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劫仍在繼續,圣威越發浩。
界四脈,億億萬修士抬頭仰,震驚的同時,他們的眼中又充滿了虔誠敬畏之。
而在那無盡虛空外,混沌之中。
一株大到堪稱擎天之柱的七彩藤蔓前,有一胖一瘦兩位仙風道骨的老者正在下棋。
胖老者一襲黑,持黑子。
瘦老者穿白袍,著白子。
兩人面對面盤端坐,神嚴肅,垂目不語。
“啪。”
重重的,一枚黑子落在棋盤上。
下一刻,只聽前傾的胖老者譏誚開口道:“白果,今日所下的第一局你怕是要輸了。”
“由你占盡先機又怎樣?我只需一子便能扭轉乾坤。”
“你不服也得服,不認也得認。”
“因為……”
咧一笑,他怪氣道:“你說的嘛,凡事得順應天命。”
“尤其是賜予我們靈智的混沌天,絕不可逆。”
白袍老者不做反駁,輕描淡寫道:“棋局方中期,誰輸誰贏還不一定。”
“你能一子扭轉乾坤,我未必不能反敗為勝。”
說著,他揮手掃去棋盤上環繞的氤氳白霧,目投向下方世界之一的界道:“瞧,半柱香不到,他已經摧毀兩條鎖鏈了。”
黑老者高傲的仰起頭顱,一臉輕蔑道:“有用嗎?”
“別忘了,圣人之門上共有十條鎖鏈。”
“一條鎖鏈對應一式蘊藏天道意志的神通,這樣才有一半的機會就圣軀,飛升十六大世界。”
“你那分留在桃山村的脈孫兒蘇寧,呵,恕我直言,九條鎖鏈已是他的極限,他斷無可能摧毀第十條。”
“他的下場,只會比三萬年前同樣是強渡圣劫的仙脈之主時知鏡更慘。”
“知道為什麼嗎?”
挲著手中極品黑木打造的棋盒,他洋洋得意道:“時知鏡有圣人小娃煉制的護底牌“圣人之”,勉勉強強能從第十條鎖鏈發出的攻擊下僥幸撿回一條命。”
“但蘇寧不同,他無底牌在手,此刻又是在走火魔的狀態下強渡圣劫,神智全失。”
“待得死道消之際,他將獲得短暫的清醒,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劫力焚燒,無能為力。”
“他會想到在華夏的親人,他的朋友,他尚未完的心愿。”
“心有不甘,死不瞑目。”
“慘,凄慘無比。”
“而他不知道的是,這一切的悲劇都是他牽掛至今的“好爺爺”一手安排的。”
“白果,你猜臨死前若是讓你這“棋子孫兒”知曉全部的事實真相,他會恨你嗎?”
“哈哈哈哈……”
暢快大笑,紅滿面。
黑老者一手托舉著棋盒,一手夾起一枚黑子在指間來回環繞道:“別急,再往后,就該到蘇星闌,靈溪,以及你那還在八百仙界的曾孫蘇知愿了。”
“你這些年辛苦培養的每一顆棋子,我都會讓你親眼看到他們是如何被我毀滅的。”
“什麼順應天命,混沌天,在我看來,事在人為罷了。”
白袍老者悠然落子,不為所道:“蘇寧明悟的是一步登天的大道,而非你分幻化的界天道制的神通。”
“大道三千,圓滿與否不過是一念之間的事。”
“不到最后關頭,誰也無法確定最終結果。”
“或許……”
沉著落下攥在手中許久的白子,白袍老者語調平緩道:“他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亦未可知,你說呢?”
黑袍老者先是一愣,繼而發瘋般的狂笑道:“好,好一個置之死地而后生。”
“你既然這麼有信心,我就陪你多看一會。”
“看看到底是我棋高一著,還是這凡間棄子能助你贏下順應天命的“十圣之約”。”
白袍老者頷首道:“拭目以待。”
“轟。”
下方世界,隨著蘇寧施展出第四式神通“九天十地”,怦然炸裂的,是圣人之門上的第四條鎖鏈。
他贏的很輕松,于無形中給界億億萬修士造圣劫不過如此的假象。
“臥槽,這真的是圣劫嗎?”
“都第四條鎖鏈了,怎麼看起來這麼弱?”
仙脈太霞山,三長老門下一位半圣第六境的魁梧青年不屑一顧的撇道:“總不會是假的圣劫吧?”
“這威力,額,覺換我也能摧毀四條鎖鏈。”
“不,六條也有可能。”
山頭前方,一位個子稍矮一點,修為在半圣第八境中期的白凈男子在聽到后方大言不慚的議論后,當即神嚴肅的訓斥道:“井底之蛙,目短淺不知天高地厚。”
“你看著蘇寧摧毀圣人之門上的鎖鏈輕而易舉,那是因為他本實力強悍,界無可匹敵。”
“一百年前的絕塵海,我曾親眼看到他一式殺戮之道的消失三萬年之久的界主被迫現營救道渾山大師兄沈詞安。”
“界主尚需用本命神兵配合神通方能擋住那一招,你這半圣第六境的螻蟻在他眼里又算什麼?”
“不是我這做師兄的笑話你,用不著你正面應對圣劫,就現在,有膽子的話你去蘇寧后三萬米站著,去試試擋不擋得住那余波震下的殘存劫力。”
魁梧青年訕訕干笑道:“唐師兄,我就說說而已。”
“說說……”
“哈,有點尿急,我先去方便一下。”
灰溜溜的,他面紅耳赤的逃離人群。
圍觀弟子們哄堂大笑,也對蘇寧這來自界外的妖修更加佩服。
拋開份不提,這世間又有幾人敢強渡圣劫?
“再來。”
音破長空,蘇寧赤紅的雙眸更顯暴戾。
不等第五條鎖鏈發出攻擊,他竟搶先一步的聚出第五式神通“掌中緣”。
……
“不愧是七千年前單槍匹馬闖仙脈的姜家天才,哪怕回轉世重新為人,他的實力依舊在我四人之上。”
靈脈“千秋山”,通往下山之路的階梯上,靈脈界主裘天養負手而立,慨萬千的說道:“一步,就差那麼小小的一步呀。”
“如果他這界外之人能明悟第十式神通打破我界的天道制,我等四人則有依仗他同去十六大世界。”
“一人得道犬升天,也不枉你時知鏡這一百多年來為他“鞍前馬后”。”
“可惜了,他沒有我四脈圣人老祖留下的護底牌,終是會倒在第十條鎖鏈下。”
階梯頂層,接到符鎮麟兩枚傳音玉簡的時知鏡并未第一時間趕回仙脈,而是選擇留在靈脈繼續說服裘天養道:“界三萬年來好不容易等到蘇寧這種半圣第九境大圓滿的高手,你三脈若愿意舍棄一張圣人底牌護他今日周全,來日,他未必不能重新凌駕于天道之上。”
“我……”
苦口婆心的,時知鏡的目從靈脈界主裘天養到妖脈界主胡井承,再到魔脈界主煞英,一個個的掃過,姿態卑微道:“你們知道的,屬于我仙脈的圣人底牌在三萬年前被我用掉了。”
“若非如此,今日我無論如何都會保下蘇寧。”
“給他一線生機不就等于給我們四個,給整個界一份可期待的好未來嗎?”
“他當下明悟的“歲月之道”不同于一般的神通,是直接過界天道的大道存在。”
“老裘,老胡,小煞……”
“哎,特麼的,算我時某人求你們了行不行?”
抱拳三拜,時知鏡心急如焚道:“那十條鎖鏈的威力一條比一條強,等到第九條鎖鏈被他摧毀后,你們就是舍得掏出底牌,他也來不及用了。”
裘天養不說話,似在考慮。
站在他旁的魔脈界主煞英臉蒼白,一副重傷未愈的虛弱模樣開口道:“老時,七千年前故意放姜臨安離去讓我四人錯誤的以為絕塵海上的十八道紫雷失去了作用。”
“我愚蠢的打了頭陣,想要隨其后的逃出界。”
“而后……”
輕輕的拍了拍口,他黯然神傷道:“我修為大跌,差點死在了絕塵海。”
“不瞞你說,我目前全靠這張圣人底牌震懾著魔脈那兩位蠢蠢的副界主。”
“他們啊,狼子野心,比你仙脈的季孫燕更難對付。”
“一旦丟了這張底牌,我無疑是丟了命,自難保。”
時知鏡清楚煞英說的是實話,無奈將希放在裘天養和胡井承上道:“蘇寧已摧毀六條鎖鏈,你二人再不做決定……”
“嘭嘭嘭!”
聽著半空傳來山崩地裂的轟鳴聲,蘇寧及第七式神通的咆哮聲,時知鏡焦急萬分,恨不能下跪哀求。
他從不覺得自己有多聰明,但蘇寧另辟蹊徑的“歲月之道”確確實實讓他看到了超越第十式神通外更大的希。
奈何只有他一人相信蘇寧能功,裘天養等三人則抱著舉棋不定的質疑態度。
任憑他百般勸說,三人都一致認為眼前的局面已不值得他們掏出圣人底牌相護。
“你們……”
“好,別后悔就好。”
咬牙怒斥,時知鏡無力閉上雙眼。
下一刻,他垂落的右手突然抓向虛空,又猛的一拋。
“蘇寧,老夫沒有圣人底牌借你保命,能借你的……”
“嗖。”
天幻鏡和碧海琉璃珠劃破虛空,直奔蘇寧而去。
“老時,你瘋了不?”
妖脈界主胡井承不可置信,虎目圓瞪道:“天幻鏡乃你融合神魂的本命之,鏡毀則人傷,重傷。”
“為了一個走火魔中必死無疑的界外之人,你……”
“你這是自斷后路,自找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