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便暫且擱置下來。

沈太后并未答應，卻也沒有再提起與沈繁星的事，只是林如松忽然出事了。

原因很簡單，有人彈劾說戶部尚書林如松包庇下屬，且一連串列出了八大罪狀。可笑的是，條條牽強附會，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

珠簾后的姚太后沒有說話，看著前面年輕的帝王氣的渾發抖。

“諸位卿，難道都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明景軒看著下面的朝臣，心中還寄予期，可滿朝文，沒有一個吭聲的。

就連鴻臚寺卿陳可言，都沒有說話。

“陳卿，你來說！”

被點名的陳可言站了出來：“皇上，微臣并不了解其中事。不過以微臣對林大人的了解，他是不會做出這等事的。”

“哼！”

陳可言皺眉，不悅道：“恩國公有何不滿，可當圣說出，不必如此。”

“我是為皇上惋惜！”

恩國公道：“鴻臚寺卿，居二品，何其重要，卻給了一個溜須拍馬之人，實在可悲至極。”

陳可言眉猛烈一跳：“恩國公話說清楚了，誰是溜須拍馬之人？”

“難道不是？”恩國公得意洋洋：“八年前，爾乃六王爺門人，那時便已經初現小人姿態。六王爺倒臺后，立馬轉向林如松，做了他的一條狗，此等小人，怎配位居鴻臚寺卿？”

“你！”

陳可言盛怒之下，直接手指恩國公，一張臉漲的通紅：“口噴人！”

“老夫是不是口噴人，公道自在人心。”恩國公揮袖，環視四周，揚起下：“不然為何，滿朝文武，沒有一個人替林如松說話？老夫勸你早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然，那林老狗的今天，便是你的下場！”

陳可言還要說話，卻被厲聲呵斥。

“都給朕閉！”

“恩國公，這是朝堂，不是你們家的后院子，朕還沒說話呢，國公就先滔滔不絕，是不是也太不將朕放在眼里。”

”咳咳。“

珠簾后傳來沈太后慈的聲音：“恩國公乃是一片忠心，皇上不應如此。”

明景軒一下子僵了。

隨后，指著陳可言：“朕你說的時候不說，不你說的時候廢話一簍子。一會兒下朝去養心殿給朕跪著，好好反省！”

得意的恩國公和低眉順目的林如松，一些朝臣的笑與另一些的敢怒不敢言，明景軒看在眼中，一言不發。

下朝之后，他去了靜泉宮。

“皇上最近來的有些頻繁。”

周圍的婢趕上前，替姚太后去厚重的朝服，換上了輕薄的綢。拆去繁瑣的釵后，這才從屏風后面走了出來：“若是你母后知道，該不高興了。”

話中輕松，明景軒卻有些不自在。

小時候不懂事，他總幻想沈太后才應該是自己的親母后。所以將那邊母后，這邊母妃。后來當了皇帝，兩邊也都了太后，卻改不掉當初的法，直接給自己生母改稱呼為太后。

說來諷刺，近些年來，對于姚太后的抵日益減，甚至有時候母子兩人還能坐下來安靜的下盤棋。這放在過去是絕無僅有的。

而和沈太后那邊，卻因為沈家的迅速崛起而日益有了隔閡。特別是今兒，他原本有一肚子的話要罵恩國公的，結果被沈太后一句話，憋的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您就別笑話兒子了。”

明景軒垂頭喪氣：“今兒我就夠難了。”

“怎麼，區區一個林如松，就你難了？”

姚太后結果丫鬟手中的銅盆，左右著靜了手，又拿起羅帕干凈，隨意丟下后道：“要我說，皇上便冷著他。恩國公出了這口惡氣便罷。”

“太后這說的什麼話？林如松怎麼著他了？”

姚太后著他半天，忽然噗嗤一笑。

“我的皇上啊，你是真傻還是假傻？”

許久未曾這般開懷：“你跑去慈寧宮，駁了人家恩國公的面子，不要人家的孫。一定要娶林錦，這不是往恩國公臉上扇掌嗎？他老人家位高權重，對你有怨言不能發，還不許去折騰一個晚輩？怪只能怪林如松，為何要生下林錦，又為何要被皇上喜歡。”

明景軒越聽眉頭越是皺的厲害，最后形一個川字，盤踞久久不散。

“太后的話，我不明白。我喜歡誰，那是我的事，怎的我的喜歡，對林家還了一種負擔和災難了？”

“若是實力相當，自然是錦上添花。就好比皇上喜歡的若是沈繁星，慈寧宮歡喜，恩國公歡喜，朝中文武，也沒有敢反對的。可你想要的，偏偏是林錦。”

“襁褓中便喪母，又跟著個媽子在別院長大。親爹不疼，我才給接進宮來照顧。說的好聽，是戶部尚書的兒。可朝中誰人不知，林如松如今的填房，是先皇賜的人，一連生下三個嫡子和一個嫡長。這林錦跟個小孤無疑，怎能配的上皇上？不信走著瞧，今兒恩國公給林如松不過是施加力，過了今晚，明兒尚書府就該派人來送信，要接林錦回去了。”

“豈有此理！”

明景軒重重一拍，前的怒意火燒火燎：“朕喜歡誰，挨著恩國公什麼事了，他的手是不是也太長了。難不，以后朕生幾個孩子都要他來一手？”

姚太后收斂了笑：“所以我并不希皇上娶林錦，這孩子可憐，就放一條生路吧。”

明景軒陡然起，不可置信的著姚太后，繼而生出一失的憤怒：”難道父皇那時也這般？被朝中大臣左右？”

“不會！”

“你父皇不會如此，是因為朝中大權，皆在他一人之手。太后要做的，只是頤養天年，后宮中沒有外戚專，政，自然也不敢有人對他的決定指手畫腳。”

“皇上！”姚太后重重的嘆了口氣：“事到如今，你難道還不明白？君輕臣重，便是一切禍端的開始。皇上若是大展手腳，從此不被束縛。便要定下決心，大刀闊斧，不能再優寡斷。不然，今日是林錦，明日便是王錦，李錦。只要皇上手中無實權，總有一日，會被下面的佞之人架空，后果不堪設想。”

明景軒沒有說話。

姚太后見到他目中的猶豫不決，嘆了口氣：“我知道皇上對沈太后的深義重，生怕因為恩國公的事讓傷心。可皇上也該想想，任由其發展，對太后來說也未必就是件好事。有如此貪得無厭的娘家，最怕的是以后反而會牽連太后。”

明景軒有些茫然的抬起眼簾：“母后當真會這麼想嗎？”

“傻孩子。”

姚太后捧著這張英俊的面龐，其實他的容貌并不太像先皇，相比起來，更像自己一些。可子卻相反，剛毅的外表之下，是一刻而敏的心。

“你母后會理解你的。”姚太后著他的眼睛：“畢竟你會一直敬重，戴。不會因為沈家如何而遷怒于。不是嗎？”

“為帝王，首先要做的，便是家國天下區分開。先有國，而后有家。墨子云：民眾君輕。為君者，首先要做的便是為天下之萬萬黎庶創一個太平盛世。而皇上怎能因一己之私，至天下臣民于不顧呢？”

明景軒的雙眼漸漸發亮，著姚太后：“太后的意思，我明白了。”

姚太后笑著點頭：“去吧，皇上應該做點自己該做的事了，不要你父皇失，不要天下臣民失。”

他重重的點頭，剛走兩步，轉過頭，目中帶著一疑：“為何從前太后從來不與我講這般道理，我覺得太后說的比太傅的更要通明了。”

姚太后輕笑：“從前皇上年紀小，總是忌憚我。你捫心自問，我那時就算教你了，你會聽嗎？”

明景軒有些臉紅，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日后太后說的，朕會仔細考量，絕對不會意氣用事。”

“那便好。”

“陳可言那廝還在養心殿跪著，朕就先回去了。太后先歇著，只怕咱們還有一場仗要打呢。”

姚太后笑了，苦心經營這麼多年，忍辱負重埋下了許多的棋子和患。如今，終于要見到第一顆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