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寧會走火魔,這是沈詞安始料未及的。
但很快,他便想清了其中關鍵。
關于界天道的辛知曉者不多,在一百年前的絕塵海事件落幕后,面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追問,時知鏡不勝其煩,被迫將前因后果全盤托出。
所以,沈詞安這才明白蘇寧的到來對四脈界主,對整個界億億萬修士有多重要。
他不允許蘇寧有任何意外發生,起碼在明悟出第十式神通沖擊圣劫之前,蘇寧絕不能出現意外。
然而事與愿違,時知鏡三天前剛去的靈脈,說是有事要找靈脈界主裘天養商量。
缺了這位仙脈主心骨坐鎮,沈詞安自問救不了走火魔的蘇寧。
他是半圣第九境后期,時知鏡之下,他是毋庸置疑的仙脈第二高手。
奈何蘇寧實在是太強悍了,強到同為半圣第九境大圓滿的時知鏡得借助本命神兵才能抵擋得住那一式殺戮之道。
更何況現在的蘇寧神智全失,已然陷瘋魔狀態。
六親不認的前提下,他的整實力只會越發強大。
哪怕聯手東蔻,八大長老,外加被關押在地之中的季孫燕,沈詞安仍覺得不是蘇寧的對手。
“大師兄,師尊那邊趕回來恐怕要一個時辰。”
“倘若蘇寧在這段時間大開殺戒,我仙脈……”
臉灰白,皮哆嗦。
符鎮麟小聲又小聲,聲發問道:“誰能與他一戰?”
沈詞安直言道:“蘇寧之所以會走火魔,全因那第十式神通而起。”
“他心智的是界天道,并非我仙脈弟子。”
“我當下只擔心他清醒不過來,渡不過心魔這關。”
“其它的……”
“呵,都是無關要的小事。”
符鎮麟低頭,仔細琢磨著自家大師兄話里話外的意思。
他想不通,難道蘇寧這界外妖修的命比仙脈各山頭的天才弟子還重要?
“咚。”
不等他細想,天際之上驚雷滾滾,走火魔的蘇寧時而瘋笑,時而怒吼。
直至黑云墜,黑日當空。
嗚咽聲不知從何而來,如哭如泣,撼人心魂。
肆的狂風中,慕然間,有一縷金從天而降。
它穿了黑沉沉的烏云,投映在那一漆黑如墨的黑日上。
繼而黑日化金日,金黃的余暉灑滿仙脈。
“嗡。”
與此同時,一滄桑古老的強烈波從那蒼穹盡頭擴散。
落在蘇寧的上,隨之響起震耳聾的轟鳴聲。
“崩崩崩。”
整片的虛空再次崩塌,猶如鏡面般四分五裂。
宛若河水奔襲的深淵之力一分為二,急速向著兩邊退去。
如此,當烏云消散,金黃的余暉收斂,流的深淵之力凝結。
詭異的,一扇高達數千米的巨型石門出現在眾人眼前。
“這,這是……”
道渾山第二峰上,沉詞安瞳孔收,大驚失道:“圣人之門,是傳說中的圣人之門!”
“嘩。”
四下俱寂,針落可聞。
符鎮麟等一眾先前七八舌的真傳弟子們呆住了,呆呆的著那扇虛無縹緲,卻又真實存在的石門驚恐不已,實難置信。
圣威浩,于靈魂深的他們不過氣,無力掙扎。
這是不同于法則之力的恐怖威,所到之,世間萬皆生臣服之意。
“二師弟。”
嗓音干,率先反應過來的沈詞安仿佛丟了魂一般,連連擺手示意道:“再,再給師尊發一枚傳音玉簡。”
“就說走火魔的蘇寧準備強渡圣劫。”
“快,快發啊!”
符鎮麟手乾坤袋,急忙照做。
沈詞安腳步虛浮,踉踉蹌蹌的往前走了幾步道:“蘇寧的心魔是第十式神通引起的,因多年不得明悟而產生的執念。”
“執念源源不斷的衍生下,不由己,無法自控。”
“他太想飛升十六大世界了,想重新凌駕于天道之上。”
“可惜了,終究功虧一簣。”
大殿屋檐下,白紗瑟瑟發抖,臉上的褪的一干二凈道:“他,他會死嗎?”
沈詞安正道:“必死無疑。”
白紗輕咬下,眼眸低垂道:“那樣的話,靈溪師妹會痛苦一輩子的。”
“對了,靈溪師妹……”
“大師兄,靈溪師妹還在十八峰上,你說看到蘇寧走火魔強渡圣劫后會不會做傻事?”
“不行,我得去找。”
沈詞安嘆氣道:“你困的住的人,還能困的住的心嗎?”
“蘇寧即將渡劫,余波牽連下,我勸你最好別跑。”
“一個不小心,一劫力便足以讓你碎骨。”
白紗還待說話,但就在這時,矗立虛空的圣人之門上,的浮現出十條流溢彩的鎖鏈。
它們從上倒下,整整齊齊的排列著。
單眼看去,說有七八米之。
“來了。”
沈詞安眸子擴張,鼻息深厚道:“不出意外,以蘇寧的手段能斬斷摧毀前九條鎖鏈。”
“但那第十條……”
“為時已晚。”
“咔嚓。”
雷電加,雷霆萬鈞。
第一條鎖鏈上,赫然迸發出一記雷印。
它很小,小的不起眼,讓人生不出害怕之心。
但隨著它距離凌空懸浮的蘇寧越來越近,雷印化雷柱,遮天蔽日。
“海上棠。”
走火魔中的蘇寧雙眸赤紅,一心只為大道。
面對圣人之門上第一條鎖鏈發的攻擊,他雙手合攏,十指叉,快速拉扯出第一式神通。
“咚。”
雷柱與滔天巨浪相遇,霎時間激起千層波濤宣泄八方。
無窮無盡的雷電在水浪下攪,撕裂了空間,灑下數以萬計的零星碎片。
“斬。”
俯前行,蘇寧乘風破浪。
海上升明月,月下海棠生。
樹下,有玉人影翹首以盼,君歸。
“呲呲呲。”
白煙升騰,明月高掛海棠樹上。
當兩者合二為一,巨浪消失,一切恢復平靜。
“鐺。”
應聲而裂的,是圣人之門上的第一條鎖鏈。
它斷了兩截,來來回回的搖晃著。
“嗡。”
象征的,封閉著的兩扇石門微微敞開了一條口子。
其,是天底下所有修士向往,且人人為之追求的十六大世界。
“開了,圣人之門開了。”
雪槐山上,蘇星闌旁,一位半圣第八境初期的青年男子握了拳頭,興大道:“星闌師弟,還剩九條鎖鏈了。”
“你得有信心,對你侄兒蘇寧有信心。”
“他可以的,鐵定能行的。”
“師尊不是說過嘛,你這寶貝侄兒比咱界主還厲害,是當之無愧的絕世妖孽。”
蘇星闌默不作聲,眼中滿是擔憂。
他著那柄昆侖至寶太玄劍,手臂控制不住的抖。
“寧子,你得闖過去呀。”
“我答應過你爺爺,在桃山村村頭的那棵老槐樹下,我跪著答應他的,只要我蘇星闌不死,定傾盡全力護你周全。”
“你,你不能害我食言。”
……
十八峰上,擺在后山空地的那張竹制躺椅上。
靈溪安靜的坐著,一反常態的沉著。
不驚,不喜,不悲,不怒。
甚至在傾城絕世的臉上看不到一丁點的焦急,有的只是眼底一閃而過的,那同生共死的堅決。
“火兒,幫我去偏殿茶室取一套茶。”
“茶葉要星闌師叔送來的老茶,紅罐子的那個。”
“恩,等蘇寧渡劫完畢,他累了,肯定會想喝一杯我親手煮的茶。”
“在這躺椅上休息,一邊喝茶一邊陪我聊天。”
“放心,他不會有事的。”
“對于我的承諾,他從未食言過。”
輕輕的,笑著說道。
淚痕未干的道火兒猶豫了一下,又很快點頭道:“好,我這就去。”
“你給易購煮茶,我給易購洗一些仙果。”
“他可饞了,一天得吃七八個。”
靈溪笑而不語,手扶下顎,自顧自說道:“說好的呀,我們要給知愿添個弟弟或是妹妹。”
“我們要回華夏,回昆侖,回你做夢都想回去的桃山村。”
“蘇寧,別騙我好不好?”
“你從沒騙過我,這一次也不許。”
……
同一時間,遠在八百萬里外的青梅城,一間普普通通的店鋪門前。
在此明悟神通長達一百多年的螭龍妖尊目不轉睛的盯著界蒼穹,盯著那斷掉第一條鎖鏈的圣人之門。
“姜臨安曾經失敗了,但你一定會功。”
“因為你不僅繼承了姜臨安全部的記憶神通,還是我妖界懷先天圣人之資的妖徒子。”
“你能做到我妖界歷代先輩做不到的三界歸一,那麼自然而然能做到平安無事的渡過圣劫。”
“我,我在青梅城等你。”
“等你喊我臭泥鰍,帶著我返回妖界。”
默默轉,強迫自己不再去看。
“老孔,給我拎一壇烈酒,要最烈的酒。”
跌跌撞撞的,走進了店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