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盧子健用袖子捂著咳了幾聲，隨后忍不住憋笑起來。

宋梔看著他實在難的樣子，滿頭黑線道：“想笑就笑吧，小心憋出病來。”

“哈哈哈哈！！宋兄，我還以為你……沒想到，竟然哈哈……”盧子健非常不給面子地直接大笑出聲，幾乎笑得花枝般。

“盧兄，你好似也沒什麼資格笑我，倒數第二你驕傲嗎？”宋梔瞇著眼睛不善地道。

“那怎麼？好歹我排在你前頭！”盧子健拍拍脯自豪地道。

宋梔氣結，然而確實沒什麼好爭辯的。

“哎，你說說你，那天我不是都給你小冊子了嗎？你怎麼還是這績？”盧子健對宋梔眉弄眼。

“你還不是才得了個倒數第二？”宋梔沖著盧子健翻了個白眼。

話說宋梔今天得了倒數第一這件事其實是有些兇險的，那日他得了盧子健的小抄卻也不敢全部都抄上去，于是便故意抄錯了兩道題。本以為能拿個不上不下的績，誰知道同窗實力太強勁，這就都給到了最后一名去。不過幸運的是好歹上榜了。

“各位學子榜上有名的請隨我進來！”正在眾人在熱議著榜單之時，山水居的小廝拿著一面鑼站在學堂門口敲著。

“榜上無名的學子就請離去吧！”

一記響鑼將吵吵嚷嚷的學子都轟走，只剩下了上了榜單的十人。

宋梔、盧子健、秦白三人跟在最后被小廝帶著繞過了書院主樓后面的湖心橋，引了臨水而建的陋室中。

這所謂陋室其實是這間茶居的名字，這陋室采極好空曠卻不顯得單調，室茶香裊裊點了沁人心脾的紫凝香，淡雅從容。陋室中分作兩排整齊地擺放著十張桌案，案上都擺著套的茶，書案右手邊上放著一個小型的書柜，上面擺著四書五經，兵法策論，還有一些不知道容的竹簡。

往來有鴻儒，談笑無白丁，無竹之耳，無案牘之勞形。

眾人褪去履恭敬地跪坐在書案后面，各個背脊拔如松，坐姿端方。等到陋室的門被從外面拉開，所有人都跪起來齊齊沖門的方向問好：“學生見過素齋先生！”

宋梔一不茍地跟隨著眾人行禮，目卻好奇地朝門口看去，只見一件風松的袍子邊角邁進來，宋梔便聽到一道沉淀了時間和歲月之后特有的寬厚從容聲傳來。

“諸位學子亦有禮！”素齋先生在桌案后面跪坐下之后作揖。

宋梔這時候才得以見到素齋先生的真面目，這位先生年近天命之年鬢發已經斑白，一風松的袍子他穿起來顯得闊，許是因為年老漸弱的緣故。然而先生雖老，卻目明亮神屹立，氣節如松。

“宋兄，聽說這素齋先生可是個老頑固打人手板子可狠了。”閑不住的盧子健這時候還不安分，是隔得老遠地也要和宋梔嘮嗑。

“盧兄，不想直接被先生扔出去你最好說話。”宋梔忍不住回了盧子健一句。

“好吧。”盧子健撇撇，收回目端正地也坐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宋梔總覺得剛才自己同盧子健之間的一來一回的互已經功引起了素齋先生的注意。

額，從現在起也要謹言慎行。

素齋先生收回目，淡然地道：“君子有六藝：禮樂書數。然茶之一道卻不比君子六藝學問。大者治國如烹小鮮，微末者如生津止解燃眉之急。”

“各位學子經史典籍倒背如流，然各位學子可知道如何烹煮一杯好茶？”

宋梔豎著耳朵聽，心中在暗暗計較著。

“今日給眾位學子的最后考題便是一杯好茶！”

素齋先生話音一落，十個學子都出了滿臉迷的表。

秦白蹙了一會兒眉頭，隨即陷了沉思，盧子健一臉懵抓耳撓腮。

“諸位學子，請吧！”素齋先生右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后便收了回來，隨即他便閑適地擺弄起茶起來。

眾學子瞧見素齋先生這般，雖然也不明白素齋先生打的什麼主意，然而一個個還是鎮定地開始煮茶。

這一關真是考校茶藝？宋梔仔細地觀察起來桌案上的煮茶用料頭有些大？素齋先生這一關不可能是簡簡單單的考茶藝吧？

首先，茶藝與科舉并沒有關聯，素齋先生收徒也是為了助學子金榜題名定然不是為了閑雅致。其二，科舉制考察經義和策論，他們昨日卻只考了一顆經義，卻未考策論，所以這一關應當與策論有關才是。其三，素齋先生剛才說的那句話：治大國如烹小鮮，煮茶又何嘗不是另一種烹小鮮？所以這一關應的題目轉換過來應當是論治國之道才是。

搞清楚了題目，宋梔卻又陷另一個問題。茶道曾經跟隨師父學過，然而現代的茶道和大魏朝盛行的茶道卻是南轅北轍。宋梔著桌案上的茶餅、生姜、蔥、棗、花椒、橘皮、茱萸、薄荷等配料之后，宋梔是真的無從下手。

相比起宋梔這邊拿著東西卻無從下手的慌，整個選的學子們都有條不紊地開始了烤茶、搗茶、篩茶……他們似乎都很悉，即使連看起來不怎麼靠譜的盧子健也穩當地開始手起來。

不過要說在眾多煮茶的學子當中作最賞心悅目的應當是秦白和盧子健。秦白舉手投足有世家子弟的從容，芝蘭玉樹，讓人有種高山流水的覺。而至于盧子健則是坐姿著點兒氣，作間是肆意瀟灑金戈鐵馬。

對于煮茶一道只怕是在場水平最次的那個都能完勝，誰讓不是這個時代土生土長的人呢？即使現在依葫蘆畫瓢學著煮出來一杯，只怕本不得先生的眼。

宋梔為難了，不過這個為難也不過是一瞬間，下一刻便作了起來。

幸虧這里一應齊全，宋梔將熱水煮沸，仔細地將茶都涮喜了一遍后，隨即開始分茶餅盡量檢出完整葉形完好的茶葉。一切做好了之后，宋梔便照著現代自己所學的茶藝沏出了一杯澤金黃的茶湯，裊裊霧氣螺旋上升這一清淡的茶香便了一屋子中辛辣的茶香中的清流。

規定的時間過去，眾位學子規規矩矩將自己煮好的茶湯放在右手便的案上，等待著素齋先生的品評。

盧子健煮茶的時候并未注意到宋梔別一格的沏茶方式，等現在看到宋梔案上與他們明顯不一樣的茶湯便不由得為宋梔著急起來。

“宋兄，你是不是不會煮茶？你怎麼不早告訴我？”盧子健懊惱又有些責怪道，他和宋梔離得這樣近，而且這煮茶這種事宋梔要是不會告訴他作慢一些讓跟著做就是了，至于弄出這樣一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嗎？

在盧子健看來，宋梔是一點茶藝不會，沒辦法只能燒開水了水將茶餅給泡了！這得是多沒有常識才會這般做？

“盧兄不必擔心，我有打算。”宋梔朝盧子健出一副安心的表。

盧子健還待要說什麼，素齋先生率先宣布時間結束，并且從桌案后面走了出來，這邊是要開始品評了。

“請先生品茶！”第一位學子恭敬地對素齋先生作揖雙手奉上自己的茶。

素齋先生接過，稍稍抿了一口，臉上并未有波瀾。他喝完茶刻意在學子邊站了一會兒，見學子只是問了句：“不知先生覺得如何。”

素齋先生一甩袖淡淡落下一句：“不如何。”便接著去品下一個學子的茶。

那位學子在聽見這三個字的時候一瞬間面灰白，卻又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明明他自己嘗過他煮的茶應該不錯才是。

第二位學子似乎悟到了什麼，便開始臨時想說辭，但說得磕磕絆絆也沒能了先生的眼。

直到先生站到秦白邊，品一口茶，秦白用他特有的嗓音道：“先生，治國之道正如這杯茶，必須佐以花椒、生姜、蔥、鹽等，使其富后而能治，治國之道亦是如此。民富則國治也。民富則不必畏懼寒而減丁壯賦稅，所以國富也；民富則百姓珍惜產業而畏懼生，所以國治也。民富則文化昌盛，所以國之昌盛也！“

素齋先生果然緩和了面，甚至問秦白道：“學子祖籍何？祖上何人？”

“學子秦白，祖籍山，祖上是山秦氏。”秦白跪直回答道。

“山秦氏？不知山太守秦知用是你何人？”素齋先生地盯著秦白問。

“正是學生祖父。”

“難怪……”素齋先生仔細地打量了一番秦白后評判道：“好茶！”

說罷，腳步邁開，朝著別的學子而去。后面的學子有了秦白的做表率，便都明白了其中的奧妙各自高談闊論起來，然而卻都再沒得到素齋先生的一句好茶。

有了秦白功的案例在，又有那麼多的前車之鑒，宋梔其實忐忑得很，按照素齋先生這好茶的比例，他怕不是也藥丸。

在宋梔張的等待中最終還是到了宋梔。

“這位學子，你的茶湯為何如此不同？”接過宋梔奉上的清茶，不同于之前的是素齋先生在看見茶杯中漂浮著一片茶葉的金黃茶湯之后主開了口，而不是等著學子自己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