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行了約有一炷香,車安靜的近乎詭異,靜慈師太閉目養神,口中喃喃誦經,小沙彌跟在一旁,像是撐不住,頭一點一點,險些摔在地上。
鄭青云見氣氛尷尬,笑著道:“靜慈師太,麻煩您跑一趟了。若是靜慈師太需要什麼東西,只管同我說,若是我能做到的,一定全力相助。”
靜慈師太聞言睜開眼,打了一聲佛號:“娘娘說笑了,貧尼當初能從山上或者下來,全靠林老板的關照,貧尼欠著林老板一個人,人二字,又豈是金銀二字可相提并論的?”
師太態度溫和,鄭青云臉上卻發燙,一陣接著一陣的燒,燒的皮刺痛。靜慈師太所在的水月庵在京城之中甚有名氣,用金銀之說衡量一個出家人,已是冒犯,若是真的開罪了,恐后路崎嶇。
古人最心鬼神之說,若是真的惹惱了這位在家小姐太太們中很有名的師太,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
槍舌劍也可殺人,這個道理鄭青云稔于心,因而對著道士和尚,也是七分尊敬三分退讓,總歸不得罪。
靜慈師太雖不是責備,可聽在鄭青云耳里,比責備還要嚴重,面難,帶著幾分歉意道:“這樣嗎,該是我這個俗人沒考慮到師太了,我也只是擔心師太這麼舟車勞頓,若是累出了病來,我心里也過不去。”
師太依舊心態平和,并無半分不滿,面上含笑,手中念珠轉,輕聲道:“娘娘若心里過意不去,便多一些向佛之心就夠了。”
鄭青云趕忙奉承了一句:“師太真是個得道高人。”
靜慈師太只是輕笑帶過:“不敢當不敢當,只不過比別人多讀了幾本經書而已。”
二人正說著,馬車在宮門前一條街停了下來。
皇宮看上去比那日更要威嚴,紅漆大門上的銅釘子日頭照的晃人眼,兩排軍杵在門口,腳下像是生了釘子,死死的釘在了地上,筆直的一排過去,比兩旁的白玉龍柱更要威風。
鄭青云將三皇子府的腰牌給了小沙彌,看著跑到了軍邊。
這里當值之人不同于皇子府的家奴,均是營中拔尖的才俊,一的熱,哪里管那些名利場上的虛招,接了腰牌便辦事。
鄭青云等著一道道的繁瑣程序,來來回回好幾遭,待到日頭的都弱了些,才得以進宮。
一路上小沙彌恍若失魂,被那雕欄畫棟,金漆闌干迷了眼睛,終是師太咳了一聲,在溜溜的腦袋上叮了一下,才回神,可就算是這樣,師太也是連連咋舌。
見和尚也會被這一座金燦燦的墳墓迷住,鄭青云忍不住嘆了口氣,出家之人尚不能保持本心,又何況是俗世之人,更何況是皇家子弟?
皇后所在的藻宮不遠便是花園,鄭青云路過之時,并沒有進去一逛的打算,今日進宮是為借皇后之手,殺林素潔之威風,其他種種均是不該做之事,可偏偏總有不相干之人手進來。
才打算快步走過,后傳來一聲綿里藏針的喊:“三弟妹,又見面了。”
鄭青云眉頭一皺,手拂過靜慈師太的手背以示安,回過朝那人納福:“見過大皇兄。”
李景隆趁勢近一步,假意關切道:“三弟妹,氣不錯呀,傷可好了?”
鄭青云咬牙忍住扇他一耳的沖,向后退了一步,拱手道:“好了不,有勞大皇兄掛念。青云死不了。”
李景隆雙手背后,臉上帶著溫潤笑意,又朝著鄭青云走了一步,“三弟妹沒事,我這個做哥哥的也就放心了,弟妹那日傷,可是讓我這個做哥哥的好生心疼。”
心疼?鄭青云心中冷笑,只恨不得把這人的笑面皮給四個碎,抬起頭,眼中帶著嘲諷:“大皇兄,有這個疼人的心,不如放在別人上,青云承不起。”
李景隆見狀不再接話,鄭青云也不想與他過多的糾纏,福后帶上一直靜候在一旁的靜慈師太師徒,正離去之時,李景隆上前一步,攔住了鄭青云的去路:“三弟妹現在急匆匆的進宮是為了什麼?大皇兄那日心中有愧,今日權當是補償。”
李景隆目中帶著審視,鄭青云不愿讓他也能攪合進來,把好好的一件事給攪合黃了,只不理睬,快步向前。
李景隆見越是想快步離去,便越是想一探究竟,一路又跟著詢問了半天。
被他糾纏的無法,一路走走停停 更是引人注目,鄭青云白了他一眼:“沒有別的什麼,就想給皇后娘娘請安。”
李景隆聞言,面幾分喜,正握住鄭青云的手,卻剛巧被避開,見他在宮中做出如此出格的行為,又是在靜慈師太面前,饒是鄭青云也是被嚇到。
李景隆卻是不管不顧,攔在鄭青云面前道:“弟妹這麼主的給母后請安,是同意我的那個要求了?”
鄭青云一頭霧水,半天也沒想出來李景隆話中的意思,想是他故弄玄虛,也只答道:“大皇兄的要求是什麼?青云從沒聽說過,也不知道。”
李景隆手起肩頭一縷長發,握在手指尖捻轉了半天,俯在鄭青云耳畔,熱氣噴的忍不住回了頭:“三弟妹是個聰明人,知道我在指什麼。”
鄭青云了耳朵,將靜慈師太師徒護在后:“今日進宮,只是為了給娘娘請安,那日傷,多虧有靜慈師太的幫助,留在水月庵多日修養才得以痊愈,如今也是想進宮給靜慈師太討一個恩典,大皇兄若是沒有要的事,還請不要打攪。”
鄭青云語氣中帶了些兇狠,李景隆聽出來并無別的意思,也便收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態度,周都變得沾上危險。
鄭青云見狀,更是不想和他沾上一半點的關系,拉著靜慈師太就朝著藻宮走。李景隆卻是一躬:“多日不見三弟妹,原來是靜慈師太收留的弟妹呀,那本殿下倒是要多謝靜慈師太了。”
他為皇子,向著一介白躬,就算靜慈師太是出家人,也不可傻站著他一禮,再想快步離去,也得先回禮,不然便是授人以柄。鄭青云心有不甘,卻也只能回回禮。
靜慈師太早看出李景隆并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拿出了十二萬分的小心,打了佛號:“大皇子殿下,阿彌陀佛,您要折煞貧尼了。”
李景隆擺手:“靜慈師太何出此言。”
鄭青云趕忙上前將師太拉到了一邊,又擋在了前對著李景隆道:“大皇子殿下,您嚇著靜慈師太了。靜慈師太年事已高,不得驚嚇,就此別過。”
說罷,再不管李景隆還有什麼廢話,小跑著朝著不遠的藻宮趕去。
看著翻飛的擺,李景隆輕笑了一聲。
“跑的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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