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丞相這句話在，老臣就放心了。”莫大人聞言俯行了一禮，開口誠懇的說道。

無論陸家先前如何現在如何，只要花丞相表明立場站在將軍府一邊，陸家就還有一線生機。

“既然如此，那就拜托莫大人在皇上面前言幾句了。”花丞相見他答應，面上的笑容更盛了幾分，站起來開口說道。

莫大人送走了花丞相，立即吩咐府中管家道，“備轎，宮。”

管家心中一驚，他是莫老翰林多年的心腹，丞相親自登門的目的已經在莫大人的告知之下了然于心，“大人，您現在就要宮面圣？心中可是已經有了人選？”

其實先前皇上已經將選擇接任人選的事給了莫大人，說是舉薦，事實上幾乎就是他說是誰便是誰。

莫大人看了他一眼，開口答道，“丞相已經親自登門，陸家二公子就是最好的人選。”

管家的面上盡是遲疑，猶猶豫豫的說道，“這……”

莫大人笑了笑說道，“怎麼，你是想說我不該如此聽信丞相之言，真的推舉陸二公子？”

管家微微低頭，算是默認。

“花丞相這些年來不結黨不營私，是也不是？”莫大人沒有介懷，耐心的開口問道。

管家眉心微，“是。”他猶豫了半晌后答道。

花丞相這些年權傾朝野，最強之便是極其擅長揣度人心，無論是皇上還是朝中群臣。但捫心自問，他并沒有結黨營私，政績之上也沒有任何挑剔之。

“他在皇上面前有著無人能及的信任，與從未出錯有極大的關系。”莫大人接著說道，“他既然一力舉薦，還說出若是出錯，責任一力承擔的話，想必一是因為陸家還有救，二是因為陸家二公子的確有這個勝任的本事。”

莫老翰林與花丞相集不多，不過對他的評價極高。

管家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開口道，“大人說的是。”

不多時，莫大人宮面圣。

皇上對這位老臣給出了十分常人難及的尊敬，揮手免了他的禮節，開口問道，“莫卿的子可好些了？”

前段日子莫大人一直病著，也正是因為久病不愈才徹底了致仕的念頭。

“多謝皇上抬，已經好多了。”莫老翰林恭敬說道，“皇上，老臣今日求見，是有要事相稟。”

皇上眉梢一挑，饒有興致的說道，“哦？何事？”

“先前皇上吩咐老臣留意翰林接任的人選。”莫老翰林俯說道，“這幾日老臣心中已有舉薦之人，特來向皇上回稟。”

皇上點了點頭說道，“不知哪家的青年才俊得了莫卿的青睞。”

“陸家二公子，陸錦塵。”莫老翰林緩緩說道。

皇上頓時皺了皺眉頭，聲音微微沉了幾分，開口說道，“陸錦塵一向不涉朝堂，不知莫卿怎麼忽然想起了他？”

陸錦暉再次大敗的消息剛剛傳回京城不久，皇上甚至還在想該怎麼懲治陸家，沒想到如何懲治還沒想好，莫老翰林反倒先提議給陸錦塵一個做。

皇上的言下之意已經十分清楚，他懷疑陸家為了自保，與莫老翰林私相授，這才有了今日的舉薦。

莫老翰林對皇上的這般反應早有準備，當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誠懇說道，“皇上明鑒，老臣絕沒有暗中與陸家有何私相授之事。”

皇上的面依舊不大好看，只是示意他接著說下去。

莫老翰林未敢起，跪著說道，“皇上有所不知，在陸老將軍在世之時，陸家兩位公子便是有才名，而后陸老將軍一心想讓兩位公子上陣殺敵，這才嚴詞拒絕他們朝為。”

“這些年來陸家大公子接了老將軍的班，二公子賦閑家中，才學卻沒有落下，依舊是當年般滿腹詩書，只是沒有用武之地罷了。”莫老翰林見皇上依舊沒說什麼，心中已然有了底，自顧自的說了下去，“老臣遍尋京中才俊，竟沒有尋到比陸二公子更加合適之人，這才開口向皇上舉薦。”

皇上聞言，面好看了一些，不過對于是否同意還是有些猶疑，“可按照規矩，理應論功過行賞罰，陸錦暉剛剛打敗，朕反倒加封他的弟弟，這顯然不合理。”他皺著眉頭說道。

“老臣有一言，還請皇上不要見怪。”莫老翰林垂頭說道，語氣之中還是一如既往的恭謹，“陸家這些年不為朝廷賣命，再者說，陸老將軍雖然戰功赫赫，但因此就要求陸府的公子個個都是不世出的大將軍，未免強人所難。”

他謹慎小心如履薄冰的做了一輩子，總算在臨近致仕之前做了一件十分冒險的事，倒也算此生無憾。

花丞相先前只是和他約定在皇上面前舉薦陸錦塵，并沒有他替陸家說什麼好話，畢竟陸家真的好轉之前，誰都不愿和這個世家產生什麼關聯。

莫老翰林也說不清自己這是怎麼了，或許只是單純的覺得陸家太過可憐，忍不住親自開口再幫他們多幾線生機。

“莫卿的意思是，讓陸家從此從文？”皇上并沒有急著說行或是不行，而是凝眉問道。

莫老翰林心中多有些打鼓，沉聲答道，“正是。”

“也罷。”皇上不知沉默了多久，終于開口緩緩說道，“就依卿的意思。”

莫老翰林心中的一塊大石落了地，重重叩首道，“謝主隆恩。”

幾日后，花丞相暗中聯絡幾位史上書，奏請邊境戰火綿延不斷，百姓民不聊生，應當與鄰國和解，還邊境百姓安居樂業的生活。

先前在莫老翰林的勸說下，皇上原本已經了將陸錦暉召回的心思，如今史臺上奏他倒也沒有想什麼結黨營私之事，只是毫不猶豫的準了所請，立刻召陸錦暉回朝。

兩道圣旨同時昭告天下，一道許陸家大公子回京，一道許陸家二公子一個人人想爭的職，朝中的風向頓時變了。

事到如今，再也沒有人會說陸家時日無多，只要不是瞎子，就都看得到陸家翻的希。

先前那些心中瞧不起陸家的人如今紛紛帶著禮上門求見陸錦塵，幾乎要把陸府的門檻踏破。

然而陸錦塵卻一個人都沒有理會，命人備上厚禮直接登了驍王府的門。

褚辰宇為驍王，雖然沒必要像旁人那麼結陸錦塵，但考慮到陸錦塵是花清錦的親舅舅，該給的敬重還是要給，便親自到府門前相迎。

花清錦知道他多半是為了謝自己而來，因此很是自覺的等候在了廳堂之中。

“見過王爺王妃。”陸錦塵一進廳堂便規規矩矩行禮道。

花清錦沒有幫他之前他都不敢與論親，如今花清錦更是了他的救命恩人，他更不敢以長輩自居了。

“陸大人坐吧。”褚辰宇說著，擺了一個請的手勢。

陸錦塵坐下后剛要說些什麼，花清錦忽然開口道，“舅舅可是想要謝我？”

褚辰宇眉梢一挑，他先前并不知道花清錦對陸家的幫助。

陸錦塵點了點頭道，“正是。”

花清錦輕輕勾了勾角，“謝我的話大可不必，我只是提了這個提議，幫你疏通關系都是父親做的事，你備禮來謝我倒是不如直接去相府得好。”

“都要謝都要謝。”陸錦塵連聲說道，“若非是王妃從中勸說，只怕丞相也不會出手相助。”

這句話說得倒是很對，要不是花清錦心疼母親苦，花丞相才不可能有那份閑心和善心去幫陸家的忙。

花清錦不置可否，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褚辰宇開口道，“本王還是今日才知此事還有這諸多。”語氣聽起來意味深長。

陸錦塵一時不清他的用意，苦笑一聲說道，“讓王爺見笑了。”

“沒有沒有。”褚辰宇擺了擺手，“人之常，本王理解。”

陸錦塵覺得他不是在嘲諷自己，卻又覺得他的話另有深意，沒敢接什麼，開口說道，“王爺放心，在下定會盡心盡力，勝任翰林之職。”

“那是自然。”褚辰宇哈哈一笑，干脆將話說得明白了一些，“只是日后若是有事，還陸大人念念舊啊。”

陸錦塵一震，終于明白了驍王的意思。

他的職是花清錦開口求了花丞相才得來的，不管怎麼說，總歸是相府幫了他這個忙，作為回報，他自然應該在立場上站到驍王府一邊。

陸家大廈將傾時也就算了，如今風向大變，褚辰宇舍不得陸家中立，干脆直截了當的出言提點，問問陸錦塵明確的態度。

一旁的花清錦聞言只是瞥了夫君一眼，口中并沒有多說什麼。

陸錦塵猶豫了片刻后站起來，恭恭敬敬的說道，“王爺放心，若是日后有什麼用的到在下的地方，只要力所能及，必定竭力辦好。”

花清錦冷眼看他表忠，神淡淡的，沒有因為明確的拉攏到了陸家有半分欣喜。

“陸大人說得太客氣了。”褚辰宇十分滿意，笑著說道。

幾人又談了半晌，陸錦塵這才告辭。

“我送送舅舅。”花清錦熱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