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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姑娘。”

謝道之忽然看向晏三合：“立嫡長乎，立賢能乎，孰佳？”

晏三合并不說話。

知道謝道之不是真的要從這里得到答案。

“我讀史書，從古至今大凡打著‘立賢能’旗號的，最終的結局難免會以流河、江山搖來收場。

因為賢不賢的，無人知道；而一個人嫡長與否，總是一目了然。”

謝道之：“所以太子固然有這個不好，那個不佳，卻是最保險，最穩定的繼承人。

他若被廢，各地的封王就會紛紛仿效漢王，你爭我搶，手足相殘自不必說，整個華國也會陷一場前所未有的危機。”

晏三合：“所以呢？”

謝道之起，朝著皇宮的方向一抱拳。

“我謝道之食君之祿，當盡君事，不說為國為民，為江山社稷，只說我讀過的圣賢書，也容不得我袖手旁觀。”

晏三合：“當盡君事有很多種，可以上書，可以死諫，你都做了嗎？”

“晏姑娘來京城時間短，不知道朝中前些年發生的事，太子與漢王之爭，上書的進了牢獄，死諫的白白送了命，不知犧牲多人。”

謝道之面一哀。

“先帝是名君，功偉績堪比唐宗宋祖，但在這一件事上，容我說一句大不敬的話，他糊涂啊。”

晏三合在心中冷笑。

這個比喻還真切，唐宗殺兄殺弟囚父登得高位，宋祖發陳橋兵變，黃袍加拿下江山，都是最狠之人。

“當時太子面臨的危機，想必你們查到現在，心里都一清二楚。”

謝道之有些發灰，“但有一件事，你們一定查不到。”

“什麼事？”

“先帝一一召見我們幾位朝中重臣，商議廢儲之事。”

謝道之永遠記得那一日。

書房里連個侍都沒有，只有君臣二人。

先帝仿佛不經意間問道：“道之覺得太子此人如何？”

謝道之一聽這話，后背就起了一層薄汗，帝位上的人，別說把話問出來，就是眉頭皺一皺，都大有深意。

他問起太子，可見對太子已經不滿到了極點。

急之下，他靈機一，回答道：“太子如何，臣不好說，但太孫卻是賢太孫。”

這話是在委婉的提醒皇帝，太孫是你親手培養出來的未來儲君。

廢太子，也就等于廢太孫。

“陛下聽了我這話，良久不曾開口，最后擺擺手讓我去了。”

謝道之此刻回憶起，還是陣陣后怕。

“可我心里很清楚，一句‘賢太孫’撐不了多久，只要漢王得勝歸來，陛下無論如何都會易儲。”

晏三合：“所以，你就起了鄭家的主意？”

“晏姑娘，北地捷報頻頻傳來，當時的況迫在眉睫，從別布局已然太遲，我只有從漢王和鄭玉上手。”

說到要，謝道之把手握了拳頭。

“漢王封地在金陵，我派出去的人遲遲沒有好消息回來，但鄭家這頭我卻查到了一點蹊蹺。”

晏三合：“什麼蹊蹺？”

謝道之：“海棠院。”

三個字，讓裴笑幾個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不由的掃了晏三合一眼，又趕挪開。

謝知非捂著心口坐直了，盯著謝道之，心里暗暗戒備。

晏三合卻十分平靜：“詳細說說，你都查到了些什麼？”

在此時，沒有什麼能夠比這一句話更讓人穩住心神，裴笑甚至有朝跪下的沖。

不愧是神婆，太淡定了。

“海棠院的一對雙胞胎從出生到八歲，沒有任何人見過他們的真面目，七月十四出生的人，的確是鬼胎……”

謝道之目倏地落在謝知非上，帶著一些憐。

“鬼胎是克人，但多的是化解辦法，把兩個孩子關在海棠院不見天日，這是最愚蠢的一種，鄭玉為什麼要這麼做？”

晏三合的眼神瞬間沉了下去。

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比謝道之更清楚鬼胎是什麼了，他的三兒就是鬼胎。

三爺不僅是個鬼胎，還是個極差的鬼胎。

謝家為了他，找高人算過命，請和尚道士念過經，到現在還每年要給他辦一場法事。

怪不得啊，他會懷疑到海棠院里。

晏三合：“還有嗎？”

“有！”

謝道之：“雙胞胎出生不久，海棠院的娘，下人統統被趕了出去，這是為什麼？正常嗎？”

晏三合瞳仁深映著燭火的，故意問道：“有什麼不正常的？做得不好，就應該換掉。”

“晏姑娘。”

謝道之角漸漸浮現出一古怪的笑。

“你知道像我們這種人家找一個娘，多難嗎？祖宗三代都要仔細查一查，除非那娘犯了大錯，否則不會輕易趕出去。”

晏三合啞然。

這世上聰明人很多，聰明又有心機的人，不多，謝道之就是其中一個。

謝道之見晏三合不說話，又繼續往下說。

“有一件事，晏姑娘怕是不知道，當年廢太子兵敗后，府中下人被關在太子府整整半年，有一條流言在下人之間傳來傳去，甚至還一度傳到了軍那頭。”

晏三合顯得有些吃驚：“什麼流言？”

謝道之：“有人說，在太子起兵造反的當夜，聽到了一聲嬰兒的啼哭聲。”

晏三合眼皮狠狠一。

那聲啼哭聲，是被娘施了鬼門十三針后，發出來的、來到這世間的第一聲啼哭。

當時母親梁氏急得跳腳，還沖喊了一句：“我的兒啊，你哭小聲一點。”

這些點滴在娘的那本冊子里，都有詳細記錄。

萬萬沒有想到，的這一聲啼哭，竟然真的被人聽去。

指甲死死的掐進掌心，晏三合覺不到痛，強撐道：“流言蜚語你也信？或許有人聽錯了呢？”

“流言蜚語是不可信。”

謝道之右手上左手，手用力一握，“但越是捕風捉影的事，不就越讓人起疑心嗎？”

晏三合表有極其微妙的變化：“所以，鄭家的事你沒有真憑實據。”

謝道之面微微一曬：“我想找到真憑實據，但是……”

“但是什麼？”

“有去無回。”

“這話什麼意思？”

謝道之兩只手握在一起，手背上的青筋冒出來。

“雙胞胎的長相肯定是相似的，只要派人瞧上一眼，就能確認海棠院到底有沒有貓膩。”

晏三合眼皮重重一跳。

“所以，你派人闖進海棠院了？”