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將面重新給周浩揚戴上的，垂著眼簾道：“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說。”李穆忙道：“有什麼要我做？”

李穆從未見過秦月如此的表，心里突然有些發慌，他知道秦月鏢局里有一幫師兄弟，但顯見這關系并不僅僅是同門那麼簡單，而周浩揚已經死了，死者為大，他也不可能去追究那些過往的關系。

“幫我找個地方，把師兄葬了吧。”秦月扶著李穆站了起來：“他喜歡朝南的蒼天巨木，就在這林子里，找一顆大樹，將他埋在樹下。”

“好。”李穆揮了揮手，蕭山和乘趕忙走了過來。他們兩都是李穆邊的好手，哪里做過這些活兒，但眼下除了他們也沒別人了，只能咬著牙上。

“那……我先扶你找個地方休息一下？”李穆小心翼翼的道，他始終覺得秦月是個太忍的人，無論發現被自己陷害，還是親人橫死，雖然這次忍不住落了幾滴淚，卻是一句哭聲都沒有，冷靜的人乍一看以為有多麼冷無。

可事實上卻不是，秦月心中是有恨的，因為那恨太強烈，所以將所有的都死死住，生怕表出一點，便會整個崩潰，一發不可收拾。

李穆看著秦月抿著的，雖然不知道這恨從哪里來，這子卻倔強的人心痛。

秦月也不拒絕李穆，由著他扶到了一邊坐下，半響道：“在這之前，我本來已經打算離開了。”

“離開？”李穆一驚：“去哪里？”

“隨便去哪里。”秦月道：“離開涼州城就行，難道你不覺得，涼州城就快連表面上的太平都已經不能維護了嗎，無論是你還是納蘭明爍，甚至行風鏢局，你們上都藏著太多，我一直盡量不讓自己知道，就是不想卷其中。”

開始的時候，秦月是絕不愿意走的，要在李府看著柳雙葉李宸如何死，可經過了三木崖的事件后，卻理智了一些。李宸上一世卻是千刀萬剮也不足以泄恨，可那也是自己夠蠢。

這一世呢，這一世自己的執念說到深簡直是有些可笑，可笑到李宸問出為什麼恨他的時候，竟然不能給一個可以公之于眾的理由。

“你若是想離開，我可以幫你。”李穆記得自己是說過這話的：“我給你找一安全的地方先住下，遠離涼州城。等到一切事都結束后，再接你回來，或者我們一起離開。”

“我已經走不了了。 ”秦月緩緩搖了搖頭。可以告訴自己李宸是上一世的事，他和柳雙葉做了那麼多壞事，就算自己不做什麼，也會得到應有的報應。

可活生生死在眼前的周浩揚呢？難道也可以這麼算了。

“我要為師兄報仇。”秦月道：“納蘭明宇，三皇子是麼？如果我沒有猜錯，他就是李宸依附的人，是九王爺的對手，我和九王爺本也沒什麼，但是如今，卻要談一談了。”

“和明爍談？”李穆有些不敢往下猜測：“談什麼？”

“你們要什麼，我們就談什麼。”秦月道：“李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人？”

李穆也算是見過世面的，可此時竟然被秦月的目看的有些閃躲：“我是什麼人，難道你不知道麼？”

“我是真不知道。”秦月道：“不過我正在查，如果不出意外，知道只是早晚的事。”

李穆差點沒能坐穩：“你在查我？”

“這奇怪麼？”秦月道：“兩個從前不曾相識的陌生人在一起，自然是要互相查一查的，知已知彼，這樣才能安心。”

秦月這話說的自然無比，讓本來心中大駭的李穆反倒是覺得自己有些見多怪了，他確實是查過秦月，但秦月也在查他，這是一回事麼？

“怎麼，只許州方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秦月看了李穆一眼：“沒有這個道理吧。”

李穆有些尷尬：“自然不是，只是覺得夫妻兩互相提防，有些可悲。”

“一點兒也不可悲。”秦月道：“在不了解的時候互相提防，這是人之常，只要在了解之后不要互相傷害就行。我雖然現在還不知道你和納蘭明爍到底是什麼關系，但總不是納蘭明宇的朋友，這就足夠了。”

“納蘭明宇？”李穆冷笑了一聲：“我自然不會與他為伍。”

縱然李穆不知道秦月到底是什麼人，秦月也不知道李穆到底是什麼人，可都是納蘭明宇的敵人，這一點就足夠讓藤蔓安心了。何況兩人如今已經不是名義上的夫妻，而是實實在在的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總不是隨便說說。

不一時，乘和蕭山都回來了，站在一邊道：“爺，好了。”

李穆點了點頭，低聲對秦月道：“非常時刻，只能從簡，怕是不能立碑做法事了。”

“我明白。”秦月道：“師兄也會明白的，就讓他安靜的躺在這里，等著我回來吧。縱然納蘭明宇是皇子，總有一天我也要將他帶到這里，祭我師兄。”

若是這話從別人口中說出，或者是被被人聽見，可能都只當做是一場夢話而已，可李穆聽在耳中去，卻半點也沒聽出玩笑的意思。

“對了。”秦月道：“昨日到底是出了是事？為什麼藍珍會突然死了？你呢，你又怎麼會來的這麼急？”

“自然是納蘭明宇的人干的。”李穆道：“其實不算是用你來威脅我，沖充其量是用你來試探我罷了。之所以選了藍珍公主，也只是因為恰好有一個契機罷了。納蘭明宇這人心思十分深沉，他做的每一件事，為了掩飾自己的目的，都要找一個堂而皇之的理由。而在這件事上，無論是你殺藍珍，還是藍珍殺你，都機十足。”

“還真是機十足。”秦月看了看李穆帶著半張面的臉。”慨道：“也不知道藍珍的眼到底有多奇怪，涼州城那麼多王孫公子讓選，可偏偏看上了你。”

李穆自己的臉，無話反駁，其實他有時候側著臉照照鏡子的時候覺得自己長得也頗為俊俏，但是再摘下面照照，也會覺得若是有哪家姑娘看上他，那眼神確實是比較奇怪。

“眼是有些奇怪。”李穆道：“但你也不必說的那麼直白吧，多要給我留點面子。”

秦月笑了笑：“那如今如何是好，我雖然了，但卻是劫獄出來的，這事皇帝一定會追查到底，藍河也不會善罷甘休。”

“你不必擔心。”李穆道：“這事我已經和明爍商量好了。劫獄自然是罪不可恕，可若不是劫獄呢，若是因為真兇怕被人查出來而潛進暗殺你而將你擄走呢？只要你能保證那一批人不要陷……”

“那一批人？”秦月想想，知道李穆指的是芒爺的人，便道：“你放心，他們都是高人，不會陷的。”

“確實都是高人。”李穆道：“只要他們不陷，這事便不要。不過想要咬住納蘭明宇也不容易，為了免得你纏在里面，我和明爍商量了一下，找個替罪羊，讓這件事盡快過去。”

“找個替罪羊？”秦月倒是沒有什麼意義：“我知道納蘭明宇很得皇帝的重，就憑這樣一件無關痛的事是想扳倒他是不可能的，這事糾纏下去沒有意義，早些了結就了結吧。”

雖然藍珍是公主，可卻不是大梁的公主，雖然是件非常嚴重的事件，但對梁帝來說并不傷筋骨。因此只要能夠有個說法足以安藍河和大遼就好，其他并不重要。

更何況藍珍的死因還夾雜著一些說不清的因素，這在梁帝眼里都是爭風吃醋，而年輕人之間的爭風吃醋在正常不過了，生生氣教訓教訓也就罷了，絕不可能為了這個搖國之本，對皇子對出什麼事來。

李穆開始還很擔心秦月的緒，但見如此冷靜沉得住氣，不由的放心了一些。道：“正是如此，你放心，納蘭明宇和明爍之間的矛盾是兩虎相爭必有一死的，你師兄的仇，一定可以報。”

梁帝有九個兒子，卻只有一個皇位，一場或者幾場的你死我活是不可避免的，當然也不是說一個皇子登上帝位后就必須要把所有的兄弟都除掉，但留下的都是閑散王爺，那些爭搶的厲害的，往往不能善終。

比如納蘭明爍和納蘭明宇，此時都已經互相想除掉對方了，更別提等到一方上位后。估計最和善的結局，便是找一個偏遠的封地，遠遠的打發了了事。

“師兄的仇我一定會報的。”秦月使勁了臉，突然道：“你的傷好了？”

“啊？”李穆一時沒反應過來，頓了頓道：“好了，本也沒什麼大礙。”

“我怎麼聽楚夢說，你傷的不輕？”秦月毫不避嫌的手按了按李穆的口：“現在還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