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朋友坐船游湖時,我做了一個夢。
夢里,一個男人說看上我了,我嫁給他。
我沒答應,第二天,船上的同學離奇地消失。
晚上再做夢時,我答應了。
他笑得開心,可惜他不知道,我是唯一的地師傳人。
1
我喬墨雨,是南江大學的大三學生,也是當代唯一的地師傳人。
地師,古代又指風水先生。
俗語有云:一等地師觀星斗,二等風師尋水口,三等先生滿地走。現在行走世間的,大多都是普通的風水先生。能掌握觀星氣之的,古代都在欽天監任職,效命于帝王家。
我喬家祖上便是欽天監監正,也是世傳的風門門主。
又是一年暑假,寢室里的凌玲邀請我們去家玩,是江西九江市人,家里在鄱湖畔開了家民宿。我原本不想去的,可接下去的話,一下就引起了我的興趣。
「我表妹夢見水神了,他真的好帥好帥啊,比所有見過的明星都帥,簡直沒法用言語形容。」
按凌玲的說法,近段時間,住在鄱湖附近的許多,都夢見了一個相貌驚為天人的男子。男子會在夢里跟們聊天,帶們去玩。
室友們都興起來,七八舌地討論猜測這個水神到底長什麼樣子。
我有些好奇。
「他沒傷人?也沒要求人干什麼事?夢見他的人會傷或者死亡嗎?」
「討厭,他是水神啦,又不是什麼妖魔鬼怪,喬墨雨,你不許污蔑他。」
凌玲不滿地嘟起。
我更奇怪了,托夢這事兒,基本都是孤魂野鬼干的。人橫死之后,執念太深,會找親屬托夢,鬼差也是允許的。
人有三魂七魄,天地兩魂游在外,命魂鎮守七魄。
如果是素不相識的魂魄想進人的大腦,命魂不認識他,肯定萬分防備。被強行地夢以后,就會像鬼床一樣,激烈地反抗這進來的生魂,掙扎著想醒過來。
等醒來以后,頭腦昏昏沉沉,要好幾天才能反應過來。
像凌玲說的這個水神,不傷人,無所求,實在是匪夷所思。
2
大家都對這個「水神」到好奇,放假以后,坐火車跟著凌玲去了家。
現在正值汛期,鄱湖水位高,從落地窗朝外看去,碧波萬頃,天上有一些碎絮似的晚霞裂片,碎在湖面上,把湖水也染了金。
樓倩倩驚喜地歡呼:「好漂亮啊,喬墨雨,你給我們拍張照片。」
說完不由分說地塞給我一個手機,然后幾個生站在湖邊,擺弄姿勢拍照。凌玲還不停地下指令,一會兒我蹲下,一會兒我扎著馬步拍。
我正低頭想事,舉起手機隨便地給們來了幾下。好不容易拍完照,樓倩倩接過手機一看,氣得鼻孔放大。
「喬墨雨,你拍照,結果全是你在自拍!」
「對啊,那你還讓我們喊茄子,還我踮腳!」
凌玲也氣得跺腳。
「啊?是嗎?」
我接過手機看了眼。
「煩人,我怎麼今天沒洗頭發都這麼好看。」
我開著玩笑,下一秒,卻愣住了。
屏幕中,我穿著一件黑短袖,一臉不耐煩地看鏡頭。右肩上搭著一只手,手指修長白皙,格外顯眼。
我猛地向后轉,后面是凌玲家民宿的大門口,門口擺著幾盆花,玻璃門閉著,空無一人。
有意思,大白天的就敢這麼猖狂。
這只手,究竟是調皮的孤魂,還是找死的野鬼,歡迎走進今晚八點半的喬大師欄目。
3
拍完照,凌玲走上去敲門,過一會兒,爸媽熱地迎了出來。
「呀,歡迎歡迎,外面熱死了,快進來吹會兒空調。」
飯后,凌玲得意地告訴我們,們家今年新買了一艘游,晚上可以住在船上,開到湖中間去過夜。
「但是得注意,不能開到魔鬼三角那一片水域去,那里很可怕的。」
所謂魔鬼三角,是指老爺廟水域附近,發生過多起沉船事件。歷史記錄最高的那天,僅一天里就沉沒了十三艘船。
而其中最出名的,就是侵華日軍的那艘沉船。
1945 年,運輸船「神戶五號」裝滿了在我國掠奪的金銀財寶順長江海回日本,誰知到鄱湖老爺廟水域時,船只突然沉沒,船上兩百多人無一生還。
駐九江的日本海軍不甘心,派出了一支優秀的潛水隊伍來到老爺廟。誰知道,三十多人的潛水隊伍下水后也全失蹤了,唯一回來的一個人還神失常。
戰后,國民政府不甘心沉船上的大筆財富就這樣消失,找了國專業的打撈隊伍過來。
這支當時世界上最專業的潛水隊伍,也消失在了這片神的水域中。
這些都是真實的歷史事件,雖然
報道,這一切可能跟當地復雜的水域和氣候有關。但是樓倩倩他們是親眼見過我抓鬼的,立刻就往這方面想了。
「凌玲,我害怕,要不我們還是別去湖里了,就在你家住幾天吧。」
凌玲卻不以為意。
「怕什麼,我們有喬大師在,會保護我們的。」
「更何況,船上已經有人等著咱們了。」
凌玲看了我一眼,紅著臉道:「江浩言他們寢室的也來啦!」
4
游不小,足足六個房間,我們去的時候,江浩言他們一行已經在船上了。大家興地四參觀,我進了江浩言的艙房,他關上房門,深吸一口氣,握住我的肩膀。
「喬墨雨,我喜歡——」
「我也喜歡這個房間。」
「你搬出去,我來住。」
其他艙房都是狹窄的單人床,這房里有唯一一張雙人床,窗戶也大,風景格外好。
我撲過去把江浩言的行李箱蓋子一合,推到門口。
哼,是你小子機智,一來就挑了最大的。你什麼檔次,不知道好的該留給門主嗎?
江浩言的手尷尬地懸在半空,片刻以后,惆悵地嘆口氣,認命地拖著行李換了個房間。
「喬墨雨,我恨你是個木頭。」
一群年輕人聚在一塊兒,熱鬧地喝酒、聊天,不知不覺就到了半夜。他們還在繼續玩鬧,我撐不住,一個人先回房里睡覺。
我回房的時候,凌玲已經先睡下了。
酒量不好,喝了兩瓶啤酒就暈乎乎的,一個人占了半邊床,四仰八叉地睡著。
我把朝旁邊推過去一點,然后挨著躺下,很快地就陷了夢境。
我坐著木筏來到一個小島,木筏停泊在岸邊,我踩著沙灘上岸。腳心陷的沙子,非常真實。
沙灘上,站著一個陌生男人。
他一頭銀發,眉宇清冷,深邃的瞳眸里仿佛有汪洋般的憂傷。
「喬墨雨——」
他朝我出手。
「嫁給我,留下來陪我吧。」
5
「什麼玩意兒?」
我手掏了掏耳朵。
「你再跟我說這麼晦氣的事小心我揍你。」
我沒搭理他,繞著小島轉了兩圈,島上除了沙子啥也沒有。那個男人詫異地挑了下眉,不甘心地朝我走過來。
到我面前時,又朝我出手。
他角微彎,出一個迷人的微笑,嗓音低啞,仿佛帶著蠱人心的力量。
「喬墨雨,嫁給我。」
我沒反應,他繼續用氣泡音說話。
「看著我的眼睛。」
太夾了,不了,我翻個白眼,直接彎起兩手指他眼睛。
「看你媽,你扁桃被門夾了!」
眼前的場景煙霧般地散開,我的手穿過他的臉,重重地打在船艙墻壁上,我猛地睜開眼睛。
窗外漆黑一片,外頭已經徹底地安靜下來,只有海浪時不時地拍打在船上,發出「嘩嘩」的悶響聲。
我抹了把汗,掏過旁邊的手機看了眼,時針指向凌晨三點。
還早,繼續睡。
我翻了個,意外地發現旁邊的位置空著,凌玲不見了。
「凌玲——凌玲——」
我輕喊了兩聲,艙房里就有洗手間,洗手間的門開著,里頭漆黑一片,并沒有人。
想到白天在凌玲家門口看見的那只手,我放心不下,決定起床去找。
游停得離岸不遠,甲板上亮著燈,岸上的建筑了一團巨大的黑影,看著讓人心頭發。
更讓人發的是凌玲。
穿著白的睡,在甲板上翩翩起舞。
6
凌玲是出了名的手腳不協調,軍訓的時候就以同手同腳地走正步聞名全系。現在閉著眼睛,僵地踢、胳膊、轉圈圈,臉上還掛著沉醉的微笑,要多瘆人就有多瘆人。
我看得皮疙瘩掉一地,凌玲忽然又轉了幾個圈,朝我的方向一路旋轉著跳過來。
我站著沒,手已經掐了個降鬼扇印。
手印又手決,是一種手勢語言符號,在道教和佛教中都有獨特的系統。像我們在寺廟里,能看到不同佛像的手部會擺出不同的特定姿勢,那其實就是手印。
在道教,手掌部位暗含天干地支,不同的手印能通不同的能量,降鬼扇印就是驅邪專用。
我剛擺好姿勢,肩膀上忽然被人猛地拍了一下。
「喬墨雨,你怎麼在這兒?嚇我一跳!」
班長張宇著眼睛,打著哈欠。
「怎麼半夜還不睡覺啊?你在看什麼,咦,凌玲在干啥?」
「中——」
我一個邪字還沒說出口,就被班長打斷了。
「總是只留下電話號碼,從不肯讓我送
回家,聽說你也曾經上過——」
班長一面哼著歌,一面走過去興致地握住凌玲的手,帶著在原地轉了個圈。
「月下跳舞,太浪漫了,凌玲,我能跟你一起跳嗎?」
我:……
他們兩個手拉手地在甲板上轉圈圈,也許是班長氣的影響,過一會兒,凌玲后一道白影逐漸地浮現出來。
那道影子,是個渾漉漉的中年婦。和凌玲手手、,凌玲踩在那個鬼的腳上,所以的腳尖看起來一直是踮著的。
7
「凌玲,你跳得真好,你是不是學過芭蕾?」
班長低頭看了眼凌玲的腳尖,滿臉。
我終于忍不住了:「班長,——」
「咳咳,喬墨雨,這麼晚了,你不早點兒回去睡覺?」
班長面赧,一邊瘋狂地朝我使眼、比型。
「電燈泡,快走啊你。」
我神復雜地看著班長。
「你確定?」
這個時候,鬼正把頭搭在凌玲肩膀上,一雙發黑的瞳仁直勾勾地盯著班長看。
這場三個人的游戲,沒有一個人是多余的。
班長上不,下頻繁地朝左側斜,做表做到已經快扭曲,示意我離開。
見我不為所,他終于屈服。
「每節課的課堂筆記都給你一份。」
「好的班長,你們慢慢地跳,那我走了。」
我笑著揮了揮手。
這個鬼上煞氣不重,短時間也傷不了人。我放心地回房間翻出背包,掏了兩枚五帝銅錢放進口袋。
我回到甲板上,前后時間最多兩分鐘,可就是這麼短的時間,班長和凌玲都不見了。
空的甲板上,月如水,照亮了地上一攤鮮紅的跡。
8
「凌玲——張宇——」
游艇的甲板不大,我走到扶欄旁邊向下俯瞰,水面黑漆漆的,寂靜的海面上,除了浪花,什麼都沒有。
我只能又往艙房的方向走,走了一段路,果然聽見了班長的聲音。
「凌玲,我沒事的,一點兒都不疼,嘶——」
駕駛室里,靠窗有一小圈卡座,班長坐在卡座上,一條擱在駕駛位的椅子靠背上,小上有一道深深的劃痕。
凌玲站在他旁邊,低頭盯著他小看了片刻,忽然把湊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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