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十三來過不久，千度便又到了大理寺牢中。

算起來，今日的大理寺比起往常還真是熱鬧。

千度來時守衛的蒙汗藥藥效還沒過，他自然注意到了這一點，心覺奇怪，向君逸清稟報時才知道其中緣由。

“其華念于我，想將我放了。”君逸清如是說。

千度聞言一愣，心道還真是巧了。他說：“殿下，都已準備妥當。”

君逸清正眼看他，心里默默算計著。

他在牢里悠哉悠哉度過的這幾日，外面卻是翻天覆地的變化。君逸琛一時當權，好不氣派，天佑帝病加重，子虛乏，再無昨日威風，而他一個東宮太子，好像染了千年不褪的罵名，如若定罪，將再無改寫之日。

然而這一切都只是表象，沒人知道君逸清暗中縱的那些，他為自己鋪好了路，只待踏上去的那一刻了。

千度此次前來，就是為了告訴他，時機已。

君逸清不需要其華特地來放自己離開，他隨時可以打破這些枷鎖與牢籠，隨時可以離開這里，等著在外面顛倒下君逸琛以為的乾坤。

所以千度之所以說是巧了，意在今日也算是君逸清要離開的時候了。

過了片刻，君逸清頷首道：“那麼，這便走吧。”

隨著聲落，面前鎖住牢籠的鎖鏈應聲而斷，千度上前一步拉開牢房門，微微側過，等著君逸清走在前側。

“殿下。”千度低聲喚道。

“怎麼？”君逸清步子略頓，問他。

千度垂首道：“殿下可有把握？”

聞言，君逸清倒是沒急著答話，如若是單憑一個君逸琛，他不可能會這般深思慮，就算加上他邊為他出謀劃策的鬼之，也算不得什麼。

君逸清唯一忌憚的，是停留在君逸琛手中的那支暗軍，一個其華是，還有百上千的人是。

他們實力莫測，行蹤不定，到現在，君逸清還未能看清暗軍的真面目。

故而，千度才有此一問。

然而君逸清的答案卻是，微微的搖頭。

千度呼吸一窒，有些回不過味來。

誰料君逸清又笑道：“沒有把握又如何？如今本王是孤注一擲，背水一戰，沒有后路，罷了。”

他自己設計把自己送進牢房，表面上是給君逸琛做了次順水人，其實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不過是為了要把暗軍出來。

君逸清了解天佑帝，不論如何他都不會將兵權下放給君逸琛，這也算是多年的默契由來。

故而如若君逸琛想要順利拿到帝位，必然要用他手中的暗軍。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出擊。

君逸清絕對不會把主權給君逸琛。

果然，君逸琛看他大勢已去，便急著要證明自己，天佑帝的子一日不如一日就是他最好的時機。

到時候挾天子以令諸侯，拿到天佑帝的傳位詔書，一切就都有定論了，而與此同時天佑帝順應駕崩，無人會再去糾纏這里面的真假瓜葛。

這就是君逸琛鬧中所想的計劃。

君逸清想得太明白，但是他唯獨看不清暗軍那個群所代表的能力幾何，那是最大的變數。

他可以將暗軍迫出來，卻不知自己究竟有沒有能力與之對抗。

千度識趣地沒有再問，不過兩人出了牢房，卻沒想到還能見到早已離開的其華。

其華站在君逸清不遠，形單影只的，神莫測看著他們，或者更準確來說是看著君逸清。

如果千度沒有看錯的話，他的眼神里有些淡淡的豁然？

君逸清倒是一愣，隨即笑道：“你還沒走。”

“沒有，”其華了，“我想看殿下有什麼后記，原來真我猜著了。”

他掃了一眼千度，意指如何很是明了。

君逸清也不否認，他一開始就沒向其華，但也沒有欺瞞。他道：“看到了些什麼嗎？”

其華搖頭道：“沒看到什麼，但是猜的差不多。”

“是嗎？不愧是其華啊。”君逸清像是在贊賞他，這樣的話從前在東宮他說得不，其華的記憶停在不久之前，君逸清還對他十分信任的時候。

覺到心口微微的刺痛。

他笑了笑，讓開半步，拱手道：“殿下，好走。”

千度有些發愣，看不明白這一出。其華他知道，先前是君逸清的謀士，后被發現是東宮之君逸琛的細，君逸清一直沒將人拔出，是有后招的意思。

但是眼下，這兩人跟大暗語似的說話，他實在是不明白了。

待走過不久，千度著聲音問道：“殿下，他都知道了什麼？”

君逸清看他一眼，不甚在意道：“什麼都知道了。”

“啊？”千度聞言一驚，“那他不是君逸琛的人嗎？會不會……”

會不會報信，接著他們的計劃就都毀于一旦。

君逸清表沒，只笑了一聲，淡淡道：“且看吧。”

從其華進大理寺的一刻起，君逸清就看清了這人的目的，他不是為了報答完君逸清的這場恩德，一筆勾銷后就明正大地再轉過頭去投靠君逸琛。

而是為了與他過去這些年的歲月做個告別。

與他暗軍的份做個告別，或許從他背叛君逸清的那一刻起，他的使命就已經結束了。

千度一頭漲水，神迷茫，君逸清見狀又是一笑，道：“千度，不如我們打個賭。”

“什麼賭？”

“賭這京城之中，再無其華。”

今日將軍府中迎來了位客人，穿著舊式的布服，卻端的眉目清朗之態，仙風道骨之姿，手執一木骨絹扇，悠悠兩下，神若若現。

他被上決恭敬迎進府中，屏退了下人，才見這人撕下易容，面貌俊秀，仙人之姿。

上決單膝跪下，敬道：“見過太子殿下。”

君逸清抬了抬扇，人起來，笑道：“見什麼禮，本王如今戴罪之，擔不起將軍這一跪。”

上決抿了抿，不言。

顧冷袖聞詢趕來時，見著的就是這副畫面。不停在了前廳門口，看向君逸清的神有些恍如隔世的覺。

才見過的人甫一出現在面前，讓神一呆。

君逸清一抬眸就見到人了，笑道：“阿袖，過來。”

鬼使神差的，顧冷袖隨著這句話朝前走過去，越過已經立而戰的上決，走至君逸清面前，才回過神來，似埋怨著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