊近了一些挨著他。

 雖沒見過臨安的夜市，但覺得再熱鬧，也不過如此了。

 哪兒更熱鬧無所謂，見湊上來，裴安也沒躲，應了一聲，“嗯。”又道，“喜歡熱鬧？”

 “誰不喜歡熱鬧呢，鄉下偏遠之地，無論是百姓還是僚，為何個個都削尖了腦袋要都想往城里鉆，科舉也好，謀一份生路也好，不就是圖個人煙氣兒，熱鬧了，人才能神起來，郎君不喜歡嗎。”

 “還好。”

 “那是因郎君太忙，待哪日閑下來，就會覺得冷清，念起熱鬧了。”蕓娘無心的一句話，無意到了他的痛肋。

 不怕勞命周旋，就怕夜深人靜后的冷清。

 裴安沒再應，掌心里的那只手又又，牽著舒服，他沒舍得放，煙花七七八八放完，時辰也不早了，兩岸的人流明顯稀疏了不，裴安問，“還要逛嗎。”

 倒是不困，但夜已深，明兒他還有正事要忙，不能再讓他陪自己。

 回去的路寬敞了許多，邊沒人，兩人的距離也拉開了一些，但依舊沒松手。

 適才過來蕓娘為了看熱鬧，從主道繞了一個大圈過來，此時回去沒必要再原路返回，右邊一條小巷直通客棧。

 到了路口前，裴安先問，“從這邊走近一些，但有點暗，要不要走。”

 蕓娘轉過頭朝巷子里看去，里面沒人，比起外面的大道線更暗，蕓娘心口一提，也不知為何，竟有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期待，應道，“有燈籠，應該看得見。”

 得到了的應承，兩人的腳步慢慢地拐了個方向。

 巷子口很窄，僅供路人同行，進不來馬車，兩邊的鋪子大抵也是因位置偏僻的緣故，早關了門。

 手里馬騎燈還在不停地轉，線暈開，鋪灑在兩人前的一塊地兒，昏暗朦朧，耳邊安靜了下來，只有彼此的腳步聲。

 兩人沉默著，誰也沒說話，距離卻在無意識中慢慢地靠近，掌心傳來的溫度越來越明顯，甚至能到對方脈的跳。

 兩人越走越走，蕓娘心跳不斷的加快，心中彷佛已經預知到了會發生點什麼，但又不敢肯定，會不會當真發生......

 胳膊終于到一起時，蕓娘實在是不了那份張，開口打破安靜，“今兒多謝郎君。”

 進小巷子是他的提議，原本沒有什麼想法，只為了節省一段路程，可進來之后，心智便不對勁了，不控制地想往那邊靠近。

 慢慢的，有些不太滿足于只是牽的手，還想更進一步，做些別的。

 聽送上門來，他想也沒想，聲音暗啞，語氣不由帶了幾曖昧和暗示，“怎麼謝。”

 說完，他到了旁邊的人腳步慢了下來，隨后便見側過，朝著他踮起了腳尖，胳膊上的錦緞被往下一拽，他似乎明白了的意圖，頭下意識往那邊偏了過去，一道輕的吻輕輕地在他臉上，麻的戰栗浸到皮層下，攪著他的。

 蕓娘臉已經紅到了耳。

 不確定，他要的是不是這個，但那一刻，除了這個吻，不知道自己應該給他什麼。

 瓣上，他的臉有些涼。

 的臉卻是一片滾燙，親的快，退得更快，踮起來的腳跟轉過去剛著地，人突然又被拽了回去，他牽住的那只手已經松開，摟在了的腰，將地到了自己的膛上。

 目靠近，夜如同在兩人的眼底蒙了一層黑的紗幔，彼此只能瞧個模糊，便也是這份模糊，最為蠱。

 他低下頭，盯著的瓣慢慢尋來，急促的呼吸聲纏在一起，手里的燈籠快要握不住了。

 瓣被他含住的一瞬，悉的空白又襲上了腦子，躺在他懷里，閉著眼睛，著他的氣息侵的鼻尖，霸占著的齒，不斷地輾轉。

 誰都沒有飲酒，也都清楚彼此沒有醉，但此時卻齊齊沉淪在了跟前的夜之中，混混沌沌，無法清醒。

 瓣咬合幾回，他出舌撬開了的齒瓣，探進去，的舌尖滾燙地往里一勾，沾了一腔的意，蕓娘子一麻，呼吸炙熱，面紅耳赤。

 他卷住的舌尖不放，快要不過氣兒，承不住他的力道，腳步不斷地往后退，他跟而上，將抵在了后鋪子前的一抱柱上。

 小心翼翼地護著手里的燈籠，生怕摔壞，這是收到的第一個燈籠，舍不得毀壞，可在他的手探腰側之下時，手中燈籠還是落到了地上。

 火霎時燒了起來，睜開眼，看著跟前近在咫尺，正在親著的那張臉，被染上了紅彤彤的亮，既俊又妖。

 這是他的夫君。

 第一個送給燈籠，第一個帶著看了煙花的人。

 蕓娘閉上眼睛，試著去回應，片刻后，到他的手不對，蕓娘瞳仁一跳，驚恐地抓住了他的手腕，“郎君......”

 畢竟不是辦事的地方，裴安也及時地醒了過來，緩緩地松開，替理好了襟后，退后一步盯著臉上的紅潤，啞聲道，“回去？”

 蕓娘氣息不穩，點頭，“嗯。”

 燈籠被燒壞了，回去的路只能抹黑，勝在還有后燈火的線照過來，勉強能瞧清地面。

 兩人誰也沒再說話，里均繃著一子余未了，他走在前，拖著的手，越走越快，跟上他，幾近于小跑。

 到了客棧，樓下已經沒了人，兩人上了樓，腳步匆匆地踩在樓板上，義聽到靜，見人終于回來了，忙迎上前，“主子，夫人。”

 “下去。”

 義一愣，還沒弄清楚況，裴安已帶著蕓娘過門檻，轉合上了門扇。

 門一關，只剩下了彼此的心跳聲。

 裴安轉頭看著蕓娘，深眸里的愫袒出來，沒有半點遮掩。

 蕓娘也著他，被他牽著急走了這一路，還有些，臉上的紅暈也未曾消去，眼眸含霧，紅如朱。

 裴安緩緩往前走了兩步，靠近，堵在面前，嚨一滾偏下頭低聲問，“要嗎？”

 蕓娘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滾燙的熱意沖上腦子，哪里還敢同他對視，垂下去還沒去回答，人已經被他抱住，瓣欺上來，再次鉆了的齒列。

 同時一手拽住長一側，再也沒了任何顧及，往上了起來。

 —

 第二日巳時青玉過來了客棧，到房間蕓娘還在睡。

 一推開門，青玉便看到了滿屋子的狼藉，頓時明白昨兒夜里發生了什麼。

 青玉撿起了地上灑落的，再打水清洗了桌上留下的痕跡，收拾妥當了，蕓娘才醒，青玉立在床邊，盯著青下出來的頸子，一時傻了眼，嘆息道，“主子，姑爺當真是好本事。”

 這勁兒，他應該慶幸主子跟來了，不然這一路不得憋死。

 蕓娘面上一紅，聲音有些啞，“什麼時候了。”

 “巳時末了。”青玉說完，回頭指了一下桌上放著的一盞燈籠，“義擱在了門前，說是姑爺買給主子的。”

 是昨夜燒掉的馬騎燈，想起昨兒夜里的景，大夏天的，蕓娘愣是打了個。

 “姑爺帶公主去了正風院。”青玉說完，小聲道，“今兒奴婢出來前，看到了前來接親的北人，那陣勢主子是沒瞧見，門都險些被拆了，要公主立馬出來跟他們走。接親的下人都如此，更別說以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