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向暉說這話的時候很懊喪，他很久沒嘗過當弱者的滋味了，更別說竇娥那種被冤枉還無申訴的大型倒霉蛋。

但他忘了一件事，被他陷害而鋃鐺獄，甚至至今還在服刑的競爭對手可不，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有今天也是早就注定的。

懊喪不是絕，葉向暉手里還有很多牌沒出，他先安排飛機去香港，日本是不能去的，去了等于出國避風頭，港澳是中國的特別行政區，等于還在國，又安全又占理。

向暉集團在港澳的影響力還是可以的，香港航線急申請不來，申請到了澳門航線，先去澳門玩兩把，去去晦氣。

另一方面，葉向暉的律師向當地公安分局報案，聲稱葉總的銀行卡被人盜用，手機也被黑客侵，反正葉總是無辜的，至于怎麼無辜的，需要你們警察自己去查。

警方這邊卻是鐵證如山，不但有銀行轉賬記錄，還有兇手的口供和視頻通話記錄，據兇手供述，是葉向暉親自加了自己的微信，給自己視頻通話，親口安排任務，還給打了五百萬款子，他才帶人去干活的。

這時候省廳主要領導介了，玉虎同志指示，對于針對納稅大戶國企業家的高科技犯罪要嚴厲打擊，千萬不要寒了企業家的投資熱忱。

孫玉虎敢于直接定調子，主要是覺得這案子確實離奇，葉向暉是個伶俐人兒，不會犯這樣的錯誤，再者說這恐怕是針對自己來的，葉向暉不值得對方用這樣的陣仗。

至于藏在暗的對手是誰，玉虎同志大致也有個猜測對象，首先不可能是紀檢機關，那不是他們的辦案作風，倒是很像易冷做的，這貨是老特務出，一貫喜歡使用下三濫的招數。

事大發了，上升到省廳來主辦，江尾市局協辦，不管怎麼洗白，在高速路上殺人滅口是實打實的洗不干凈，還了槍械，是槍的問題就能把一撥人弄進去。

省廳主要查和葉向暉相關的線索，有視頻通話記錄，但并不能證明真的有過通話，肯定是黑客手段，銀行卡也是無厘頭，五百萬是從其他賬戶轉的，查來查去，賬戶的主人是一個民工，毫無疑問是被人盜用了份，繼續往下查，據消費記錄關聯發現賬戶的實際使用人是一位士。

查到士的名字就好辦了，系統調取資料，發現此人名林琪，四川都人，英國留學，十年前轉香港份，五年前移民國，是一名才華出眾的攝影家。

攝影家得過不國際獎項，天南海北到飛，喜歡記錄好生活，警方關注了林琪的微博，發現了一些猛料。

這人通勤用的是私人飛機，平時奢侈無度，不曉得這些錢從哪兒來，因為的原生家庭并不怎麼好，攝影水平也就那樣，是掙不到錢的，捋著線索查下去，查到林琪在北京的寓所，又據這別墅安保系統的攝像頭查到了林琪居住時出的車牌號碼。

這輛看似平平無奇的奧迪A8的車輛查不到登記信息，應該屬于特殊部門的公務車，而這些特殊部門，曾經歸玉虎同志分管。

這就尷尬了。

因為玉虎同志剛調來，還沒把周圍的同志們團結好，班子員都不怎麼聽招呼，他這個廳長說話不太管乎。

把玉虎同志調到江東來做副省長兼公安廳長本來就是調虎離山之策，本來他做副部長手上切實有權力，還有偵查權限，現在當個廳長，啥都沒理順，老資源也用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被人陷害。

此刻的玉虎同志和葉向暉一樣的憤懣悲愴，以及憤怒，玩了一輩子鷹，被小家巧啄了眼珠子，這口氣實在咽不下。

他倒是忘記了，前幾天還在想著怎麼用碎尸案栽贓易冷。

頭疼的不止是眼前的茍且，還有來自林琪小寶貝的倒忙，林琪賬戶上突然了五百萬，認為是孫玉虎轉走了，就打了一個電話過來，詢問說老公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需要用錢，我這里還有一部分，你要用的話我給你轉，不用轉。

孫玉虎并不掌握案進展，他不著頭腦，反問什麼錢？

“五百萬啊，我查到記錄，是轉給一個葉向暉的人，這個名字好啊，好像是你的朋友，我們在法國那個酒莊見過的，他好像做的生意大的，怎麼會借你的錢？”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孫玉虎當即掛斷，后背冷汗下來了。

太狠了，居然查出林琪和自己的關系，還盜用賬戶里的錢轉給葉向暉，再轉給殺手買兇，這一串作看起來很稚，但在紀委眼里，就是鐵證，就是完的邏輯鏈。

孫玉虎明白的很，作風問題是最無關要的問題，站隊錯誤才是真要命，但是某些關鍵時刻，作風問題被對手拿來大做文章，又是致命的，他想了又想，覺得紀檢機關不會對自己開展監聽。

畢竟在張東閣下臺后，上面達了某種博弈平衡，暫時不會自己，除非平衡再次被打破，而且對副部級干部監聽，是要走流程的，沒這麼快。

想到這里，他又把心擱在肚子里了。

但是接著手機又響了，還是林琪打來的，這個人怎麼這麼沒眼力勁，玉虎同志有些慍怒，還是接了：“又怎麼了？”

“老公，霸占人家的財產，陷害人家坐牢，這些事兒是不是得理一下啊，不然你會倒霉的，嘻嘻。”

是林琪的聲音，但絕不是林琪在說話，孫玉虎冷汗直流，有種無敵劍客遇到強勁對手的恐慌，在這個領域自己是專家，是王者，不可能被人威脅，被人針對的，可人家就這麼干了，而且劍鋒已經抵到自己咽了。

“你到底要怎樣？”孫玉虎強作鎮定。

“不怎麼樣，我要三樣東西。”

“你說。”

“公道，公道，還是公道。”

“點可以麼？”

“先把東晉資本歸原主，然后你再好好想想，這些年干的虧心事，山西那個老王，你把人家搞進去家破人亡的，不得補償一下，還有蒙那個殺人案，還有那個什麼企業的集資案，都是你自己做的，你怎麼記比我還差，都給理好了，我或許可以考慮放過你。”

孫玉虎深吸一口氣，問了一句電視劇里常見的臺詞：“你到底是誰？”

對方的回答也是經典的：“嘻嘻，你猜。”

能模擬林琪的電話號碼這沒有難度，搞電詐的都能做到，但是能模擬林琪的聲音就可怕了，還知自己的所有，這不是人，這是神。

適當的認慫是聰明人的選擇，孫玉虎決定服輸，對方要的是錢這就好辦，要命的話那才得拼死一搏。

他甚至想和這個厲害的家伙做朋友，以后還不是呼風喚雨撒豆兵，仕途上五年進一步，十五年就能到頂峰。

先把東晉資本還了再說，但是這事兒在法律流程上有些麻煩，畢竟黃皮虎已經植人了，那就只能還給家人了。

法律意義上，黃皮虎和劉晉是一個人，黃皮虎在中國大陸登記的配偶是武玉梅，東晉資本的百億資產，就只能還給武玉梅了。

這也是理論上的，實際上為了理財掙錢吃利息，在孫玉虎的作下，東晉資本將大部分資金都投在了向暉集團的債券項目上。

孫玉虎先和葉向暉通，問他老弟你能不能把我的那筆債券兌付了，急用，利息可以一點沒關系。

葉向暉人在澳門，為了置換心玩了兩把，輸了一百多萬，心很惡劣，他最煩的就是別人找他要賬，哪怕是合作伙伴孫玉虎也不行。

“老孫，確實張，你有什麼用和我直說，咱們一起想辦法。”

“阿暉，咱們被人纏上了，很棘手，我也頭大……”孫玉虎把況介紹了一下，葉向暉倒吸一口涼氣，怪不得啊，連孫玉虎都恐懼的對手，自己輸了也有可原。

即便如此，要錢也是沒有，現在幾十億出去，向暉集團就崩盤了，他千方百計到貸款融資，怎麼可能這個節骨眼把錢往外。

“要不這樣，債轉，把這些債券轉向暉集團的票，多給一些，給東晉資本持有，再還給他，不就行了。”葉向暉出了一個餿主意。

“你TM混蛋，你當別人是傻子麼，你的票一錢不值，騙別人也就算了，騙到我頭上。”孫玉虎說。

“老孫，我諒你，誰攤上這種事都得著急上火，可是上火有用嗎，投降有用麼？你忘了那些被咱們整的人了麼，一個個恨不得磕頭求饒，可是咱們放過他們了麼，還不是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毫不留，對敵人的憐憫就是對自己的無，現在你要做的是冷靜，找出問題的關鍵加以理，你懂我的意思吧，不說了，電話也不安全，回頭面聊。”

葉向暉掛了電話，讓助理卻兌換一些籌碼繼續玩，他帶的資金已經告罄，賭場當然是不賒賬的，但是疊碼仔可以，賭客和疊碼仔之間形借貸關系，和賭場無關，賭場也不會向賭客債，賭場已經和你兩清，疊碼仔就是中間的潤油，借錢打的是借條，和賭博無關，所以人家可以正大明的去地找你討債，司法機關都只能幫著疊碼仔。

堂堂向暉集團大老板，那屬于頂級至尊優質客戶，人人爭著要做生意的，最近澳門很紅火的疊碼仔出的大佬莊龍寶現了，他當場借給葉向暉一千萬籌碼，隨便玩，玩完了還有。

葉向暉上了百家樂的牌桌，還是輸，大概真的是運氣不好，他注意到坐在同一桌上的某位地客人，紅滿面，贏了一大堆籌碼，再一看還是老人高明。

沒錯，這個人是前江尾造船廠黨委書記兼董事長，號稱意志力過人的高明，上次他和柳萍一起出差，在澳門順便玩了一下，不為別的，只為驗證自己的意志力，玩兩把就走人，果不其然，他玩了兩把，贏了兩把，依然毫不留的走了。

什麼毅力，這就毅力，給你們這些意志力不堅定的打個樣看看。

但是回來的路上，遇到猜字謎，抓娃娃，吃飯時餐廳隨機獎，高明都贏了，雖然都是小錢，但開心，于是他把錢給了柳萍，讓也去見識一下。

柳萍婦道人家不會玩高級的，就去玩了一下老虎機，在那拍了半天，機齊刷刷出現一排排相同的圖案，然后是不絕于耳的幣落在盤子里的模擬聲音。

中大獎了，柳萍這一把就贏了十萬，引來無數圍觀。

賭場里啥人都有，有懵懂的游客，有睿智的玩家，也有大批眼圈黑暗，神萎靡的賭客，如同一攤死坐在老虎機前不知僵了多年，一個穿唐裝的白胡子老者在其中顯得鶴立群。

“可惜了。”老頭搖頭嘆息。

圍觀群眾就納悶了，一把贏了十萬，怎麼可惜了。

“本來能有八位數的，可惜氣運用錯了地方。”老者說。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柳萍抓住老者刨問底，說到底幾個意思，怎麼才能贏到八位數。

老者看了看，說你又不是正主兒，你只是蹭了一些而已，說完就飄然而去。

柳萍想了一下，認為有道理，正主兒是高明，自己確實是蹭的運氣，于是找到高明，把剛才發生的事敘說了一下。

“賭場故弄玄虛，引人賭博的套路而已。”高明一句話就穿了真相。

他是個聰明人，還有他堂哥高朋傾家產敗名裂的前例在，他怎麼可能嗜賭如命。

“可是這十萬塊是真的哎。”柳萍說，“要不這樣，就拿這十萬塊去玩點大的，輸了算我的，贏了本金還我，其他的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