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用完了晚膳,二人便各忙各的去了。
出了這樣大的事,他們又不知敵手是誰,想斬草除一時不太可能,只能先自己做好防備。
謝遲便去了書房,安排劉雙領徹查邊的宮人。葉蟬走進寢殿,了青釉進來,跟說:“行宮裡的宮人,我們都是頭一回見。雖說陛下今年是否會來避暑,早先也沒人知道,應該不會提前就安了眼線,但我現下實在不敢掉以輕心。你挑一個信得過的,幫我把他們裡裡外外都查一遍。有任何疑點的,一概都先調出去。”
“諾。”青釉一福,葉蟬頷了頷首:“把從宮裡帶出來的,都進來吧。”
從宮中帶出來的人,其實就是青釉那四個外加青瓷那四個,都是在邊隨了多年的老人。因為人心長的緣故,葉蟬並不願懷疑們;也因為人心長的緣故,不得不懷疑們。
長的人心,太容易被利所蠱了。要真是鐵石做的心腸,或許反倒不必擔心這麼多。
葉蟬便跟們說:“咱主僕多年,我也不想嚇唬你們。但眼下的事,弒君之罪也好,毒害太子也罷,都是足夠夷九族的大罪。你們幾個平素又都好,一旦有誰打錯了主意,只怕其他人也都要落個骨無存的下場。”
八個人立時全跪了,叩首直呼不敢。葉蟬睇著們默了一會兒,又道:“我希你們都平安。所以,近來大家都多打幾分神吧,互相盯著點。一旦發現什麼不對,私底下告訴我,咱們有備無患,別為那不怕死的殉葬。”
只查典籍一類明面上的東西,那都是虛的。搜屋之類的事,出宮之前令衛又已辦過。葉蟬思來想去,若們八個裡有那麼一個兩個有異心,這麼互相盯著應該能有些用。
誰願意平白為旁人送死呢?反正是不幹。
接著又說:“行宮裡的其他人,我讓青釉去查了,但往後的時日,也還要你們幾個多費心些。近前的事,能不讓他們來做便不讓了,相比起來,我還是更信得過自己人。”
打個掌又給個甜棗,幾人方才慘白的神就都緩和了些許。
青釉率先一叩首:“殿下放心,奴婢一定提起十二分的心神,誰也別想把手到殿下這兒來。”
葉蟬點了點頭:“還有孩子們邊的母和宮人們……”
沉著道:“宮人,就用同樣的法子,讓他們互相盯著。母們的丈夫都給我接到敏郡王府去,安排個差事,但別安排在爺爺那兒。”
母們若敢的孩子,就要們丈夫的命!
葉蟬說完,幾人都噤若寒蟬的。葉蟬抬手讓們告退,又將青釉單獨留了下來,跟講:“挑一個你信得過的宦,趕回宮告訴周志才,把東宮裡餘下的人都給我查上一遍,典籍要細翻,屋子也要搜清楚。有問題的,一概先押起來,看了別讓自盡,等我們回去問話。”
“諾。”青釉屈了屈膝,即刻退出去安排了人。只過了約莫半刻工夫,便見一騎快馬踏著夜馳下郢山,直奔安而去。
東宮裡,孟德興站在窗前,盤著核桃悠然地歎了一聲。
——真懸吶!
昨天晚上,他剛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事辦妥,今日郢山便飄出了風聲,說皇帝的藥出了問題。
按他的瞭解,當下行宮裡一定審了一大批人,但審出了什麼,卻並沒有連帶那風聲一併飄出來。事有沒有如料沾上太子,他也不清楚。
不過不管怎麼說,接下來,東宮都一定會被徹查一番。若他還沒把事辦完,此番必定會折在裡頭。
如今——呵,不論誰來查,他都不怕了。
宜春殿後的小院裡,周志才初見從郢山急趕而來的宦時,並不知所為何事。聽完了經過,卻嚇了一冷汗:“竟出了這樣的事?”
那傳話的宦瑟著點頭,周志才驚魂不定道:“你快回去,讓太子妃殿下安心。我這就開始查,一定查仔細!”
說完,他就了手底下信得過的宦,把還在宮中的人都守住了。
然後,宦們迅速闖各屋搜查,許多已然睡的宮被驚醒,嚇得驚出聲。周志才在院中站著,思量了會兒,覺得這麼搜太慢,萬一包藏禍心之人有了察覺,許會在搜到自己前有所準備,便將小臧到了跟前。
“大人。”小臧作揖,周志才道:“你腳力快,跑一趟含元殿。跟謝四公子說,東宮在查人,請他悄悄帶人過來幫個忙,別驚旁人。”
“諾。”小臧應下,就匆匆趕了出去。只消片刻,謝逢就帶著二十多個令衛進了東宮,與周志才一道搜了起來。
宜春殿院外的一方獨立的小院裡,鶯枝心驚跳地瑟在床上,看著令衛在房裡搜來翻去。
櫃被打卡的瞬間,下意識地一陣戰慄,又趕忙安自己已沒事了。下一剎,櫃裡的服被盡數翻出,令衛仔仔細細地將每一件都打開檢查了一番,確定無異後才了個宦進來,幫一起收拾。
好懸,好懸!
鶯枝不敢想像若那一包東西還在櫃子裡,自己今天會落得個什麼結果。
選的這條路,可真是險中求勝。
然後,兩名令衛又走到了的床前,鶯枝張不已:“幹什麼……”
離得近的那個道:“先起來,我們搜搜床褥。”
鶯枝連忙披了件外下了床,令衛毫不客氣地將床褥都翻了一遍,但自然也是什麼都沒有。
——三日之前,的褥子下都還著個沒做完的偶人呢。鶯枝覺手足都冷了,劫後餘生的慶倖和後怕一併佔據了的心。
這一搜,東宮之中足足熱鬧了一個時辰,最後還真搜出了點東西。
首先是謝遲沒帶走的一個宦房裡搜到了兩枚香餌,這香餌不是尋常之,為男歡好時助興所用。周志才一瞧那宦死死低著頭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冷聲一笑:“你倒逍遙。那人是誰?”
在宮裡,除非有主子恩旨賜婚,否則宮宦不能隨意結對食,結了就算穢宮闈。那宦此時已嚇得不輕,見他追問底,忙連連搖頭說沒有,發虛的目卻不控制地看向一個灑掃地宮。
周志才冷哼著一指:“一人杖四十,打發做苦役去!”
“大人,周大人……”那宦張惶抬頭,但很快被人堵住了,與那宮一道被拖出去了。
周志才又看向另一個人。
這人是太子妃邊的人,青燕,幾個月前剛調進的宜春殿。和一併調來的還有一個綠瑤一個鶯枝,不過綠瑤三月份時就已放出去嫁人了,好像嫁得還不錯,後來還進宮向太子妃謝過恩。
周志才瞧瞧青燕邊那宦手裡托著的小紙包:“這是什麼啊?”
青燕跪著道:“蛇膽,治風熱的。”
周志才又看向那宦,那宦頷首說:“臣查過了,沒有去太醫院取藥的檔。”
青燕立刻爭辯:“宮裡的藥貴,奴婢想省些錢,就托出門採買的宦買了來,是真的,大人……”
“你別跟我說是真的。”周志才不耐地擺擺手,“去給端碗水來。”
這事太好驗了,若真是治風熱的蛇膽,你就喝了唄?若不是,毒死也活該。
結果,青燕還真毫不猶豫地一仰頭就給喝了。臉上倒沒懼,就是眉頭鎖著半晌都沒舒開。
周志才狐疑地睇著:“皺什麼眉頭?”
“……”青燕又緩了緩才道,“蛇膽多苦啊,大人!”
周志才嗤地一笑,見確實並無半分中毒的跡象,就指從那紙包上刮了點餘下的藥嘗了一嘗——謔!真是能讓人苦到臉都變形!
然後,周志才著人把青燕也押出去賞了二十板子。因為宮裡有規矩,宮宦可以從外頭買東西,從首飾料到點心餞都可以帶進來,但藥材不行。
如若買了藥,進宮門時一定會被扣下。這沒扣下的,準是自己有意藏了,一準兒是明知故犯。
周志才邊的人下手時一點水都沒放,外頭立刻響起了青燕的慘。幾板子下去,青燕的上就見了,等到再押回來時,已氣若遊。
周志才擺擺手,讓人把扶回去養傷。
宮外的一府邸裡,廊下男子的影子被月拉得頎長。
他著夜空沉半晌,勾起了一縷若有似無的笑意。
開始了,好戲終於開始了。不枉他藏拙這麼多年,也不枉他苦心鋪墊了那麼久。
謝遲,按著原本的出算,不過是一個二等伯而已。
那樣卑賤的份,也配住到東宮去?也配來日坐在宣政殿裡,接滿朝跪拜?
癡心妄想。
他要在一個合適的時候,將他一把拉下來,一舉讓他碎骨,再不給他任何翻的機會。
行宮中,謝遲在與葉蟬一道查完了邊的人後,又經皇帝準允,將事告訴了顧玉山。
他道自己現下不安得很,總覺得再如何小心都無法確保萬無一失,顧玉山點了點頭:“是無法確保萬無一失。”
他在明,敵在暗。想下手只怕總有機會,最可怕的莫過於百一疏。
但這一點上,顧玉山也沒法幫他周全,顧玉山只能說:“當務之急,殿下要用好東宮吏,也要在朝中儘快立穩才是。”
謝遲頷首,沉然應是。
這一回的事,顯然毒害父皇還在其次,否則就不會用連服三五年才會起效的毒了。
這事是沖著他來的,那暗的敵手想要栽贓他,說他想要弒君,讓他萬劫不復。
這種手段雖然毒,勝算卻大。之所以勝算那麼大,是因為他當下立得不穩,他的倚靠只有父皇的信任。
父皇若不信他,他這回就完了。
平心而論,他不想有朝一日走到拿著自己的勢力與父皇對抗的地步。但是,不對抗是一回事,需要勢力讓他有本事自保是另一回事。
當他有了自己的勢力的時候,旁人再做這樣的陷害便要想一想了,他們會擔心皇帝是否也會有所顧慮,也會擔心他是否會拼個魚死網破。
“我也想儘快從東宮中挑出幾個親信委以重任,還請老師幫我一併挑選。”
顧玉山點點頭:“挑選親信,才能人品皆是首要,但有三兩分愚忠也極為要。”他說著想了一想,又說,“有一位衛業的,殿下可有印象?”
謝遲即刻道:“是門下坊的員?”
顧玉山複又點頭:“他早年是我的門生,與皇長子是故。後來皇長子離世,我遣散了一眾門生,他便去禮部混了個差事。”
“那我該他一聲師兄。”謝遲一哂,又道,“但我與他往尚還不多,不知他為人如何?”
“頗有才氣,也有志向。至於忠心,他對皇長子是忠心耿耿的,殿下又數次被陛下稱讚與皇長子相像,可將此人用來試試。”說著他又頓了會兒聲,接著就有些蹙眉,“只不過,此人稍迂腐些,有些事上頗是固執,殿下是否能與他合得來,臣也說不清楚。”
這種事,旁人都是說不好的,只能先接著試上一試。
謝遲就將此事記了下來,打算回到安後,請衛業到東宮一敘。
宜春殿裡,葉蟬查完了邊的人,心裡就踏實了不。不過對於孩子們,還是加了幾分小心。
皇權之爭太可怕了,俗話常說禍不及妻兒,但這些爭權爭瘋了的人,那真是什麼都做得出來。元昕先前不久差點丟了命麼?可不想再來一次。
所以這幾日,都是把孩子們到宜春殿用膳的,點心也是來宜春殿一起吃。然後就發現,幾個弟弟的點心,元顯總要先小心地嘗上一口,確定沒問題了,才會讓弟弟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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