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姜笙雙手背在后,似乎是想微笑,察覺到不合時宜后,又收斂認真,“我們都在呢。”
“你沒事吧。”鄭如謙上下打量他,“還行,沒垮,比咱們家的驢能扛。”
“小五別害怕,三哥回來保護你了。”方恒還是一如既往直接,“誰欺負你,我打誰。”
溫知允在旁邊瘋狂點頭。
雖然他們奪權,他們聯合世家,他們立太子府。
但試圖頂起來這片天,和不得不頂起來一片天,是有區別的。
長宴再怎麼運籌帷幄,也只是個十四歲的年而已。
“小五。”一直寡言的許默開口了,“太子府目前很稚,幕僚的年紀也都偏小,拿不定的事可以找幾位閣次輔商量,還有孫閣老,應該是準備退位了。”
確切的說,孫閣老早就該退位了。
只是礙于天家請求,一直霸占著首輔的位置,規避世家勢大。
如今隨著太子監國,新首輔也將隨之誕生。
不是在江家,就是在竇家,絕不可能出現第三家。
許默的安不如弟弟妹妹直白,但勝在管用,有這些世家的擁護,加上信賴的首輔引領,太子府的前路并不會艱難。
但他們都不知道。
對長宴來說,最重要的是他們都在。
失去父親的忐忑,發現父的失措,以及即將接管天下的張,在看見哥哥妹妹們的時候就已經煙消云散。
人可以懦弱,但當人有了想要守護的存在,就會變得勇敢無畏。
而他要守護的,就是他的哥哥與妹妹們。
“人的心可以很大,裝得下天下。”
“人的心也可以很小,只裝進五個人。”
“這五個人,就是我的天下。”
長宴輕笑著,帶領兄妹五個離開乾清宮。
外頭宮的事已經徹底平復,邊疆軍在經過短暫的休息以后,各自頂替守城軍的位置,四散在京角落。
衛軍也已經恢復井然有序,按照時間進行值替。
太子府的眾人也已經分配好任務,各自理事。
就是好像了些人。
長宴左思右想,才發現八塊姜都不在,連江家兩兄弟都沒了影。
“他們去追逆賊了。”方恒稟報,“算一算,五萬大軍也要趕到京城外了,兩相夾擊的況下,會更好捉拿。”
他遲疑了下,又張口道,“二皇子離去的時候,口型說的到底是不是邊疆?他說這兩個字又有何意?”
有什麼意思,捉到詢問不就行了。
長宴沒有遲疑,帶上兄妹幾個,又捎帶著孫曉生等幾個太子府優異幕僚,直奔皇城大門。
數個時辰前的對峙還歷歷在目,轉眼間又恢復平靜。
賣的店家開門吆喝,包子糖葫蘆在街道穿梭,拎著品的京百姓一個接一個,生而形象地演繹著繁華與蓬。
直到幾匹馬兒的狂奔打破這種靜謐。
大渝王朝法律有規,除軍事急報以外不得當街縱馬,但今天又是宮又是急救,百姓們已經見怪不怪,自發讓出道路。
江承愿騎著雪白的高頭大馬,下意識勒慢速度,靠近皇城大門時索躍下來,三兩步奔到跟前,“啟稟殿下,五萬京師軍已至城外。”
“可有攔到……二皇子與方遠?”長宴頓了下,還是不愿意用“反賊”等字眼。
江承愿遲疑片刻,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只管有話直說。”長宴給了免責令。
江承瑜深吸一口氣,“五萬大軍放慢速度趕來,盡量選用勘察模式搜索,當真在京與川蜀接的村莊里發現二皇子與方遠的蹤跡,只是還不等大部隊抵達,他們就被人接應走了。”
“據京師軍的龍虎將軍所言,附近馬蹄印記特別明顯,而且……馬蹄極寬大,趾之間距離較遠,是草原上才有的馬匹特征。”
草原在北疆,北疆上住著韃虜。
江將軍也好,方將軍也罷,戰那麼多年,為的就是驅逐韃虜,保衛邊疆。
可現在,他們接走了大渝王朝的二皇子。
說不上是什麼覺,長宴的呼吸有那麼瞬間的停滯。
從看出來祝長煜的口型,他心底就浮現出不好的預,但總存著那麼點期盼,期盼二皇兄不要做傻事。
相比較起來,他寧愿邊疆戰士出現,也不想祝長煜通敵叛國。
那可是敵人啊。
打了那麼多年的敵人,就因為皇權,就為爭勝負,竟然奇跡般為盟友,甚至不惜深西北腹地,接走祝長煜。
“他們……他們殺燒擄掠了那麼多大渝王朝的人孩子。”長宴閉上眼睛。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多麼簡單的道理,祝長煜不可能不懂,他已經被勝負蒙蔽了雙眼,他已經被皇權遮住了七竅。
“也許,也許……”有人吶吶,試圖為二皇子說句話。
可半天也說不出什麼。
再多的委屈,也不能通敵叛國。
當背叛同胞的那一刻,這個人就自剝離過往榮耀,赤釘在史冊上,任由后人怒斥責罵。
“他還告訴我邊疆。”長宴睜開眼睛,瞳孔驟然放大,“邊疆近來戰況如何?”
“打地有來有回,靠著偽裝滅過韃虜很多次。”方恒拱手,“倘若能繼續下去,十年左右必打服韃虜。”
“不,不是這個。”長宴搖搖頭,“時值夏季,韃虜要回草原牧牛羊,邊疆戰士也需要修整,但是祝長煜去了,他必須要拿出些手段投誠,才能要韃虜為他所用。”
能有什麼比得上大渝王朝將士的鮮更能讓韃虜信服呢。
這幾年邊疆都是江將軍在撐著,可他年紀大了,已經在著重培養江承愿跟方恒。
就連回京救駕這種領功勛的事,也都盡數給小輩們。
那麼邊疆就只剩下這位滿病痛的老將軍,以一種猝不及防的姿態迎接祝長煜和韃虜的算計。
他的生命,他的頭顱,將為韃虜們狂歡的理由。
“不,爹爹。”姜笙的淚陡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