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盛長樂急促呼吸著,猛然驚醒過來,蹭的一下坐起。
這靜將邊徐孟州吵醒,男人睡眼惺忪,翻坐起,湊上去詢問,“昭昭怎麼了?”
盛長樂看見男人那張臉,明明眉清目朗,俊如玉,滿目脈脈,可卻好似見鬼一般,嚇得趕忙后退了一些,抱著膝蓋在床角,帶著細汗的臉蛋上面越發蒼白。
覺到眼中的懼怕,徐孟州漸漸皺起了眉,擔憂詢問,“可是又做噩夢了?”
最近,三天兩頭做噩夢。
盛長樂將腦袋埋在膝蓋里,許久沒有說話。
徐孟州目和下來,湊上去,抬起胳膊,將瑟瑟發抖的子摟懷里,在耳邊輕聲問,“昭昭別怕,跟夫君說說夢見什麼了?”
想起那個噩夢,盛長樂很害怕,鼻子一酸,眼淚便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哭得梨花帶雨的。
泣說道:“我夢見太后渾是,要掐斷我的脖子……說過的,做鬼也不會放過我……”
其實夢見的是徐孟州渾是,要掐斷的脖子,最近總是做這種噩夢,害得白天看見徐孟州還是心驚膽戰的。
徐孟州扶著躺下,摟在懷里安,“已經死了,再也不能傷害你,別怕。”
盛長樂被他抱著,還渾有些僵。
這種日子,過不下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良心不安,這陣子噩夢連連,沒睡過一個好覺。
次日一早,盛長樂在旁伺候徐孟州更,換上袞龍袍,準備前去上朝。
徐孟州剛坐上皇位幾個月,現在正打算集權穩固地位。
所以臨走之前,徐孟州便代給盛長樂一件事,他著的小手,說道:“昭昭,我想讓你幫我個忙,勸勸你爹出兵權……你也知道,當初寧國公府的事,應該引以為鑒……”
徐孟州就是外戚出的,深知外戚放權的弊端,現在坐上皇位,為杜絕類似的事再次發生,自然要削弱盛歸手上的勢力,畢竟現在放眼去對他威脅最大的就是盛歸。
盛長樂一聽,臉就不太好看,“我爹幫你打下大片江山,陛下這才剛坐穩了皇位,就要開始卸磨殺驢麼?”
果然,徐孟州只是因為忌憚爹,所以才暫且留著。
現在他想對付爹,肯定是想等沒了這個靠山,到時候就可以隨便怎麼了。
徐孟州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他頗有威,若是他肯權,為天下表率,我才好勸其他人效仿,他有什麼要求盡管提就是,不會了他好的。”
盛長樂一臉不悅,“陛下何不親自跟他說。”
徐孟州道:“我想得到你的同意,你若是不同意,那這件事就算了。”
那意思,若是盛長樂愿意勸爹,也算是同意這件事了。
可是,就算不同意又能如何,這件事當真就算了?說不定徐孟州就打算強取了吧!
盛長樂表面上只能答應下來,“我試試吧。”
徐孟州抿輕笑,彎下腰,湊到臉上,落下一個吻,而后才出門離去。
盛長樂看著那明黃高大偉岸的背影,心里愈發忐忑。
*
當天,盛長樂便將盛歸請到了清寧宮說話。
關上房門之后,盛長樂便將徐孟州的意思說給盛歸聽了。
還道:“爹爹,你辛辛苦苦,拋頭顱灑熱的幫他打下大片江山,他一轉眼就要對付你,也太不厚道了!”
盛歸早就知道,他有些功高蓋主,若是不退權,換誰坐上皇位,估計都要拿他開刀,所以好像也在預料之中。
盛歸眉頭擰,長嘆一聲,回答,“不知你意下如何,爹爹都聽你的。”
盛長樂愁眉苦臉嘆息道:“他想要給他也罷,可要是出兵權之后,他要對付我們父怎麼辦?”
“他不至于對付我們吧?”
盛歸似乎看出來些什麼,覺盛長樂最近臉不太好看面容也清瘦了許多,一雙眼睛里滿布,還有些疑,“圣上是不是惹你不高興了?”
徐孟州這兩年如何待盛長樂,盛歸都是看在眼里的,要不然因為這婿對他兒這麼好,他又怎會心甘愿幫他打天下?
當初徐孟州為了盛長樂差點跳崖,后來李元璥在城劫持盛長樂,徐孟州也是毫不猶豫放棄攻打鎬京,回城去救母子。
倒是不知,沒坐上皇位的時候,他們兩夫妻你儂我儂的,現在經歷重重磨難,坐上皇位了,卻好似生出嫌隙了?
盛長樂抬眸看了他一眼,嘆息一聲,只轉而詢問:“爹爹,我想問你個問題。”
“說吧。”
“若是有人背叛過你,還幫著別人害死了你,你會原諒麼?”
盛歸垂目看了盛長樂一眼,道:“不打死算好的了。
盛長樂心下一沉,便知道,果然是如此。
對于盛長樂突然問的問題,盛歸還有些莫名其妙,“閨,跟爹爹說說,怎麼回事?你何時背叛過他麼?”
盛長樂點頭,面愈發沉凝,可是要仔細說清楚,也不知從何說起。
腦子里一瞬間冒出一個念頭,這皇位,這天下,包括兒子,都可以給徐孟州,現在只想跑路,不然恐怕這輩子都沒辦法再面對他,一輩子生活在噩夢之中。
*
晚上,徐孟州便詢問盛長樂跟爹談得如何。
盛長樂如實回答,說是盛歸已經同意了。
徐孟州大喜,拉著盛長樂過去坐在他上,摟著解釋說道:“昭昭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爹的,我這樣做也是為了今后我們能高枕無憂,有我保護你就夠了……”
盛長樂指尖封住他的,連忙打斷道:“我知道,夫君這麼做自然有你的道理,不必解釋……”
徐孟州著,“你不怪我麼?”
盛長樂出一抹微笑,點點頭。
抬眸看著眼前這張俊如玉的臉,朝夕相的夫君,回想起他們這輩子的點點滴滴,心里愈發堵得難。
若是徐孟州沒有重生就好了,還可以將他當另外一個人來對待,可以盡力彌補他,安自己前世那些事在他上都沒有發生過,這輩子一直對他很好。
可是他也重生了,他記得前世發生的一切,也記得當初犯下的錯事,盛長樂再也沒辦法欺騙自己。
不僅僅是因為害怕他,也因為實在沒辦法面對,倒不如結束這一切。
盛長樂捧著徐孟州的臉,長脖子,主湊上去上了他的。
男人立即勾著的后腦勺,給與最炙熱的回應,好似恨不得把吞腹中,很快一熊熊烈火便將包圍,燃燒殆盡。
能做的就是盡力的討好迎合他。
兩條胳膊勾著男人的脖子,面對面趴在他肩膀上,流著眼淚,抱著他。
覺到冰涼的眼淚落在肩膀上,徐孟州在耳邊詢問,“昭昭怎麼哭了?”
他都還沒開始折騰呢,現在哭也太早了一些。
盛長樂趴在他肩頭上,哭得泣不聲的,“我怕夫君不要我了……”
徐孟州將臉上的淚輕輕吻去,“怎麼會,我怎舍得不要昭昭。”
盛長樂吶吶道:“哪個皇帝不是三宮六苑,如云的……我只想求陛下,就算將來厭棄我了,也要好好對我們的兒子。”
徐孟州再三重復他不會,盛長樂埋在他肩膀里,久久沒有說話。
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兒子,只希徐孟州能夠好好對待他,便讓徐孟州發誓永遠不會廢太子,徐孟州發過誓,才放心了許多。
次日,盛長樂一整天都將嘟嘟的小家伙,抱在懷里,逗他,哄他,都舍不得松手。
著小太子的臉蛋,“曦兒,母后。”
可是小太子才八九個月大,還不會說話,只會“嗚嗚嗷嗷”的上幾聲,在母親懷里,手舞足蹈的好像很是開心。
還真舍不得他。
除了兒子,盛長樂還在宮里辦了個梅花宴,請大家前來閑談幾句,多看幾眼,就當是道別了。
徐寶珠現在懷孕幾個月,正著個大肚子,李月容剛剛親,現在正是紅滿面的時候。
大家都以為盛長樂過得很好,只有自己知道自己著怎樣的折磨。
至于徐孟州那邊,盛歸已經主出所有兵權以示表率,徐孟州的計劃也很功,其他人看見盛歸都了,在徐孟州的威利之下,也紛紛出兵權以表忠心。
回過頭,徐孟州還特意謝了盛歸,“此番還要多謝盛公鼎力支持,事才進展得如此順利。”
盛歸輕笑道:“陛下言重,都是臣分之事。”
徐孟州便又詢問他,“盛公有什麼條件直說吧。”
盛歸想了想,道:“臣以前的事,陛下也是知道的,臣自從改名之后,便再也沒回過家鄉,如今恢復本名,宗耀祖,也應該回去給父母上一炷香,再看看兄弟姐妹可還有人活著,懇求陛下恩準臣返鄉祭祖,別無他求。”
徐孟州點頭,“這點小事,何須求朕,想去就去吧。”
盛歸道:“臣其實是想帶著皇后娘娘一起返鄉,所以才懇求陛下,陛下也知道,皇后娘娘應當回去認祖歸宗的。”
先前只是托人去辦了此事,盛長樂還沒有親自去過父親的家鄉祭祖。
果然提起盛長樂也要去,徐孟州便漸漸皺起了眉,因為他現在肯定是走不了的,不可能陪著盛長樂去,若是當真要去,只能盛歸帶著回去。
一想到盛長樂要離開他的視線,徐孟州心里就有些發慌,所以有些猶豫不決。
盛歸道:“臣就這麼個小要求,若是陛下不允,那就算了吧,皇后娘娘畢竟份不同了,這麼離開皇宮確實有些不妥,是臣唐突了,還陛下恕罪。”
這話里的意思,人家把一輩子的心都給他了,想帶著兒回鄉祭祖都不允許,明顯很是讓人失。
徐孟州忙道:“不是朕不允,只是朕也不能陪去,有些放心不下。”
盛歸輕笑,“陛下大可放心,皇后娘娘跟著臣,臣必定有能耐保全毫發無損,而且此去最多一個月就能回來。”
盛歸的能耐,徐孟州也是親眼見識過的,若是世上要找出一個讓他放心將盛長樂托的人,也只有盛歸。
思來想去,徐孟州最后還是答應了盛歸的請求,恩準他帶著皇后返鄉祭祖認親,認祖歸宗,并且派給他一隊人馬,到時候保護盛長樂周全。
盛長樂知道,徐孟州把看得很,得恨不得攥進手心那種,若是想離開皇宮,逃離他的視線,沒那麼簡單,所以串通父親想出這麼個計劃來。
得知徐孟州答應之后,盛長樂如釋重負,趕忙開始收拾東西準備走人。
盛長樂正在收拾的裳首飾的時候,徐孟州突然從背后冒出來,一把掐著的腰肢,將摟住,在耳邊道:“昭昭,你此去可要小心些,我就不陪你了,不過有你爹在,應該不會有事。”
盛長樂抿微笑,盡量鎮定自若,一切照常,不要給徐孟州留下什麼破綻,只在心里默默道別。
過了兩日,準備周全之后,盛長樂便由兵儀仗隊護送著,坐著游船,跟隨盛歸一起返鄉祭祖。
徐孟州只把盛長樂送到了船上,便眼睜睜看著游船離開港口,漸漸遠去,最后徹底消失在江面上。
盛長樂離開京城之后,徐孟州便心下有些不安,才兩日沒見到,已經如隔三秋,思之如狂,晚上更是孤枕難眠,心里焦灼不安的。
男人當時就在想,要不還是陪著去吧!京城的事先放一放。
只是次日,徐孟州正打算收拾東西,啟程追出去的時候,卻突然收到一個晴天霹靂般的噩耗。
來人急匆匆稟報:“陛下,昨夜船沉了!鎮國公和皇后娘娘不知所蹤,生死未卜!”
徐孟州心頭一震,“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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